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方揚保持著高度的戒備,渾身靈氣流轉,隨時準備著應對突如其來的攻擊。不過當他踏入那光團之后,想象中的兇猛攻擊并沒有來,反倒入目盡是柔和的白光,而且身體沐浴在這白光中,有一種暖融融的感覺,讓人情不自禁就感覺到一絲懶洋洋的。
一條宛如漢白玉鋪就的寬敞道路從方揚腳下開始延伸,通往那無盡的遠方。
方揚定了定神,釋放出神識在前方警戒,十分小心地朝前走著。
一邊走方揚也是一邊暗暗嘖嘖稱奇,他完全無法想象如此廣袤的一片空間,竟然是在那乾坤塔第七層。他之前在玄陽子留下的筆記和典籍中有看到過所謂的“芥子納須彌”的說法,同時他自己也是擁有一枚儲物戒指,但像今天這樣親自置身其中的體驗,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方揚一路前行,卻出乎意料地沒有遭遇任何攻擊,而這條漢白玉鋪就的道路也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一般,筆直地向前延伸著……
方揚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
當然,這空間里沒有日夜晨昏,這時間也只是方揚自己大致估算的進入這空間之后,無論是手表還是手機,都十分詭異地停止了工作,方揚根本無從判斷時間的流逝。
雖然沒有遇到任何攻擊,而且一天一夜也僅僅只是走路而已,可是方揚依然感覺到了極端的疲憊。因為這一天一夜里方揚完全不敢有絲毫放松,時刻都保持著最警惕的狀態,這樣連續二十多個小時,精神早已疲憊不堪了。
于是方揚干脆盤腿坐下,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粒五行靈珠來,一邊緩緩運轉混沌決恢復消耗的體力,同時也是休息一番,讓自己的精神得到些許放松。
當然,方揚依然保持著一絲神識外放在這個完全未知的空間中,他依然必須時刻保持最基本的戒備。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方揚端坐著一動不動,眼睛微閉神態安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虛無縹緲的樂聲從極遠處傳來,這樂聲仿佛有一種魔力,明明聽得并不真切,卻能讓人不由自主產生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更可怕的是,方揚明明頭腦是清醒的,而且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但是對這縹緲的樂聲卻是沒有產生任何的抵觸和警惕,幾乎是一瞬間就陷入了樂聲所營造的意境當中去。
方揚依然盤腿坐著,紋絲不動。可是他在恍惚中卻仿佛穿梭了時空,回到了前世一般……
“揚揚!起床,該晨跑了……”
方老爺子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十來歲的小方揚一骨碌爬起來,動作利索地將被子疊成豆腐塊,然后麻溜地穿上小解放鞋,套上小背心,跑出了臥室。
“快一點!跑快一點!”
“別磨蹭!加速!”
方老爺子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軍裝站在院子中間,不時地對著繞院子跑圈的方揚大聲叫喊。
小方揚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感覺肺部都快要燃燒了。
他的童年,幾乎都是在老爺子的呵斥聲中度過的,這種感覺對于方揚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畫面一轉,方揚又身處榕城軍用機場了。
機庫,銀色的戰鷹已經被推了出來,在午后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一股肅殺的氣息。
“飛行員同志!飛行訓練前準備完畢,請指示!”一位穿著藍色檢修服的技師將檢修人員列好隊后,跑步過來報告。
“接收飛機!”方揚淡淡說道。
方揚爬上飛機,跨入座艙中,在地勤人員的輔助下綁好了安全帶。
一會兒工夫,飛機慢慢地滑出,來到了跑道頭。
突然,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喊道:
“快中止起飛!這飛機有問題!這飛機有問題!”
方揚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個場景了,他駕駛的戰鷹在低空發動機停車,為了避免飛機撞向人員密集區,他強行推桿改變航跡,此時他看到大地在迅速地朝著自己接近……
轟隆……
然后方揚就出現在了榕城大學的校園中,接下來的一切就像電影膠片被按下了快進鍵一般,在方揚的面前飛速掠過,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有些失真,而且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如同一部無聲電影……
很快,鏡頭就開始慢了下來,漸漸地變成了正常的播放速度,聲音也在不知不覺間回來了。
方揚此時就如同一個看客,只能看著眼前的一切,卻完全無法改變什么。
他看到了柳馨瑤在自己失蹤后不斷地愧疚自責,看到了方喬、徐清雅,也看到了蘇荷、楊柳依,還有寧巧倩和顧若曦,他所有的紅顏知己,都從全國各地,甚至還有海外聚集到了京城。
他看到了紅顏知己們來到了他失蹤的地方,在那塊已經在爆炸中變成焦土的山麓點燃裊裊香煙,擺上犧牲祭拜自己。
接著,畫面突然又一轉。
柳馨瑤神情木訥地出現在了醫院,她的小腹微微有些凸起。原來在方揚失蹤的那晚,她竟然意外懷上了孩子。可是由于方揚的失蹤,柳家自然不能允許還未婚配的柳馨瑤生下孩子,所以柳馨瑤迫于強大的壓力,被家族長輩押送著到醫院來將孩子打掉。
“不!”方揚看著柳馨瑤被推進手術室,不禁痛苦地大聲叫道,忍不住已是淚流滿面。
接著,他看到了紅顏知己們有的因為思念自己抑郁成疾,香消玉殞;有的在家族強大的壓力下,不得已嫁給了別人;還有的選擇了孤老一生……
方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卻完全無力阻止,那種發自內心的痛苦讓他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眼淚也是止不住地掉落下來。
剜心之痛啊……
就在方揚即將沉入痛苦的深淵,永遠沉淪下去的時候,他體內的混沌神珠突然顫動了一下,然后釋放出了一道道乳白色的光芒,這光芒直接透進了方揚的泥丸宮,讓他的元神也忍不住為之一振。
方揚頓時回過神來了。
我不是在那乾坤塔內接受考驗嗎?怎么會見到馨瑤她們,而且還預見了她們一聲的經歷?
幻境!
方揚腦子里一下子冒出了這兩個字來。
他頓時也驚出了一身冷汗,整個人此時也是完全清醒了過來。
這幻境真的是防不勝防,剛才方揚壓根就不知道自己何時陷了進去。在幻境中,很多事情明明很不合理,可是方揚卻根本察覺不出來。
這種狀態就和平時做夢有些類似。
方揚睜開眼睛,眼前依然是那條筆直的長路,可方揚眼中卻是露出了一絲忌憚的神色。
方揚咬了咬牙,繼續邁步朝前行去。
唯有盡快通過這一關,否則留在這里時間越長,就越容易發生危險。這幻境無形無味,真的是在不知不覺中就會讓人沉淪進去,根本沒法防備。
然而,這條路似乎永遠都不會有盡頭一般。
方揚腳步不曾停歇地朝前走去,有時候耳邊也會傳來那虛無縹緲的樂聲,不過方揚警惕心極高,每次一聽見這聲音,就立刻關閉了六識,不但不去聽,甚至連看也不看,完全靠神識去探路。
只是,這一直走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一天、兩天、三天……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這空間中完全沒有日夜晨昏,甚至連手表和手機都完全無法工作,方揚只是憑借自己的感覺在計算著時間。
這條路越走,方揚心中的焦躁感就越強。
他幾乎是連續走上十幾天才會稍微歇息片刻,而這樣一直走一直走,已經差不多有半年時間了,周圍的景致都沒有任何變化,那條路也是永遠這么筆直,連一個小小的彎道都沒有。
這種枯燥感,簡直是要令人抓狂。
一年、兩年、三年……
方揚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崩潰了,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整整十年時間一直都在走路,幾乎是一刻不停地在走路,可是偏偏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到頭。
方揚心中的負面情緒也是每天都在滋長,雖然他極力地壓制著,可是依然沒有辦法完全壓制下去,他心中漸漸也泛起了絕望的情緒。
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方揚甚至開始慢慢地變得麻木,兩條腿機械地向前邁進。
在進入這一層之前,方揚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行走這么長時間,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這個時候若是出去,長輩們估計都已經不在人世了,而紅顏知己們也都成了六七十歲的老人家了……一想到這,方揚就無比絕望。
現在的方揚,行走都已經成為了一種慣性,或者說是一股執念在支撐著他。
這過程中,他的修為也在自然增長著畢竟這空間內天地靈氣還是相當之濃郁的。
第一個十年內方揚就突破到了金丹期,而后他雖然沒有刻意修煉,但是幾十年的時間下來,他也早已到了金丹后期,甚至很快就要凝成元嬰了。
只是行走還在繼續。
一百年、兩百年……
方揚感覺自己好像整整走了一千年,此時他的修為甚至已經到了渡劫期……
這一日,方揚眼前那枯燥的景象終于發生了一絲變化,他看到地平線上,這條路的延長線處,出現了9級石階,石階的上方是一個入口,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機械行走中的方揚明顯楞了一下,那充滿滄桑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異彩,同時發出了一聲悠悠長嘆,腳下也是加快了步伐,朝著那石階快步行去。
對于渡劫期的方揚來說,這一點距離簡直轉瞬即至,一會兒工夫他就來到了那石階前面。
方揚依然是一副年輕人的模樣,可是眼中閃現的卻是歲月的滄桑。他望著那簡陋的石階,有些百感交集。
這時,章三瘋的身影一下子出現在了方揚面前,他臉上依然帶著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說道:
“小娃娃,恭喜你,耗費千年時光,你終于還是通過了幻靈陣的考驗,現在你完全有資格踏上石階,進入乾坤塔第八層了!”
“終于過關了嗎?”方揚喃喃地問道。
“是的,雖然過程很漫長,但是你的確是通過了……”章三瘋笑瞇瞇地說道。
“你還等什么?快上第八層去吧!”章三瘋接著又在一旁說道,“快上去吧!第八層有最頂級的功法,最珍貴的丹藥,只要你有本事,就全部都是你的了!快上去,別浪費時間了……”
方揚的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從容地說道:
“既然我已經過關,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他話音剛落,早已祭出的若水劍如同一道青色的神龍一般,直接朝著章三瘋當頭劈了下去!
“你瘋了嗎?”章三瘋臉色一變,大聲呵斥道,“居然還敢對我出手,真的是翅膀硬了,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去死吧!”方揚眼中閃爍著厲芒叫道。
電光火石間,若水劍已經降臨到了章三瘋頭頂,嗤的一聲,這把飛劍當頭劈下,氣勢相當的驚人。而章三瘋居然不躲不閃,就這么站著承受了方揚這一劍。
刺啦啦……
章三瘋被若水劍劈中,整個人立刻就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不見了。
而此時,方揚所處的世界也開始了崩塌,天空、大地以及空間中的萬物生靈,都夏日冰雪一般消融了,唯有方揚依然穩穩地屹立在天地間,眼神冷淡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幻境!由始至終全部都是幻境!”方揚自言自語道。
很快,迷霧散盡。
方揚發現包裹自己的那團光芒已經黯淡下去,外面那黑暗無盡虛空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章三瘋眼中的震驚神色依然沒有消褪,見到方揚之后,他忍不住問道:
“小娃娃,你到底是不是高人隱匿修為來玩我的?這幻境關卡能擋住九成的闖關者,你是怎么做到那么輕松就通過的?”
方揚卻是沒有心思和章三瘋開玩笑,他一步邁了出去,急切地問道:
“章前輩,請問我進入幻境到現在,過去了多久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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