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在前世地球上，常晉也曾聽聞過僵尸。此物集天地怨氣，取天地靈氣，晦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據傳被天地人三界摒棄在眾生之外，浪蕩無依，流離失所。身體僵硬，在人世間以怨為力，以血為食。
換做前世，常晉碰到此物，或許會有幾分恐懼。可是現在，見識了這方世界的種種神奇，對于僵尸他短暫驚訝之后，已經恢復平常心。
還是那句話，不管眼前老道有千般手段，我只一劍破之。
思索之際，卻見那僵尸雙腳在地上一踏，已經閃過兩三丈遠的距離，一雙大手漆黑如墨，彎成鷹爪，那指甲幽光發亮，好似鐵鉤子一般。看樣子被他抓住，絕對不好受。
常晉不敢以身犯險，身體側閃，劍芒閃出，直接斬向僵尸的利爪。
“嗆”一聲沉悶的響動，卻只在僵尸手腕上留下兩道痕跡，并未將對方手腕斬下。
這……怎么可能？那劍芒之中夾雜有浩然之氣，是邪祟鬼物的克星。以前遇到類似情景，大多鬼物都不是一劍之敵。
眼前僵尸只是身體微頓，卻又追了上來。而且它行進間速度奇快無比，根本不像書中描寫的那樣遲緩。
心中存著困惑，常晉腳下動作卻不慢，速度陡然提升，一進一退，又在僵尸身上留下幾道劍痕。每一道劍痕劃過，都有絲絲黑霧噴出，只是僵尸的動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速度依然飛快。
試探攻擊數次，常晉猛然回憶起在通衢縣斬殺南山翁的情景，當時此人也曾招出鬼兵對戰，其中有一名鬼將軀體同樣堅硬如鐵，最后自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之斬殺。
原來是這具人身軀殼在作怪，并非真的不可斬殺。再堅固的堡壘，總有被攻破的時候，只要自己源源不斷將浩然之氣匯入劍端即可。
在不遠處觀戰的師徒顯然也發現豢尸情況有異，那道童更是著急起來：“師傅？！”
劉道人臉色變得難看，發現庭院中沒有埋伏，他已下定決心要殺掉來人，是以招出豢尸對戰。只是沒曾想到此人劍道詭異，連刀槍不入的豢尸也受到克制。
看這情形，豢尸應該支持不了多長時間。趁此機會離開……還是……道士臉上神色不斷變幻，最后長嘆了口氣：“徒兒，師祖當年將你師叔留在山中修道，派遣我下山入世，果然沒錯呀。”
不知怎地，劉道人這一刻卻想起十幾年前的情景。當時他的道法天分要比師弟高出幾分，師門派一門人下山傳道，原本應該是師弟入選，可是師傅偏偏選中了他。
劉道人心中不忿，開口詢問。
師傅言及他為人圓滑謹慎，下山或可謀一世福貴，只是臨事少了果斷，前怕狼后怕虎，沒有堅定信念，想成仙道卻不能。
劉道人一直認為師傅偏心，如今生死攸關之際，他才發現果然還是師傅了解自己。
從這書生找上門開始，自己就應該將其困住再說。結果就因為瞻前顧后，想得太多，猝不及防才讓他一劍殺了馬進，而后自己仍然執迷不悟，心中抱有幻想，想要講和。
如今到這步田地，早已經是不死不休，自己道心仍然不能唯一。難怪下山十幾年，游歷大燕王朝數州毫無所得，實在愧對師門，愧對真君。
如今就堅持一回吧……想到這里，劉道人將發鈴放于道童手中道：“徒兒，你指揮鐵奴為師傅護法，為師要請真君相助，斬殺此人。”
“是”道童結果法鈴，猛烈地搖動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與常晉對戰的豢尸更加瘋狂，雙目完全變成赤紅色，黑黢黢的肌肉大筋迅速膨脹，將原本就破爛不堪的衣服撐破，化作碎片散落地上。
軀體赤裸裸的顯現在院內，表皮露出一道道血紅色符箓。
常晉原先對戰僵尸，游刃有余，現在卻有些手足無措，對方力量和速度提高了一倍不止，一雙大手扣抓連連，將他死死地捆住。
就在常晉和豢尸對戰之際，那邊的劉道人從布搭中取出一張道尊真君的畫像。畫像迎著夜風懸停在虛空當中，上邊閃爍著碧青色的光芒。而后他又從取出三根檀香，手指一點，檀香盡被點燃。
劉道人手持檀香對著道尊真君的畫像拜了三拜，盤膝坐在地上，口中念動法咒。
一時間，整個庭院內都升起迷霧，周圍幾株大樹更是沙沙作響起來。
與此同時，常晉也被那豢尸圍堵到墻邊。眼見對方利爪照著胸脯扣抓過來，他根本不及揮劍格擋，匆忙之中只得左手沖出，與之對撞。
那僵尸的力量遠朝常晉，他感覺身體好像被飛奔而來的卡車撞到，整個人撞破墻壁，倒飛入屋內。
剛落入屋內，常晉立刻橫劍在胸前，防備僵尸攻擊。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呆立當場。手臂上黑色氣流直冒，發出嗤嗤的聲音，大片大片肌肉隨之脫落，片刻整條手臂已經變成骨架。
一拳之力，怎么會如此厲害，連寶劍都沒有這樣的效果。
常晉并未立刻攻擊，反而仔細回憶剛才那一拳。
浩然之氣，應該還是浩然之氣。是了，自己先前只以劍芒對敵，其中雖然摻雜有浩然之氣，但多以地脈靈氣催動，威力削減不少。剛才那一拳不同，浩然之氣由體內迸發，博大精深，效果自然明顯。
明白問題所在，常晉腳下一踏，直接從墻洞中竄出，手臂一曲一伸，已經砸向僵尸的胸膛。
不出所料，對方果然伸出手臂格擋，被常晉砸了個正著。
軀體接觸的瞬間，常晉體內浩然之氣噴發而出，灌入拳面，順著僵尸手臂嗤嗤燃燒起來。
一時間，僵尸兩條手臂都變成黑霧，口中不由得發出一聲低沉的嚎叫，原本膨脹的軀體迅速萎縮，恢復到最初大小。
趁他病，要他命，見浩然之氣有效果，常晉自然不會留手，又是一拳揮出。這次僵尸沒有手臂抵擋，結結實實被打在胸膛上。
拳頭落下，常晉已經飄然而退。
下一刻就聽到僵尸體內噗噗作響，附著在骨架上的肌肉好似腐朽的鋼鐵，迅速化為黑煙散去。
幾乎就在常晉殺掉那僵尸時，劉道人也完成請神儀式。等他從地上起身，整個人眼神已經發生改變，臉上透著股難以言及的威嚴。
“師……師傅？”道童也覺察到不對，試探著問道。
“哼”劉道人冷哼一聲，根本沒看徒弟，而是朝前走了幾步，怔怔看著常晉，“書生，就是你與我門人為敵？”
常晉不知道這道人身上經歷過什么事情，不管氣質還有說話語氣都發生改變，好似完全換了個人一樣。
不過無論對方如何裝神弄鬼，常晉卻都不懼，當即提劍刺去。
“找死！”劉道人見他根本無視自己，臉上露出幾分冷笑，隨即大袍一揮，整個庭院已經發生改變。
常晉凝神望去，不由驚呼出聲：“神域，怎么可能？你到底是神靈還是修道者！”他做過神靈，自然對此地散發的氣息敏感。
這片陌生的空間中，竟然散發著香火念力。偏偏先前由一個道士施展而出，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咦，你一個書生，居然知道神域。”劉道人在空間中現出身形，語氣也有些驚訝。接著見他雙手一凝，結出道玉符。
玉符投入空間中，瞬間變出身穿長袍的道士，只是他們個個神色木然，渾然不似人類。
常晉放出神識，發現他們都是由神魂凝聚而成，當即明了，應該是傳說中的道兵。道門道兵有二，其一是由活人子弟組成軍陣。其二就是這種。道士因種種意外身死，神魂被師門搜集，也可練成道兵，對戰時供人驅使。
嚴格說，此類道兵和地府陰兵沒什么兩樣。
“眾弟子，給我斬殺此僚！”隨著劉道人一聲令下，這些道兵紛紛吼叫著殺了上來。
既然是魂魄組成，常晉自然不怕，手中寶劍接連揮動，每一次落下，都會有一名道兵中劍，化作赤青之氣，彌散在空間當中。
常晉一路殺來，勢如破竹，幾個呼吸間，這些道兵就被殺戮已空。
劉道人臉色再變：“怎么可能，道兵的神魂沖散了，無法再聚？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煉制的道兵有一獨特之處，那就是神魂破散后還可以通過神域凝聚，重新成型。也就是說只要神域不滅，道兵就不會殞身。
哪知道剛剛召喚出來，眨眼的功夫被對方殺個干凈。
劉道人沒有再攻擊，反而右手并指，對著自己的眉心一點。
剎那間，他頭頂氣運再次發生改變，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澤。
居然是天神境界，怎么可能！！以仙道的境界劃分，人仙、鬼仙、真仙、地仙、天仙……天仙與之對應的就是天神境界，雖然說神道修為和仙道無可比性，但到底相差三個境界。
如果是真神，他勉強可以應對。
現在兩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論……常晉心中幾乎生出不可抵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