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作者:烏鴉大嬸
耳光清脆的響聲引來了一直都在不遠處偷聽他們說話的范無咎,機緣巧合之下,范無咎正好來找屠胡交代一些事情,不巧卻碰到了張儒跟屠胡十分激烈的言語交鋒。擺\渡\\說\免\費\下\載\小\說
本以為不過是一些小矛盾,不料屠胡的某些話語徹底激起了張儒的怒火,竟然挨了一個十分干脆的巴掌。
屠胡捂著臉,不顧鼻孔流出來的猩紅熱血,一臉仇視的看著張儒。
范無咎一個閃身出現在兩人中間,推了張儒一把,佯怒道:“張文軒,你干什么,孩子還小,有什么話你就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手啊!”
張儒這回連范無咎的面子都不給,冷著臉道:“范老,你讓開!今日若是不將這沒心沒肺的臭小子打醒,他日必成大明禍患。”
范無咎對張儒吹胡子瞪眼,手臂一直橫在兩人中間,然后轉身問道:“你小子怎么回事?”
屠胡帶著怨氣將兩人的談話原原本本說了。
這下,只聽了后半截的范無咎也不知該怎么說了。
他是明人,作為一個大明的子民,他之所以愿意留在定邊侯府,一是因為定邊侯張儒的所作所為讓他看到了某些希望。另外一個層面上的意思,無非就是作為大明子民,要為大明出一點力而已。
他這樣的江湖游俠,最不愿的就是進入錦衣衛這樣的特務機構,成為某一人的鷹犬。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真正將他們的本事放在心里的人,但是這樣的人不是他們的主子,頂多只能算是他們的朋友。
而張儒,恰如其分的擔當著這樣的角色。
于公來說,屠胡的話讓張儒有理由給他這一個巴掌,范無咎也無話可說。就算是張儒把屠胡的一條腿打斷,他也不能說什么。
大明終究是漢人的大明,是將蒙古韃子趕出了中原的大明。而屠胡的話,不僅背著賣國的罪名,而且很容易讓他們這些跟屠胡親近的人也跟著一起背黑鍋。
活了這么大一把年紀,臨了來個糊涂一時,這可不是范無咎想要的結果。
屠胡已經將近二十,是個懂事的孩子了。若是馬同袍手中蹦出這樣的話,張儒動手了,范無咎一定會劈頭蓋臉的訓斥。可屠胡說這話,實在太不應該。
不管因為什么原因,他說這話,第一個對不起的,就是鴉角山苦戰而亡,卻保留了他這唯一香火的鴉角山堡寨守軍。
張儒寒著臉道:“范老,你自己跟他說吧!我先出去透口氣。”
他的手在發抖,目光十分復雜,夾雜著悲傷、痛苦、失望、憤怒等多種情緒在其中。他害怕,害怕自己會一怒之下拔出繡春刀了結屠胡的性命,更害怕有朝一日,屠胡會成為威脅大明北疆的毒瘤。
到那時候,他將成為大明的罪人,真正意義上的罪人。
等他踉蹌著腳步離開之后,范無咎語重心長的對屠胡道:“孩子,你剛才的話,真的說錯了。”
屠胡梗著脖子道:“我沒錯。”
范無咎嘆氣道:“你說說,你哪里沒錯。”
屠胡十分有道理的道:“從鴉角山回來之后,對我最好的是七七姐姐,我傷心的時候陪在身邊的是七七姐姐,生病的時候照顧我的也是七七姐姐。
憑什么他就連一個名分都給不了七七姐姐,還要時不時往家里帶狐貍精。憑什么那么善良的七七姐姐要走,而其他人可以做這個宅子的女主人。
對我和同袍來說,七七姐姐是我們的姐姐,也是我們的母親。”
范無咎引導道:“站在你個人的立場來考慮,你的想法一點都沒錯。但是你要想一想,你能夠從鴉角山回來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那個被你罵成豬狗不如的侯爺,大明可能不會再有一個成為韃靼小王子的屠胡,只會多一個不知什么時候會因為凍餓而死的乞丐。
你挑起兩族戰爭,說起來輕而易舉,可是真正實踐起來,卻關系到大明和韃靼幾十上百萬無辜人的性命。
這幾年的心血全部白費,這些年的努力全部白費。
你要是真的這樣做了,有朝一日你可有臉面見九泉之下大明歷年戰死的袍澤兄弟?你可有顏面面對埋骨鴉角山關城下面的累累白骨?你可有顏面面對那個你當成姐姐也當成母親的溫婉女子蘇七七?
你誰都對不起,你不僅自己會成為民族的罪人,也會連累侯爺成為民族的罪人。
史上會給你們兩個都戴上枷鎖,永遠都沒法摘除的枷鎖。
你再想想,你這么做你的七七姐姐會高興嗎?他希望看到自己心愛的男子深陷囹圄?還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弟弟為了自己再起兵戈?
她不會,她是個善良的女子,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去。
孩子,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現在張文軒和蘇七七之間的事情,已經不是一件簡單的兩個人之前的風花雪月的故事了。這里面牽扯的東西很多,多到連張文軒自己也需要時間才能理順。
白蓮教多大?
朝廷不知道,張文軒不知道,就連蘇七七也未必知道。
她是白蓮教的出身,她和江采薇兩個人都是白蓮教的紅陽女。一個陪在張文軒身邊,另外一個勢必就會因為各種壓力成為張文軒的敵對派。
戰場刀兵相見,最不想跟蘇七七刀兵相見的人不是你,而是曾經在某份感情里付出了真心的張文軒。
他現在不動,不是他不在乎兩個女子,而是他現在還沒有找到對付這種癥狀的藥。你如果去了草原之后掀起血雨腥風,最后倒霉的人是誰?得到利益的人又是誰?
屠胡,你不要忘了,你骨子里流淌著的是漢人的鮮血。就算是餓死,被打死,戰死,也不要忘了,你是漢人的種。
弱宋之后被蒙古人奴役百年還不夠?你還想出現第二個元蒙?你還希望咱漢家兒郎的第一個兒子是必死無疑的結局?你還希望自己的子孫后代跟先人一樣被壓迫得抬不起頭來?”
范無咎難得說這么多話,但是沒一句話,都說道了屠胡心坎里。
那番話不過是屠胡情急之下說出來的,沒經過任何思考。經過范無咎這么一分析,他也覺得自己的話實在太過分。
人都有逆鱗,如果說蘇七七沒走之前張儒的逆鱗是皇帝和蘇七七的話,那么現在他的逆鱗就是大明的江山社稷。
而屠胡,好死不死的觸到了張儒的逆鱗。
屠胡低頭認錯:“無咎爺爺,我錯了。”
范無咎呵呵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去給侯爺道個歉,自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侯爺會原諒你的。”
屠胡點點頭,滿臉羞愧的朝外面走去。
離院子不愿,一顆梧桐樹下,張儒看著樹干上刻著的三個字怔怔出神,名字的旁邊還有未干的血跡。
那是張儒出了院子之后一怒之下砸出來的,他的右手關節處血肉模糊。
屠胡躡手躡腳的朝張儒走過去,在離他還有六七步的位置停下來,低聲囁嚅道:“侯爺,我錯了。”
張儒對此置若罔聞,依然望著樹干上蘇七七三個大字出神。
良久,他轉過頭,臉上神色冰冷,語氣更是陰寒得快要結冰了:“你錯在哪了。”
“我不該說那些話。”屠胡小聲道。
張儒提高聲音:“屠胡,你記住,我張文軒既然能夠于萬軍之中把你這鴉角山唯一的香火給救出來,就有能耐讓你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無論你將來走到什么地方,無論你的親人是什么人,你都不要忘了,是大明的水土養育了你,你骨子里流淌的,是大明子民的血液。
我不怕你恨我入骨,也不怕你他日尋仇。我只怕我定邊侯府出去的人,會成為千夫所指的惡人。
大人的事,不是你這個年紀的人能夠摻和的,也不需要你來摻和。”
屠胡聲音哽咽:“屠胡知錯。”
張儒道:“你真的知錯了嗎?”
屠胡大聲道:“屠胡知錯。”
張儒嘆氣道:“人心隔肚皮,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三日后,你可以離開京城,去草原,按照定邊侯府的吩咐做事。當然,你也可以不聽朝廷調遣,去了草原,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那是你的地盤了。”
屠胡默不作聲,似乎在考慮什么。
張儒揮手道:“你回去準備準備吧,這兩天多陪陪同袍。”
屠胡忽然道:“侯爺,我請求侯爺派人跟著我去草原。”
此舉只是為了表明心跡,為了不讓張儒猜疑。
張儒不由對屠胡高看了許多,看來這小子,也不是真的那么魯莽無狀。同時,他也多了幾分警惕,這樣一個懂得藏拙的人,按理來說不應該說出之前那樣的話語。
想到這里,張儒笑了笑:“沒有這個必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張文軒既然要用你,就肯定會信你。去吧,好好收拾收拾,去了之后別漏了馬腳。”
面對張儒如此堅定的態度,屠胡無奈,只得說了聲遵命,然后離開了梧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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