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8.
當初連通命運之線,夏靜雨從另一段,傳來七道音符,給蘇羽傳遞一句話。
“蘇哥哥,我在等你。”
正是為這句話,蘇羽閉關研究天書五載,排除萬難追溯到星河神域,只為找到她。
可,卻只能再見一次!
“她怎么了?”蘇羽止步茅廬前,失去進入的勇氣。
云崖子深深道:“你進去便知。”
踟躕半許,蘇羽鼓起勇氣,踏入茅屋內。
入眼的,并非想象中夏靜雨的遺骸,或者是她奄奄一息畫面。
而是她靠在窗前,寧靜而安詳的欣賞窗外風景。
一只黃色,不知名的鳥雀,輕輕落在她手背,歡快的歌唱。
落日余暉下,氤氳水汽飄然籠罩那張絕美的側臉,那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麗,似是超越了一切的美,哪怕是鳥雀,也取悅般吟唱。
似有所感,女子轉過頭,白雪澄澈的雙眸,似是跨越了十二年時空,穿透而來。
那一剎那,蘇羽心臟停止跳動,連思維也定格。
那雙熟悉的眼眸,曾經代替他看盡真龍大陸繁華的眼眸,勾起蘇羽無盡回憶。
他仿佛回到了最初,仍然是少年時,仍然是籍籍無名學子時,第一次遇見夏靜雨的場景。
女子怔然片許,彩眸瞳孔漸漸放大,雪眸里似是融化了整整一座冰山,化作流不盡的眼淚,滾落而下。
“蘇哥哥……”夏靜雨淚眼凝望,吃吃道。
那張唯美玉容,似哭泣的花朵,惹人心疼。
兩人心有靈犀,相擁在一起。
久違的擁抱,令蘇羽心神既激動,又有莫名安寧,甚至忘卻身后事,只愿安靜享受這一刻。
“蘇哥哥,終于等到你,我心中再無遺憾。”夏靜雨勾住蘇羽脖子,深深擁在他懷里,輕聲道。
蘇羽閉目道:“今后,我們之間不再有遺憾,等我處理完遺落神域,永久解除禍患,我們便長相廝守……”
他懷中的夏靜雨,輕微顫抖一下,動作雖微弱,蘇羽卻清晰捕捉到。
“蘇哥哥……我想,我陪不到你走到最后了。”夏靜雨道,那語調,是哭泣。
蘇羽陡然睜開雙眸,不知不覺抱得更緊,抑制住不安,道:“為什么?”
夏靜雨揚起眸子,靜靜凝視蘇羽,只望不答。
此刻,蘇羽忽然發現,夏靜雨的瞳眸,沒有光彩,如若凝固的黑色珍珠,失去應有活力。
她雙眼失明!
她根本看不見蘇羽!
“你的眼睛!”蘇羽心中一急,捧起她的臉。
但,不經意的動作,讓蘇羽適才意識到,她的臉、她的身軀好冷好冷。
更令蘇羽身軀僵硬的是,他們相擁在一起,卻感覺不到她的心跳。
“靜雨,你的身體……”蘇羽喉中哽咽,心緒顫抖,無法置信眼前一幕。
夏靜雨斂去眼淚,淚水卻如斷線的風箏,無法止住,順著臉頰滴落地面,并落而為海。
海水漸漸將她淹沒,從腳踝至小腿,再至膝彎……
蘇羽握住她的手,可她卻一點點沉沒,被海水吞噬。
“靜雨!”蘇羽反應過來,吼道,用力拽她上來,但那海水卻有近乎洪荒的力量,任憑蘇羽如何,都阻止不了她被吞噬。
夏靜雨努力揚起笑臉:“蘇哥哥,不要再念我,不要再想我,就當我是你生命中一個過客吧,有仙兒在,你不會孤單。”
海水,淹沒了她身軀,只剩一張容顏在外。
蘇羽眼中淚水縱橫:“為什么?相隔十年再遇,你卻讓我忘記你?”
夏靜雨留給蘇羽最后一個微笑:“因為,我本不屬于世間,只屬于蘇哥哥……再見了蘇哥哥,我愛你……”
一抹海水襲來,將夏靜雨淹沒。
“不!!”蘇羽大吼一聲,想力挽狂瀾將她拉起來,但他手中一空,似是緊握的風箏斷掉,掌心空落。
抽回手掌,一縷發絲纏繞食指間,那,是夏靜雨的青絲!
而腳下海水,漸漸平靜,化為平實地面。
屋中一切如舊,沒有海水侵蝕過的痕跡,仿佛剛才只若一個虛幻的夢。
“師傅,剛才一切都是幻象嗎?”蘇羽沒有回頭,聲音顯得十分低沉。
不知何時,云崖子站在了門外,目露悲傷的凝望蘇羽落寞背影,徐徐道:“不是。”
蘇羽心頭巨震:“那她……”
云崖子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肩膀,望著蘇羽食指纏繞的一縷青絲,道:“這,是她在世間最后之物,她的軀體,她的靈魂,她的生命都已經消失。”
轟轟轟——
蘇羽只覺萬千雷霆在腦海中滾過,一片空白。
她只剩一縷青絲?她已經……消亡?
那個梨花月下,與他共悟神意的女子?那個為他看盡天下,為他舍身忘己的女子?那個令他轟轟烈烈,不斷追逐的女子……死了?
時光仿佛沉默,天地仿佛寂靜,只剩蘇羽一人踽踽獨行。
他甚至忘記了呼吸,只是呆呆立著,失魂落魄,形若木樁。
許久許久,仿佛過去了無數歲月一般,蘇羽才呆滯道:“怎么死的?”
云崖子目露欽佩,亦目露惋惜:“生靈榜中,有一種上三流的種族,神女族,她們天生聰慧,領悟力出神入化,無人可及,是所有種族中,掌握大道法則最多的種族,許多人只知道這一點,卻不知道,神女族還有一個鮮少人知道的稱呼。”
“那就是……劫仙族!天生掌控劫難!”
“她們通過古老的獻祭,能夠對特定的生靈發動劫,無形又極具毀滅,是太初界最可怕的生靈之一!同樣,她們化劫也能夠做到,但卻比降臨劫困難萬倍,因為化劫,需要獻祭的是她們自己最寶貴的一部分。”
聽到這里,蘇羽眼中恢復了一絲焦距,
化劫……他一生劫難很多,其中好幾次都有人為的痕跡,但卻都奇跡般化解。
“你歷經過四道劫難,第一劫是真龍之劫!第二劫是九州之劫!第三劫是魔界之劫!最后一劫是不久前的饕餮之劫!”云崖子道:“她為你化解了四道劫難,各自獻祭了自己最寶貴的一樣東西。”
蘇羽眼中閃爍波動。
真龍之劫,血帝滅世,蘇羽以一顆仙丹施展時空倒流,那仙丹,來自夏靜雨。
九州之劫,神劫降臨,蘇羽被無盡的黑色雷羽毀滅,冥冥中有力量阻撓,令神劫提前結束。
魔界之劫,苦海巨人追殺,隧道逃亡最終時刻,一枚不該出現的佛骨,出現在不該出現的位置。
饕餮之劫,蘇羽本該毫無準備,被強大莫測的饕餮殺死,結果陰差陽錯得到一枚手鐲,化解劫難。
如今想來,那些看似巧合,其實都不是巧合。
尤其是當年神劫降臨,冥冥中甚至有爭吵的聲音!
“化解你第一劫,她獻出了自己雙眼,第二劫,獻祭了自己的心臟,第三劫,獻祭了自己所有記憶,第四劫,獻祭了自己身軀。”
所以,她失去光明,失去心跳,失去體溫,最后失去身軀,只剩一縷青絲。
蘇羽內息翻滾無聲的悲哀與自責。
早該想到的,她獨自一人離開真龍城,是為什么?只為,不讓蘇羽看到她失去光明的模樣,不讓他因此感到自責。
此后,她一次又一次獻祭,為蘇羽化解越來越兇險的劫難。
直至香消玉殞!
而他,全然不知!
緊握青絲,蘇羽驀然間心中一動,左掌間涌動一條翡翠色小龍,環繞那縷青絲。
一抹抹微弱的時空法則虛影,降臨四周。
然而青絲紋絲不動。
起死回生無用!
蘇羽不甘心,體表涌現出時間,空間,靈魂三種法則,將這縷青絲籠罩在倒流的時光內,讓它回朔到夏靜雨尚未獻祭自己時。
可是,依然毫無動靜!
云崖子嘆息:“她因為多次獻祭,導致她的滅亡被命運法則纏繞,而你目前尚未掌握中命運的法則,無法令她復活的。”
蘇羽眼前一亮,閃爍逼人精光:“命運法則,掌握此法則,我就能令其復活嗎?”
云崖子頷首:“若能打破命運法則鎖鏈對她的纏繞,應該可以做到。”
蘇羽已經顧不上,云崖子為何知曉之事,急道:“那么,接下來需要什么神血,才能澆灌命運之龍?”
九龍古神自己的血,都無法澆灌此龍。
云崖子道:“道主級別強者。”
道主?蘇羽聽后,不僅毫無絕望,反而洋溢出一絲近乎瘋癲的大笑:“道主,好,天無絕人之路!”
他最怕的不是道路難行,而是無路可行。
有辦法能夠救回夏靜雨,蘇羽反而格外輕松,雙眼重新找回焦距,目露堅定神彩。
“說到道主……遺落神域不就有一個嗎?”蘇羽笑了笑,笑得令人發寒。
即便是云崖子,也沒來由心臟微跳,有絲絲不安之感。
“你要對孽女出手?”云崖子驚訝道,他應該在時空逆流中,看到過孽女的厲害。
蘇羽目目露冷光:“是!不管她是什么人,既然她的血能夠救夏靜雨,那么就算她是大道法則,我也要將其屠滅!”
更何況,孽女和魔龍,也未曾打算放過蘇羽。
他們之間早晚有殊死一戰。
云崖子深深望著蘇羽,目露復雜,默嘆道:“孽女嗎……只怕到時候,你未必對她下得了手啊,因為她是……”
轟轟——
突然間,茅廬劇烈晃動,他們所在的懸崖也劇烈搖撼。
那流淌了億萬年的星河之水,水位竟突然下降。
明天下午1點前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