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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陽原本想直接回寢室的，但走到生活區門口的時候才想起周濤好像先前說給帶一瓶牛奶回去，雖然生活區的小超市里面也有牛奶賣，但除了鮮牛外以外，其他的基本上沒有多大營養價值，所以羅陽還是得跑校外那個專門賣牛奶的店。
就當他走出南校門時，突然他聽見在不遠處一個靠墻的角落傳來了幾道厲聲，前面有好幾個行人都扭頭看了過去，但也僅僅是掃了一眼，吵架這種事情很常見，沒有必要圍觀，更何況那兩人站的位置沒有燈光，即便看了也看不清模樣。
“我都按你的意愿去做了，還要我怎樣！”
就當羅陽打算快點去買牛奶時，一道極為耳熟的聲音從朦朧的昏暗處傳出來，他立刻停住了腳步，驚訝地又一次朝著那個方向望去。
是周斌。
羅陽心中一怔，周斌似乎與人發生了一些爭執。羅陽此刻站立的地方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所以他悄悄地湊近了一些，并把自己隱藏起來，雖然這偷偷摸摸的行為看上去有點兒猥瑣，但一整晚大家的話題基本上都是圍繞周斌的，他也想知道周斌身上發生了什么。
現在這種情況，顯然并不在常規猜測之中。
隨著羅陽靠近，兩人的身姿也顯現出來，其中一人確實是周斌，而另外一個人居然跟周斌長得差不多高，且從面容上來看，竟還與周斌有些相似。
“阿斌，老爸當然希望你有更廣闊的路可以走，美利堅那邊的學校已經聯系好了，只要你這邊的畢業證書拿到后，就可以去那邊了，老爸今天找了你們學校領導，下個禮拜這邊的事情就能搞定，然后馬上啟程飛國外。”
與周斌對話的人的身份呼之欲出，羅陽還是第一次看到周斌的父親，當聽到周父說下禮拜周斌就要飛國外時，他心里一驚，這么快就走了？
可就在此刻，周斌近乎是嘶吼的聲音：“你跟我商量過沒！你又幫我做決定！之前不是說好這個學期結束我再跟你走么！我已經按你的意思退出籃球隊了！你還讓我現在就走！”
“籃球隊對你的前途沒有任何幫助，你在球隊上面浪費了三年多時間你收獲到了什么？它只會耽誤你！你不退出籃球隊又怎么能去國外求學？！”
“求學求學！你就知道求學！難道像你這種高學歷的才代表有前途？我根本不想學習，我就想打籃球！只有打籃球的時候，我才能忘記你加在我身上的那些讓我崩潰的東西！你知不知道我在籃球隊三年多，這是我們男籃第一次打進分區賽！就算我幫不了球隊多大忙，但我還想看著我們球隊繼續打下去！你現在居然告訴我下禮拜就要走，你到底顧不顧我的感受！”
一字一句聲如驚雷，沖擊著羅陽的鼓膜，羅陽忽然震驚地發現，當這些話從周斌的嘴里說出來后，他發現他所知道的一切并不像他猜測的那樣。
周斌不是放棄了籃球，放棄了校隊，他是真真切切喜歡學校籃球隊的，也著實為學校籃球隊能夠打入分區賽而高興，甚至他想與學校籃球隊一起分享這份喜悅，退出籃球隊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父親的意思，這一切，遠不是周斌自愿的。
“怎么會這樣？”羅陽一時間有些懵，他能夠感受到周斌歇斯底里中的一些無奈，能感受到聲嘶力竭中的頑抗，可或許周斌自己也知道這份抗爭無法融化其父的強硬，只能將頭深深地撇開，拳頭握著直顫。
周父把手放在周斌的肩上，卻很快被周斌抖肩甩開。
“阿斌，你別當老爸不知道，你大二的時候偷偷去醫院檢查，心臟有心律不齊的癥狀，醫生建議你不能進行劇烈的長時間的運動。要不是老爸看你挺喜歡打籃球的，當時就讓你退出籃球隊了！哪里還用得著等今天？
你別跟我扯什么分區賽合區賽的，那是你能上的地方么？小打小鬧和真刀真槍不是同一件事兒，就你這樣的身體狀況，你覺得你能給你們球隊帶來什么？”
如果羅陽沒有想起給周濤買牛奶，如果他沒有看到周斌和周父在這里的爭吵，那么他絕不會知道周斌簡簡單單一封退隊申請書背后有那么多秘密。
原來周斌從沒有離開球隊的意愿，他想與球隊一起見證分區賽的進程，他享受比賽過程中的一切，也為球隊能夠取得今天的成績而自豪，當年單場送出10蓋帽的他能力之所以下滑，并非是他態度上的松懈，而是幾乎沒有人知道的心臟問題。
作為隊長的安冬不知道周斌從大二開始就有身體方面的病癥，教練也不知道，其他隊員更不知道，在大家對周斌抱有成見的時候，卻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周斌在場上貢獻下降的真正原因！而周斌也從未解釋過，一直隱瞞到了現在，甚至永遠都不會告訴大家這件事！
如果不是今天撞見了這一切，或許在一個禮拜后，他會去送送周斌，會以隊友的身份祝愿周斌能夠在其他領域獲得好成績。
但是現在，羅陽覺得自己還是需要為周斌做些什么，對這樣一名熱愛籃球以此為榮的隊友，他實在不忍心看到對方一聲不吭遠離賽場，遠離效力了三年半的球隊，帶著所有人的誤解。
羅陽悄悄離開，沒有驚動還在爭吵的這對父子，他不可能像個笨蛋似的跳出去幫周斌說話，以他的身份和能力在周父面前掀起不了半點波瀾，現在能夠解決這件事的只有一個人，如果連這個人都不行的話，羅陽也沒有絲毫辦法了。
一路上，羅陽都在想著如何組織語言，把剛才看到的經過敘述出來。當他買完牛奶回來的時候，周斌和周父已經不在門口不遠處的角落里了，他能想象得到，這對父子最后一定是不歡而散的，如果他不做些什么，周斌最終還是會妥協離開，帶著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的遺憾。
當羅陽來到教職工宿舍的時候，他躊躇了一會兒，緊接著好像下了決心，埋頭邁進了那條通往一樓深處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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