154.
聽完對方的話語,常晉只是淡淡回應:“張兄找我倆有事?”
“無事,無事”那姓張衙役有些熱情的說道,“兩位公子可也是要到湖陽府城去,如果是的話咱們同路,好有個照應。”
“多謝張兄好意,我二人并不急著趕路,一路游玩觀景,不知何時才能到湖陽府,張兄有事情還是先走一步吧。”常晉面色轉冷,臉上完全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態。
“這……”張衙役有些訕訕,轉頭望向旁邊默不作聲的王啟年。
王啟年雖然不知常晉為何態度大異于平常,但也沒有出聲勸說。他相信同伴這么做是有理由的。
“張兄請便……”常晉又拱了拱手。
“后會有期,后會有期。”張衙役只得獨自騎上黑驢遠去。
等對方走出幾十丈遠,王啟年才開口問道:“允升對此人為何如此冷淡?”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們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些為妙,此人特意在路邊等候,很可能是盯上我們了。”常晉開口解釋。事實上,他方才已經查探過張衙役的氣運,有幾絲灰氣,應該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好鳥。
“哦”王啟年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有了驢子,兩人行路時輕松了許多。天氣依然燥熱,但官道兩旁種植有楊樹,順著樹蔭緩行,耳畔不時傳來早蟬鳴聲,倒也不覺得難受。
中午,兩人在官道旁一個酒店吃飯,沒曾想那張衙役也在其中。
對方看到他們,立刻伸手打招呼,態度極為恭敬。
末了,張衙役還要替二人付賬。
常晉自然一口拒絕,隨便吃了些酒菜,看天氣尚熱,兩人干脆在酒店內歇息,一直到太陽偏西,才騎著毛驢趕路。
臨出酒店,常晉特意放出神識,發現那張衙役早已經走掉。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他搖搖頭,將此事拋在腦后。
朝前趕出十余里路,路過一條岔道口時,兩人見前面不遠也有一乘騎白驢的書生趕路。此人大約四十多歲,一身衣服考究,看上去家世應該不錯。他此刻腦袋緊緊貼著驢脖子,雙手抓著韁繩,軀體在驢背上搖搖晃晃,好似喝醉酒一般。
王啟年看對方如此,生怕跌下驢背,就湊上前出言詢問道:“這位兄臺,在下姓王,萬山府人,你可是喝醉酒了,小心些?”
那人聽到聲音,這才從驢背上驚醒,伸手打了個哈欠,沖著他們行禮道:“兩位有禮了,在下姓許,湖陽府人。我哥哥在臨縣教書,我前去探望,小住幾日。回來時哥哥饋贈豐厚,哪知道昨晚夜宿一家客棧,有幾個念秧者,當時許某驚恐交加,一夜不敢合眼,以致白日精神萎靡,并非喝酒所致。”
“念秧者?”王啟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有些好奇的詢問:“何為念秧?”
那興許的書生有些意外的開口道:“兩位公子沒有聽說過呀,看來你們外出時日尚短,不知此中險詐。
如今道路上不太平,有一類匪徒專門以甜言蜜語誘惑商旅,想方設法和他們同吃同住,而后趁其不備騙取錢財。以前我有一位遠親,便因此上當,結果財貨兩空,損失不小。”
“原來如此,多謝兄臺告知。”常晉拱手回應,心中卻生出疑惑。
此人話語看似真誠,但說話時雙目閃爍。暗觀頭頂氣運,同樣灰白,也應該不是什么好鳥,不值得深交。
“這位兄臺客氣了,念秧者可惡,我等皆應以此為戒。”他還禮后,又發問:“你們可是要到湖陽府,如此我們正好同路。”
又是要同路……常晉心生警惕。有時候,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此人和先前那張衙役很可能是一伙的,他提起念秧,如果本身就是……想到這里,常晉心中暗笑。想這么多干什么,不管對方真是書生也好,歹人也罷。
自己手中三尺青鋒,妖魔鬼怪不知斬殺多少,還怕了他們不成。
就讓此人同行,看能翻出什么花樣。
沒等他開口,那邊王啟年已經答應下來:“如此也好,我們第一次去湖陽府。到時說不得要叨擾許兄一番。”
“王兄客氣了”
于是三人結伴而行,太陽快下山時,身后噠噠的馬蹄聲傳來。
常晉回頭望去,見一衣著華麗的少年騎馬在他們身旁停住,“三位公子有理了,在下記著趕路,錯過時辰,不知前方可有客棧供人住宿?”
“我們也不知,許兄是否知道?”王啟年扭頭詢問。
“有的,有的,前面不遠處有家屈律老店,公子可以在那里歇息。”姓許書生答道。
“多謝三位,在下先行一步”華服少年謝過他們,又乘馬噠噠離開。
一路上姓許書生竭力找話題交談,說自己多年苦讀,只求金榜題名,不想竟然名落孫山。
提起這個話題,王啟年一陣唏噓,連說自己也如此。
常晉心中愈發了然,看來對方把握人心方面有些手段。只是他心中并不驚慌,且看此人繼續表演吧。
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白費力氣。
等他們趕到那家屈律老店,天色已晚,先前遇到的那華服少年正坐在一張桌上吃菜,看到三人很是高興,起身感謝他們指路。
許書生自是謙虛,連說舉手之勞。
華服少年非常好客,拉著許書生和王啟年不讓走,而后摸出一錠碎銀子,用秤稱了一下遞給掌柜的:“弄幾個拿手好菜,再來壺酒,我和三位兄臺一見如故,好好喝上幾杯。”
“這怎么好意思,這怎么好意思”姓許書生口中說著,卻拉了拉王啟年的衣袖坐下。
華服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氣?”
看二人這般表演,常晉哪里還不明白,十有八九,少年和姓許書生是一伙的。看來這伙人為了他和王啟年,可是煞費苦心。
常晉有些期待起來,想看看他們到底有什么手段,是以并未提醒王啟年。
哪知王啟年見對方過于熱情,心中也生了警惕,暗中使個眼色給常晉。
常晉不留痕跡點了點頭,徑自在桌前坐下。
王啟年頓時放下心,有允升在,一切都不用擔心。
用過酒菜,常晉二人起身要回房休息。果然不出所料,那姓許書生和華服少年不約而同找上門來,說是要秉燭夜談,談詩論詞。
“多謝兩位美意,只是我們二位連日趕路,已經困乏,想要早些休息。”王啟年直接拒絕。
“王兄不肯,不知常兄意下如何?”那華服少年又開口問道。
“秉燭夜談……也好。”常晉直接答應下來。
“既如此,不如到我房間中,我再讓店家送些酒菜,咱們邊吃邊聊,正好讓王兄睡個安穩覺。”華服少年大喜,建議到。
“沒問題”常晉答應仍很干脆。
“允升……”王啟年有些猶豫。
“清遠兄,放心,我很快就回來。”常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到華服少年房內,很快有酒菜送上。三人舉杯共飲。席間,姓許書生風流瀟灑,品文論詩,談吐風雅。
常晉裝作無意問起他詢問今科考題,許書生竟然也知曉,將考題詳細講了一遍,而后又朗誦起自己所做文章。
在常晉看來,那文章只能算是平庸。
不過許書生倒洋洋自得,提及文中佳句,很有些意氣風發。很快他又嘆了口氣:“文章好又怎么樣,如今儒家沒落,我等儒生便成了廢物。”
“許兄何必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今天我們三人能夠再次相遇,也算是緣分,不如找些樂子,擲骰子怎么樣?”
“骰子,好……常兄意下如何?”許書生先答應下來,又問道。
“玩玩也好”常晉點頭同意。此時他已經明白兩人的心思,感情是做局騙錢。明白了結果,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那就這樣,咱們擲骰子,誰輸了罰誰喝酒。”華服少年說著拿起骰子扔起來。
不是賭錢……常晉又有幾分興趣。
三人一邊擲骰,一邊吃著酒菜。片刻,酒菜皆完,許書生有些意猶未盡:“這么晚沒什么意思,要不咱們誰輸罰誰請客,如何?”
“你們玩吧,我困了,回去睡覺”常晉有些乏味道。繞來繞去,還是做局騙錢。
“常兄,常兄”姓許書生急忙追出來,拉著他到僻靜處低語:“你先前也看到,那少年身上帶了不少銀子,而且擲骰子不怎么在行,我準備宰他一把,你陪著玩玩。要是贏了錢,明天路過酒店,請你和王兄喝酒怎么樣?”
本想放你們一馬,既然不知死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常晉微微一笑,道:“好呀”
“多謝常兄,多謝常兄。”許書生很是高興,將他拉回酒桌。
三人收拾好桌子,便各自出銀兩下注。常晉有神識相助,這賭局完全透明,沒有任何難度。
每次擲骰,常晉小賭則輸,大賭必贏。
不過一個時辰,就有上百兩銀子入賬。
看兩人有些焦急郁悶的神色,常晉心中偷笑。和一個修道者玩這種把戲,純粹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