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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等夜幕降臨,常晉草草用過飯菜,就盤膝坐在床上祭練起泥洹宮中的土地敕符來。
雖然只是初步煉化敕符,但常晉還是能夠清晰地感應到絲絲香火氣息每時每刻都在朝自己匯聚。
昨晚只是草草感應,如今放出神識仔細體會,發現自己的探查范圍比以前大了數十倍不止,冥冥中好像有一張大網將整個通衢縣籠罩在其中,那絲絲白氣就是大網中的節點。不過這張大網并不那么嚴密,相反有不少黑色的大洞,這卻是借助土地敕符也感應不到。
常晉仔細回憶了一下那些黑色區域所在,但凡有河水溪流的地方,只要放出神識,隱隱都會有股排斥力傳來。尤其是瀆水附近,排斥更加明顯。
他很快明白過來,那些應該是河神的神域所在,不歸土地管轄,所以才無法感應。
自己先前聽小倩提起過,神靈要想憑借敕符感應神域外發生的事情很難,即使境界早已經突破敕符限制也不可。
至于還有些黑色區域,則是通衢縣偏遠的山區,那里雖然也是土地神域所在,只是居住人煙稀少,多為飛禽走獸等生靈活動區域,所以幾乎沒有香火念力供奉,自然無法用敕符感應。
一圈探查下來,常晉眉頭緊皺。
通衢縣縣城尚可,大地中蘊含的地氣靈動清新,應該是得到敕符的凈化。待神識放到城外,很多地方卻惡臭污穢無比,中間夾雜著絲絲哭喊慘叫之聲,顯然那里怨邪之氣甚大,連地底靈氣都被污染了。
必須盡快將之凈化,否則怨邪之氣日增月漲,到時候就要危及神靈自身了。
真不知道前任土地到底怎么當得,將治下弄得烏煙瘴氣,難怪自己殺掉他時并沒有遭受太大的業力反噬。
一日敕符在手,便要把令來行。
常晉雖暫時掌管土地敕符,卻想趁此機會做些事情。他打算近日周游全縣,超度那些冤死亡魂,順便清理治下那些稱雄一方的鬼物,還此地陰司一個清明。
說起超度亡魂,很多人家會請道士做法。嚴格說這原本是土地的職責,道士所作所為算是串行了。只是如今道法顯圣,諸多神靈歸道院管轄,沒有哪個敢指著道士們這么做不對。
清理治下并不急于一時,首先要把陰司牢獄中關的那些鬼魂放出來挨個審理過再說。剛剛感應中,他發現土地廟上方也有微弱的怨邪之氣發出。
待陰神出竅,進入陰司空間,趙武已經帶著幾個陰兵在殿前守候。
眾人行過禮后,常晉在高臺上落座,然后讓幾個陰兵去庫房將陰司律法搬出來查看。
常晉原本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如今陰神出竅更是了得。一冊冊律法看過,卻已經銘記在心中。
半個時辰功夫,十幾冊陰司律法翻閱完畢。
陽世律法輕則杖責、罰銀兩,重則發配充軍,斬首等等,更嚴重的謀反之罪,就是誅滅九族。陰司則不同,都是鬼魂之體,沒有實質,杖責等律法根本不適用。
所以陰司行刑大都在鬼魂上做文章,最嚴重的莫過于讓對方魂飛魄散,連十八層地獄也進不得。
做過比較,常晉又揣摩片刻,這才朗聲吩咐道:“趙武,你帶幾個陰兵去牢獄內,將里邊的犯人全部帶到大堂上,本公子準備審案。”
“大人,全部都帶?”趙武聞言并沒有動身,反而驚詫的問道。
“對呀,有什么疑問嗎?”常晉不解其意,反問。
見他面露異色,趙武總算明白過來,張嘴解釋道:“大人有所不知,前任土地德政不修,一些案子能拖就拖,因此積下很多陳年舊案,如今鬼牢里關了數千犯人,全部帶出來,這大堂上根本站不下。”
“這么多?”常晉也吃了一驚。通衢縣衙牢獄內也不過二三百人,這陰司十倍之多,由此可見這前任土地當得有多失敗。
“這都是近十年積攢下來的,公子如果想斷案,小人可暫時先帶幾個犯人上來。”
“好吧”常晉揮揮手讓他離開。
片刻,陰兵就壓著兩人走上大堂。剛進入殿中,兩個人就先后跪在那里,大喊冤枉,然后互相之間指責起來。
看過這兩個鬼魂的宗卷,常晉已經明了。這兩人一個名叫張炳瑞,另一人叫張焜瑞,在陽世本是兄弟。
十多年前兩人的父親去世后他們分家單過,有一處祖產在分家時出現問題。兩家都打算據為己有,于是找來鄉老解決。鄉老勸說不動,兩人又鬧到縣衙。
偏偏那一任通衢縣令是個糊涂官,案子一拖再拖,遲遲不給解決。
兩人為了得到那份祖產,爭相賄賂縣令。幾年下來,祖產尚未明確歸屬,兩家為此卻花掉了幾百兩銀子。
到此刻,兩家才開始后悔,只是彼此投入這么多銀兩,自然不能罷手。
從宗卷上看,這張炳瑞臨終前仍然不解心頭之氣,特意招來兩個兒子到床前叮囑,要兒子在自己死后往棺材里多備些筆墨紙張,他準備到地下繼續告狀。
待后來張焜瑞也死去,兩人果然鬧到土地爺跟前。只可惜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陰司土地和陽間縣令一樣,也是個糊涂官。因為兩人喋喋不休,案子遲遲沒辦法解決,無法送至地府陰司。最后土地一惱,索性將兩人全部關入牢中,眼不見為凈。
這件案子很容易解決掉呀,只要從地府中招來兩人父親的鬼魂,讓他重新分配祖產即可。他們父親打算將祖產給誰,那就歸誰所有。不知為什么前任土地沒有采用這個方法。
常晉心存疑惑,伸手將趙武招到身邊詢問。
“大人有所不知,數百年前地府已經生出亂象。如今我們這些陰兵再想進入地府,卻是困難重重。想從地府中帶出鬼魂,更是難上加難。”趙武小聲解釋道。
“什么?”常晉登時怔住,地府也出現了問題。先前他聽胡大海講起天宮秘事,心中大惑不解,未曾想連地府也有變故發生。
“到底怎么回事?”
“小人成為鬼魂只有幾十年光景,幾百年前的事情小人也不知曉。數年前小人曾經隨前任土地到達過通往地府的陰陽界附近,發現那里出現了封印,尋常鬼物很難進出其中。即使是土地爺想要進入地府,也需要消耗香火念力方可。至于地府的使者,想要來到陽世,卻更難。小人已經數年沒有見牛頭馬面來陰司審查了”
“那以前審理過的鬼魂你們都是如何處理?”常晉又開口問道。
“有些罪大惡極的,直接那斬魂鍘鍘了,還一些放掉了事,只有少部分,土地爺才會將他們送入地府。”
“原來如此”常晉總算明白為什么一個小小的土地爺做起歹事肆無忌憚,感情是地府出了問題,已經沒有人監管。
他實在有些困惑,近千年前這方世界發生了什么大事。讓天宮消失,地府混亂,最后促成道法顯圣……眼下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還是把這件案子了解掉。
無法將兩人的父親從地府中找出,卻有些麻煩,只能如此了。
常晉也不多言,只是將敕符祭起,神域內種種皆顯現在腦海中。很快他就找到張炳瑞張焜瑞兄弟二人的后代所在。
張家祖上也是通衢縣的大戶,沒想到兩家后人卻過得非常落魄。張炳瑞兩個兒子已經變成佃戶,租了幾畝田地維持生計。張焜瑞的兒子如今則在替別人趕馬車,當起了車夫。
由于父輩不合,再加上這兩家人居住的房子相鄰,因此他們經常吵嘴大鬧。前段時日,兩家剛剛又干過一仗。張焜瑞的兒子吃了大虧,心有不甘,這會兒正在房中磨刀,如果不是妻子苦苦勸阻,他就要夜行歹事了。
看到這里,常晉一聲嘆息,將這情景顯化在兩人面前。
兄弟二人起初還有些不以為然,等看著子孫后代因為父輩原因,仇恨越積越深,已經徹底變成仇敵時,他們才恐懼起來。
接著紛紛跪在大堂上痛哭不已,個個悔恨無比,連說自己做錯了。
(我要的是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