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擎明作者:紅色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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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一盆清水,馬文升洗了洗滿是皺紋的老臉。夫人端著從集市買來的鏡子,給他整理者頭上的網巾。
馬文升看著鏡子中的追擊,氣兒就不打一處來。
指著鏡子說道:“這鏡子大概就是壽生央行的貨物吧?渤海郡公也真是的,整日里就知道弄這些奇淫技巧,有這時間多關注民生,比什么不強。”
夫人把頭巾扎好,將馬文升的烏紗帽給戴上。
在一旁皺著眉頭說道:“你這個老東西,懂什么!你這老思想還停留在重農抑商的年代了,你肯定認為這鏡子沒什么用。”
馬文升笑著說道:“哎呦,我這夫人張見識了,你說說,這鏡子有什么用?不就是照著人影清楚點兒嗎?但是這東西肯定不便宜吧?”
夫人笑著說道:“這你可就沒有我清楚了,你除了整天審案還知道什么?這種鏡子比咱們用的銅鏡還便宜三錢呢!
你知道郡公雇傭了多少人嗎?足足三千多個婦人呢?這些婦人都是沒有工作的流民,如今生產了玻璃鏡子賣到全國,為國家掙了不少賦稅不說,還養活了三千多戶人呢?
這銀子從富人手里流出來,重新到了窮人手里,窮人不就有錢買糧食了嗎?”
馬文升撅著胡子說道:“他這終究是小道,將國家治理好,做到真正的國泰民安,天下太平,自然有更多的老百姓吃的上飯,過好日子。”
夫人笑著說道:“就你能!就你能!抓個犯人都抓不到,還得利用人家公爺,一把年紀,傳出去,也不嫌丟人。
哪天我跟一群官夫人坐在一起吃茶,人家都為公爵的母親抱不平呢。
本來我還想跟李誥命要點西洋的新玩意兒,結果也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將你關渤海郡公的事兒告訴她了,她都沒跟我說話。”
馬文升被夫人說的頭大,穿好官服,就急匆匆的出了后衙,心里反而更加的鄙視陳生了,這個小家伙不知不覺的竟然連自己的夫人都給影響了。
看著那些無精打采的衙役,馬文升心里這氣兒就不打一處來。但是他又不是因為一點小事兒,動不動就遷怒別人的人。
大雪剛剛停歇,偶爾一陣風刮過來,會有零星的雪花從房檐上落下,與謝道韞的未若柳絮因風起神似極了。
“大人可以開始了嗎?”從大內借來的供奉,一排人沉穩的站在馬文升面前。
馬文升點點頭說道:“你們還要去保護圣上,趕緊開始吧。”
一個女人被推搡著推了進來,她的藍眼珠看向馬文升的時候,充斥著一種絕望的神情。
她不由的響起了最近神父們跟自己提起的話語,那就是大明的官員是極其殘暴的,他們會脫光自己的衣服,然后肆意的****自己。
此時的西方的女人,還是比較保守的,尤其是信仰上帝的女人,更加的保守。
面對走過來的幾個高大的男人,她有些手足無措。
其中一個翻譯官用西班牙語說道:“姑娘,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跟你比較武藝,只要你贏了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你就可以安全離開。
我以我們大明帝國皇帝的名義發誓,只要你贏了,就肯定能放你離開。”
女子接過刀,他雖然不知道眼前那個明明非常有錢,舔著大肚子,卻要穿著粗布衣的富商翻譯說的話是真是假。
但是當長刀窩握在自己的手里的時候,一種安全感油然而生。
她能敏銳的感覺到,那個男人并沒有全力以赴的對待自己,而是不停的給自己增加壓力,來逼迫自己。
女人起初似乎有些猶豫,所以不想展現太多的武藝,但是面對對面不停增加的壓力,和身上不停的出現的傷痕,他內心的憤怒在不停的增加。
西班牙女人苦苦擋住了長刀,卻擋不住軍官的大腳,再一次被軍官踢了一個筋斗之后,匍匐在地上劇烈的喘息,卻不再爬起來。
軍官笑吟吟的走了過去,卻在西班牙女人五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西班牙女人手里的刀子還沒有撒手,就說明她依舊還有戰意。
陰溝里翻船這種事不是沒見過,自然要避免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軍官見西班牙女人依舊不動彈,靴子在地上一搓,地上散落的半截短棒就呼嘯著飛向倒地的西班牙女人。
西班牙女人劈飛了短棒,糅身向前,嘴里發出不明所以的嘶吼,一柄長刀竟然在一瞬間幻化成一道閃電,就連女子的影子都變得有些模糊了,讓凝神戒備的軍官都有些驚訝。
“噗噗噗噗噗”數刀全部劈在軍官的身上,軍官再次出腿,重重的一腿踢在西班牙女人的脖頸上,將她踢飛。
眼看著西班牙女人在地上滾動了幾圈子之后寂然不動了,軍官這才走到馬文升面前抱拳道:“卑職不辱使命,將西班牙女人壓箱子底的功夫給逼出來了,請大人驗看。”
馬文升還禮之后,才開始認真驗看軍官身上的傷口。
說是傷口其實不過是衣衫上的破口而已,破口處露出金絲軟猬甲,軟甲上也平添了數道傷痕。
這寶貝是倭國當年進獻的寶物,皇室一直視為珍寶,每一代皇帝都穿過這種東西,后來朱祐樘認為陳生在戰場上殺敵有大功勞,便將此物賞賜給了陳生。
而陳生穿著這件寶甲在戰場上果然也立下了不少功勛。今日馬文升厚著臉皮,將陳生的這件寶甲也借過來了。
馬文升拿手點著左胸處的一道傷口開口道:“這些傷痕果然很熟悉啊,拿畫冊來。”
手下人趕緊拿著畫冊走了過來,馬文升拿著畫冊與鎧甲上的傷痕一一比對,發現不論是發力的角度,還是傷痕的模樣,都一模一樣。
軍官抱拳躬身道:“卑職來之前,郡公曾提點過小人。這賊人的刀法著實犀利,歹毒無比,一旦中了第一刀,基本上性命就沒有了。今天幸好這寶甲可以互為脖頸,不然卑職的命也沒有了。”
馬文升點點頭。回頭朝廊下跪著的一個儒者道:“老先生,你且看看這個證據算不算是兇手陷害令郎的如山鐵證!”
身體僵硬的已經站不起來的夏儒,被兩個儒生攙扶著踉踉蹌蹌的走過來,仔細的檢驗了軍官衣衫上的破口。
大呼一聲“我夏家真的是天大的冤枉啊!是你們毀了我們夏家啊!”
然后就如同瘋虎一般撲向那個已經昏迷過去的西班牙女人。
看他張牙舞爪的樣子,似乎要生生的撕了那個西班牙女人。
馬文升皺皺眉頭。揮揮手就讓衙役們把儒者給攔住了。
夏儒紅著眼睛怒吼道:“大人緣何不許老夫為子報仇,你可知道因為他們。陛下收回了我我女兒與太子的婚姻,讓我夏家蒙受天大的不白之冤?”
馬文升冷冷的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令郎被陷害,自有國法為令郎討還一個公道。況且,令郎如果不是自己沾染了壞習慣,又如何會被歹人利用?您好歹也是教書育人的國子監博士,為什么縱容您兒子肆意的吸食鴉片呢?
您可知道,順天府新頒布的法令,其中就有今世鴉片,違者仗一百,發配三千里?
如今出了這種事情,您不應該去怪罪別人,而是應該考慮一下,您連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憑什么教育別人!”
夏儒顧不得身邊讀書人的體面,站在原地看著馬文升道:“好,您的話完全沒有問題,老夫知道自己的過錯。但是這賊人的過錯更甚,他殺了那么多人,一定要處置他,老夫就坐在這里等候大人為我兒伸冤報仇。”
馬文升揮揮袍袖怒道:“豈有此理,前幾日本官憐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允許你肆意妄為。如今大事已定,豈容你再咆哮公堂,來人。將他叉出去!”
一班衙役沖過來,不顧夏儒的咆哮叫罵,將他以及夏府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推出大門,然后就守在門口不準許任何人進來。
夏儒一走,馬文升踉蹌了一下,左右連忙搬來了椅子請馬文升坐下。
隨從小聲道:“老大人年事已高,不宜過度操勞,您已經兩日未曾合眼,如今大事已定,大人當休憩一日才對。”
馬文升揉著太陽穴清清腦子。長嘆一聲道:“白蓮教和西班牙的賊人都混進大內了,老夫這個刑部尚書,實在在是失職。
前些日子已經有了苗頭,刑部大牢關了那么多凡人,老夫竟然全然不知。
你們速速整理卷宗,老夫稍加休憩就要進宮稟報此事。
此次禍亂過后。老夫也該向陛下請辭,是時候離開朝堂了。”
親隨連忙拱手道:“大人何必如此自責,想那暖閣中放火的賊人,乃是十年前就進了大內,與老大人何干?
我刑部權力再大也不敢插手大內禁中的事情,大人能在事發之前就見微知著。一舉扭轉了乾坤,將賊人一網打盡,只會有功,何來罪責?”
馬文升苦笑一聲,拍拍親隨的手道:“你不曉得內情,就莫要說這些話讓人笑話。
你且去處理公事,老夫小憩片刻,就要進宮,陛下還在等著結果。”
親隨只好帶著部下將那個活著的西班牙女人收監,其余的西班牙女人尸體送去了斂房,仵作還要繼續檢驗那四個自盡而死的西班牙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只要是下雪,房雪鼐是斷然不會去六扇門坐堂的。
陳生也感覺陛下給房雪鼐發那么多餉銀,純屬是浪費國帑,但是沒有辦法啊,人家功夫高強,在江湖中人脈也廣,很多人都賣他幾分面子。
朝廷的輜重隊遇到上賊的時候,報上房雪鼐大名的時候,再兇悍的土匪,也會禮讓三分。
這就是面子的好處,不過這個家伙的怠工情緒,比陳生都嚴重。
此時他正在揮汗如雨的挖掘者別院的地窖,嘴角也不知道怎么滴,就是想吃一頓烤地瓜,但是陳生卻借口明年要用,將地瓜藏得嚴嚴實實。
他不知道自己挖了多深,眼看著泉水汩汩的從地下冒上來,他才丟下鐵鍬,發出一聲狼一般凄厲的嚎叫——“陳生!”
騎著戰馬的準備坐堂的陳生,聽見房雪鼐的哀嚎聲,嘆一口氣就打算扭身就走。
地窖里里的地瓜自然是被他給弄走了,那東西藏在家里就是災禍之源。
不僅僅是房雪鼐想要拿著他烤著吃,就連錦衣衛指揮使某斌都對它念念不忘,希望做一頓粥喝,至于覬覦地瓜的賊人更是數不勝數。
滿身泥水的房雪鼐從天而降,赤著腳咚的一聲跌落在鐵心源的面前,面容從未有過的猙獰。
“交出來!”房雪鼐咬著牙吼了出來。
陳生搖搖頭。
“給一塊也成!我新認識了一個江南來的姑娘,有了地瓜這新鮮玩意,這臨門一腳估計就踹開了。”房雪鼐激動的說道。
陳生笑道:“吃烤地瓜是一件多么庸俗的事情,你不如弄點酒喝……”
“庸俗你大爺,趕緊把我的地瓜還我!”
“你聽我給你講道理!”
“講你妹啊,哥哥我什么時候講道理講過你了?”
陳生很清楚,一旦房雪鼐開始學自己說話了,那就沒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只好壓低了嗓門道:“地瓜都在,不過不在這里,我挪到……”
房雪鼐聽鐵心源這么說立刻就走了,那家伙能把東西藏哪里,不用說房雪鼐也知道。
見房雪鼐走的匆忙,鐵心源就重新走進了院子,現在夷人館已經不存在了,遼東的探子也都死了,白蓮教的匪徒該抓的也都抓了,地瓜算是安全了。
當陳生聽聞賊人覬覦地瓜的時候,也是被嚇了一大跳。
這東西自己平日里當做是零食吃著玩,但是卻從來沒有全部毀掉的念頭。
但是這些賊人是想將他們全部毀掉的,因為他們十分恐懼這種東西存在的。
他們生怕大明在擁有如此多人口的情況下,又能生產出吃不完的糧食,那么強大的大明是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對抗的。
打算去別院逛逛,反正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晚去一會兒也無所謂,秋水打死都不許他進去。
在明白了里面在干什么之后,鐵心源也就笑著回自己的房間里去了。
很久以前的時候斗魚的姑娘咋網上賣弄風情,自己可沒少看,身為一個非著名的有錢浪蕩子,那種近距離觀看美女的機會怎能錯過?
或許,此時正在換新衣裳的王守仁夫人身材肯定很不錯。
濕漉漉的太陽終于從烏云后面跳出來了,京師也終于多了幾分暖意。
不論是人還是牛馬,走起路來總是感覺打滑,而且天上就算是出了太陽,總是感覺脖子那里冷颼颼的。
馬文升穿的很厚實,一整套官服穿的一絲不茍,坐在一張朱紅色的椅子上,閉目沉思,黝黑的臉膛上不見一滴汗水,可見他這時候的心境一定是極度的平和。
皇帝看自己遞上去的奏章已經看了半個時辰了,乾清宮里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小肚雞腸的蕭敬還記得馬文升讓他下不來臺的事情,一杯茶水都不給,至于陛下賞賜的米粥,也吩咐手下的人,給用涼水過了一遍
“馬卿,這么說在京師,白蓮教作案還不是非常的嚴重?”
朱祐樘放下卷宗,抬起頭問馬文升。
馬文升拱手道:“回稟陛下,表面上不是非常嚴重,但是,老臣以為,朝廷絕對不能對此事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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