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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恕嘆了口氣,指著桌上的茶杯道:“最近他沒有任何動作,京城經歷過一番暴風雨之后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可實際上這京城就像是這杯茶水,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沒有,實際上內里卻是滾燙的。誰要是嘴饞端起來喝一口,燙了嘴是小事,怕是連五臟六腑都會被燙熟去。
他雖然算計很多,但終究是個年輕人,而立之年都不到,很多事情不免想不全面。
咱們這些老家伙終日杞人憂天,能夠幫襯的就幫襯一點吧!不求說什么流芳千古,總不能留下罵名不是。”
李東陽點頭附和:“定邊侯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估計他現在心里也有分寸。之所以這么多天沒有動靜,一是臨近年關,百官惴惴不安的,總不是個事。陛下身體還在康復之中,朝政大部分都是內閣處理。
二估計就是在等著那個真正的幕后黑手露面。”
王恕道:“這幕后黑手對咱們都很熟悉,特別是對文軒十分熟悉。如果這段時間這個幕后黑手不出來,那估計永遠都找不出來了。”
李東陽笑道:“你認識侯爺的時間被我要早,應該知道侯爺的性格。如果這幕后黑手不出來也就罷了,侯爺可能不會耗費大把時間和精力去找這個人。只要這人還想破壞侯爺的某些計劃和方針策略,侯爺就一定能夠把他挖出來。”
王恕歪頭想了想:“也是,關心則亂。現在我家那小子直接被文軒給藏了起來,馬文升找過我好幾回了。他希望我跟他一起去找文軒,把兩個孩子要回了,不過我沒答應。我估計這幕后黑手應該不會善罷甘休,這人要做的事,所圖不小。能夠讓劉棉花自殺,這樣的人在朝中地位估計不低。”
李東陽往靠背椅上一靠:“要我說,王大人就是太杞人憂天了。您這一輩子,天天都是在為別人擔心,何時能為自己想想啊!以令孫和侯爺的關系,您更進一步,應該問題不是太大。”
王恕搖搖頭表示否定:“賓之所言老夫無法接受,我一把年紀了,還占著位置,絕對不是文軒所要的結局。
你就看著吧,這滿朝文武,老頭子他估計會留下一部分,不過他絕對不會留下太多老頭子。
他會讓官員絕對年輕化。
老頭子們雖然說做事沉穩,但是少了沖勁。而現在的大明,在當今圣上的帶領下,需要的就是這種沖勁。”
李東陽端起已經有些涼了的茶水笑道:“也是,定邊侯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他出現在官場上之后,一舉一動都是目標明確。只希望那背后的人快點出來,讓他一路上沒了羈絆,或許咱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他最后努力出來的結果。”
王恕呵呵一笑:“什么結果不結果啊,就算有生之年看不到,只要大明能夠真正的強大,老夫九泉之下也就能夠瞑目了。
努力一輩子,奮斗一輩子,得罪了一輩子的人,老夫何嘗不想大明是一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大明,老夫何嘗不想大明能夠恢復漢唐的萬國來朝。
只是咱們做事畏首畏尾,總是有太多的顧及,從來都沒有一個人如文軒一般勇往直前。
說得簡單點,就是咱們這幫人怕死,他不怕死。
要說家人的牽絆,他現在也算是做爹的人了,可他依然無所畏懼。他做事好像就是憑自己的喜好來,唯一的讓人佩服的就是,不管他怎么按照自己的喜好來,他的目的都是最初堅定的那個目的。”
李東陽感嘆道:“是啊,每次一想到大明有這樣的年輕人,我就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王恕笑罵道:“你啊你,在我面前好意思說自己老了。我才是真的老了,能夠活多久還不知道呢!”
李東陽笑道:“老大人可不能這么說,大家伙還盼著老大人能夠多活幾十年,見證一下定邊侯所創造的奇跡呢!”
王恕認真道:“不出意外,這大明的官場以后應該是屬于你們的。內閣之中,劉健太過圓滑,但是在堅持讀書人性格的時候又太過執拗,不適合宰執天下。謝遷剛直不阿,性格跟老夫有些相似,但是他又有些怕事,沒有人給他當主心骨,他做事會畏首畏尾。徐浦不好說,這人心思深沉,但未嘗不是首輔的人選,最后如何抉擇,還得看陛下。
唯有你李賓之,是我看不太明白的。
表面上你就是一個讀書人,有些迂腐的同時有些執拗。可你骨子里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只怕連圣上都不知道。”
李東陽剛要說話,一個聲音響起來:“李大人是個能夠忍辱負重,能夠顧全大局,能夠舍己為人的人。”
王恕的話語有些褒貶不一,也不知道是在夸贊還是在諷刺。
但這聲音的主人說出來的話,對李東陽卻是不吝溢美之詞。
能夠知道李東陽性格的,除了二三好友之外,就沒別人了。來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李東陽那幾個不曾入仕的好友,只有可能是來自數百年之后,從史書上看過一切的張儒。
看到張儒,兩位老大人全部起身表示自己的禮節。
朝中官員,能夠讓這二位做出這種動作的人,不超過五指之數。
京城一個朱永,南京一個徐俌,外加內閣劉健謝遷。連徐浦都沒資格讓這二位做出這樣的動作,偏生張儒做到了。
他笑呵呵道:“二位大人真是折煞晚輩了,您二位安心坐著,我也就是閑著無聊,跑過來找李大人聊聊天的。”
王恕瞇著眼睛,嘴角掛笑:“看不出來,文軒對賓之還這么了解。”
李東陽有些尷尬,所有人都知道張儒跟他之間沒什么交集,更談不上了解。要不然他也不會誤打誤撞跑到皇帝面前彈劾張儒,然后誤打誤撞的知道一君一臣的謀劃了。
張儒打著哈哈道:“我不僅知道李大人,還知道您是個剛直不阿的人,窩在南京的時候依然不忘為朝廷獻計獻策。”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