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擎明作者:紅色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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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高考落榜后,薛亮一直難以走出悲傷的氛圍。小學、初中、高中……十多年苦讀難道只是這個結果嗎?如果當初不在課余時間研究經史子集那些沒用的老古董,而是放在數理化上,也許現在就可以考上心目中的大學了吧?
高考分數下來以后,似乎身邊所有人都變了,變得面目可憎。冷嘲熱諷接踵而來,薛亮心中甚至泛起自殺的念頭。
“研究那些老書籍有什么用,能當飯吃嗎?真是不知實務!”到現在薛亮都無法忘記班主任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當然,還有一直瞧不起他的某位班級學霸,當面不屑理他,背后卻是告訴別人:“廢物終究是廢物,畢竟難成大器!”
這些責難都是冰山一角,聽完以后也就當個屁,聞一聞臭味,也就消散了。但最讓薛亮無法面對的是父母那殷切期盼的眼神,他內心很愧疚。
回望以前種種,他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他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學習中華古典文化,一直是他最喜歡的事情。為了研究那些經史子集,多少個日夜他廢寢忘食,沉浸在其中難以自拔,然后最終卻發現,最后還是高考決定一切!
想的累了,就瞇著眼睛睡一會,醒來以后看著窗外翠綠的樹葉發呆。宿舍里,沒有人會在意他的喜怒哀樂。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他不甘心,但是高考的成績又實實在在給了他沉重的一擊,讓他不得不重視現實。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迷迷糊糊之間,薛亮只覺得兩眼之間黏黏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在現實與夢境之間輾轉反側。
在那么一刻,他感覺脖子上套著一股繩子,一股大力拖著自己往下墜落,緊接著一陣難受,連呼吸也困難了起來。
難道是無常在索命嗎?自己雖然有自殺的念頭,但畢竟還舍不得父母啊!如果就這樣死掉了,爸媽是該有多傷心?
不對!
自己明明躺在床上,身子怎么會有一種晃蕩的感覺?
在這一瞬間,他豁然而醒!
在那么一個角度,他如同一個外人一般,看到一個怪異的年輕人懸掛在房梁之上。脖子已經被類似褲帶的布條勒出一條深深的印痕,眼看活不成了。
媽的,誰跟自己開這種國際玩笑。這是要出人命的啊!
薛亮大怒。
“你們這些人真的夠了,我沒考上大學已經夠難受的了,為什么要百般折磨我,我學習先賢留下來的東西到底有什么不!”
憤怒的的薛亮想要發泄出心中的憤怒,但是卻發現問題似乎沒有那么簡單。
因為白綾之上有房梁。
為什么會有房梁,自己住的可是樓房,樓房里怎么會有房梁。
薛亮真的佩服自己這個時候還有勇氣胡思亂想,臉都憋成了醬紫色。
劇烈的疼痛,只能讓他更加猛烈的掙扎,他試圖把脖子掙脫出來。
但是凳子已經被扔在一邊,整個人沒有絲毫借力的地方,胳膊也跟甩面條一樣,一點力道也沒有。
因為大腦缺氧,薛亮的意思開始模糊。
“薛書生上吊啦!”
“嘩啦。”
端著洗腳水的店小二一盆水灑在了地上
“當啷。”
盆也被扔在地上,店小二往前跑了幾步,想要救人,但是想起往日里薛書生明明窮死,卻總是在自己面前裝作高高在上的樣子。
店小二突然止住了腳步。
但是他忘記了,前面地上都是自己潑的洗腳水。木質地板,配上水之后,打滑的厲害。
店小二因為驟然停止了腳步,身子不自由的往前撲了過去。
“撕拉。”
薛亮的褲子被拉了下來,順道讓店小二看見因為過度充血而直立的某物。
店小二捂住了眼睛,扭頭就往外走。
“哼,這么強壯,都自殺,活該。”
說完還順道關上了房門。
“叫你往日里總是欺負我。”
店小二哼怪異的小調,“掌柜一只雞,小二一只雞,一人一個,真歡喜。”
“你他娘的倒是救我。”
呼吸越來困難,到了最后,薛亮干脆放棄了抵抗,準備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去死。
“刺啦。”
一聲脆響,白綾竟然斷裂了。
這就叫諸事不順,上吊都得準備雙保險。
“砰!”
薛亮從房梁上掉了下來,白綾從房梁上飄了下來,薛亮看的清清楚楚,上面寫著秦氏便宜坊幾個字。
接著大腦一陣恍惚,便再次昏死過去。
在昏過去的這段過程中,一個落魄的書生的記憶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書生天資聰慧,五歲能詩,八歲能文,震驚鄉里。
后來勤學苦讀數載,滿以為可以考取功名,光耀門楣,誰料到被人冒名頂替,成為了白丁,落魄書生一時間承受不了這巨大的打擊,便上吊自殺了。
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個原因,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占有了這具身體,也就是說,自己以后便成了這個落魄的書生。
屋子里似乎有腳步聲,薛亮沒有敢睜開眼睛。穿越的事情有點古怪,自己還是小心為妙。
就在這個時候,薛亮隱隱約約的聽見剛才那個店小二的聲音。小家伙似乎一直在抱怨。
“掌柜的,這上好的燒雞,就便宜了這落魄書生了嗎?他死了多好,讓他白吃白喝什么時候是個頭。”
掌柜的聽聲音似乎挺年邁,對店小二教訓說道:“你懂什么?什么便宜了這書生,要是這書生死在咱們逆旅(1),街頭的武侯還不把你我都鎖到武侯鋪去。再說了,咱們逆旅雖然難以維持,但是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難道看著他死?況且他還是讀書人嘞,將來要是發達了,也許會記得今日我的恩情。記住,關中人要有情有義咧。”
“那他這樣一直不醒,您把燒雞擺在這里也沒有用啊。”店小二在一旁幫著掌柜的拾掇。
掌柜的給薛亮穿好褲子,羨慕的說了一句:“年輕人就是不懂得珍惜。”
又摸了摸薛亮的脖子,先是沉吟不語,接著又是搖頭晃腦。
掌柜的一直不說話,可嚇壞了店小二。店小二焦急的說道:“掌柜的,你倒是說句話啊,這薛書生到底怎么了啊。”
掌柜的一臉疑惑的表情說道:“他剛才從房梁上摔下來,理應沒有大礙,但是摸他鼻子,卻沒有鼻息,摸他懷里,卻又是熱的。莫不是成了活死人?”
“要不去去請大夫把。”
店小二雖然討厭薛亮,但是卻也不想攤上事,所以提議去請大夫。
卻聽掌柜惱火說道:“請大夫作甚?你有診金嗎?”
店小二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我哪里有診金,您已經三個月沒給我開工錢了。”
掌柜的老臉一紅。
“等掙了錢,多發你一個月的。你小子不是愛吃燒雞嗎?盡情的吃。”
“哎。買兩只,吃一只,擺著開一只。”店小二歡天喜地,滿腦子都是燒雞的身影。
掌柜的從外面拿出一副畫像,是一個美麗的妖嬈的女子。不過讓人奇怪的是,女子身后有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掌柜的焚香,然后擺上燒雞,領著店小二磕頭說道:“狐仙,狐仙,你老人家救救這個落魄書生吧,他本是涇陽縣有名的才子,結果被人家冒名頂替,搶了碟書,無法參加科舉,報官無門,一怒之下才選擇上吊自殺,您老人家念在他是個書生的份上,就救救他吧。”
店小二也在一旁幫腔說道:“是啊,是啊,他本錢很足的。”
老掌柜給了店小二一個腦瓜崩。
“你小子給我虔誠點。狐仙面前豈能胡鬧!”
“狐仙,狐仙,我們這逆旅經營不善,難以為繼,您譴派使者,救苦救難,送些銀錢予我們吧。”被掌柜打了的店小二也老實了很多。
掌柜的聽了店小二的禱告,也跟著念叨說道:“一事不煩二主,燒雞僅存一只,但心意無價,狐仙您老人家大慈大悲,將就一下,把這兩件事情做了吧。”
“咳咳。”薛亮實在是看不下去這一老一少在這里搞封建迷信了,忍著劇痛從床上坐了起來,說道:“你們兩個叨叨完了沒有。”
“叨叨完了,叨叨完了。”
掌柜下意識的說道,等抬頭一看,才發現薛亮已經坐了起來。
“啊!鬼啊!”
一老一少互相簇擁著喊道。兩個人身子抖得跟篩糠一樣,老掌柜還好一點,店小二直接尿了一地。
“我不是鬼,狐仙把我救活了。”
薛亮頗為無奈的說道。
他這也是沒辦法了,從眼前的情況來看,自己八成跟小說中說的一樣,穿越了。
眼前救了自己的這一老一少,正在用一種封建迷信的方式,來拯救自己,雖然表達方式不對,但是心起碼是善良的。
“真咧,你真是狐仙救咧。”
掌柜的聞到一股騷味,扭頭看去,才發現時店小二尿了褲襠。下意識的離店小二遠一點,對薛亮說道:“那狐仙救你的時候,沒跟你說派人送錢的事情嗎?”
“沒有啊。狐仙說了,一只雞,就辦一件事情。”薛亮擺擺手說道。
聽到薛亮的話,店小二哇的一聲,哭的更加厲害了。
“額錯了,額不該偷偷的留下一只燒雞啊,額真的餓了。”店小二涕泗橫流,掌柜氣的脫下鞋子,朝著店小二的屁股一頓猛揍。
“叫你小子藏燒雞,把發財大計給毀了吧,老子打死你。”掌柜的打的店小二嗷嗷叫,薛亮看差不多了。
才阻攔說道:“掌柜的,您且慢動手,狐仙跟我說了,你們對我有恩,派我在您這里呆些日子,幫您掙完錢,才能走。”
“真咧。”
掌柜的放開店小二,眼神熾熱的說道。
“真咧。”
薛亮點點頭說道。
“你怎么不早說。”店小二幽怨的看了薛亮一眼,然后又哇哇的哭了起來。
“早說也得揍你。”
掌柜的怒發沖冠,將店小二揍得嗷嗷直叫。
“掌柜的,您能不能先出去,狐仙教了我賺金子的仙法,我得好好靜一靜,別把賺金子的仙法給忘記了。”
掌柜的一聽賺金子的仙法,拉著店小二就往外走。
腦袋點的跟雞啄米一般,“秀才公,您慢慢想,我們馬上走。”
“且慢。”
“秀才公,您說。”掌柜的提著嚇得連站都站不穩的店小二說道。
薛亮看著這一把年紀,提著一個人一點都不費勁的老板,心里暗暗的佩服,這得多大的力氣。
“我沒考上秀才,以后叫我薛亮就好。”
“那怎么行,您是狐仙派來的人!”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義正言辭的拒絕了薛亮的想法。
“我說行就行!狐仙讓我不要聲張這件事情,他老人家很低調的。”
薛亮說道。
“既然是狐仙她老人家的命令,那就好吧。薛公子,我們先下去了。”
掌柜的拉著店小二繼續往外走。
“且慢。”
掌柜的剛轉過身,大氣都不敢出的看著薛亮,恭敬的說道:“薛公子,您有說直說。”
薛亮裝作很嚴肅的表情問道:“剛才,你們可看見什么不雅的事情。”
“沒有,絕對沒有。”
兩人的腦袋搖晃若撥浪鼓,異口同聲答道。
“那就好,你們先下去吧。”薛亮笑了笑,頗為滿意的說道。
得了薛亮的命令,小二和掌柜的才轉身往外走。
結果剛走了沒有幾步,又傳來了薛亮的聲音:“小二。”
“薛公子。”
店小二在門外,哭喪著臉回應道。
“把你藏得燒雞給我拿來,吃完了我好慢慢的想。”
“知道咧。”店小二蹬蹬的跑下了樓房,剩下薛亮一個人。
薛亮終于安靜下來,從身上搜了半天,竟然搜出來一枚銅錢,上面寫著開元通寶四個大字。
把玩著手里的銅錢,薛亮感慨萬千。
從今以后,估摸著自己就是大唐的人了。還從來沒聽說,誰穿越了,還能回去的。
打開窗戶,極目遠眺,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縱橫的大道,大道用黃土壓實。
街道上,人來人往。
關中口味的府兵扯著嗓子炫耀自己在北市買來的鞍韉,還不忘記指著旁邊的書生嫌棄他個子矮,操著一腔吳語的書生,拔出劍來要跟他決斗。
巡街的武侯給他們圍了一個場子,大漠的胡人擺下盤口。
百姓們將身上多余的銅錢扔進去,扯著嗓子加油。坊間的稅務官從坊市里跑了出來,拿著小本本一邊收稅,一邊開罰單。
街道兩邊的槐樹剛開花。
白色的花瓣一串串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趁著武侯沒工夫管他們,父親馱著娃子,用鉤桿鉤下許多槐花,小家伙笑著瞇著眼睛吃的很開心。
“站住!”
十幾個武侯,盔明甲亮在后面追逐。
“咯咯。”
伴著孩子清脆的笑聲,父親背著孩子七拐八拐變消失在魚鱗櫛比的坊間小路上。
而榆樹則枝繁葉茂,高不可攀。疲憊的武侯們,坐在下面納涼。
這便是大唐么?
這便是意氣風發的大唐么?
店小二趁著掌柜的不注意,偷偷的跑到下水道旁邊,將一大把雞骨頭扔到里面。
然后用锃亮的袖子,擦了擦嘴唇,兩只大眼睛四處瞅了瞅,正巧看見打開窗子向外眺望的薛亮。
一臉哀求的神色,見薛亮笑了笑,才壯著膽子走回逆旅。
先看到這里加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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