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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點，大學路。
正對著魯州學院一家面臨倒閉的四川餐館內，干凈的復合板材飯桌，放著一個黃銅火鍋，里面的湯料不斷翻滾，羊肉、白菜順著湯料翻花，火鍋口炭火冒了出來，一個服務員過來拿白菜疙瘩堵在面，防止炭灰飛出，掉進湯汁內。
賀東端著小碗，里面的麻將是按照原先老郭的方法調配的，羊肉是新鮮切好的，廚師刀功一流，片片厚薄均勻，在濃湯迅速縮小，變色，撈出來，香氣撲鼻，沾調料大快朵頤。
旁邊，老九和小崔各拿一只小碗吃的直吧唧嘴，頭也不顧的抬。
前面，麻雷子面如死灰，“我跟張笑笑從藍翔認識，為了追她，我花了三個月的零用錢，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愛她。跟花哥，也是很早認識了，在藍翔的時候，為了笑笑跟人打架，花哥幫了忙，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時候，他倆……哎。”麻雷子拳頭握的很緊。
“坐下，吃點東西在說。”這是賀東說的第三遍了。
麻雷子被老九和小崔帶到這里，站在賀東前面，從火鍋端來，到燒開可以進食，他一直不停的說，說的都是張笑笑，從能夠聽出他對這個女人有多愛，同時也有多恨。
“他們倆這樣對我，對嗎？”麻雷子望著賀東，眼神空洞，似乎一個教徒在向教父懺悔。
賀東端著小碗，搖搖頭，“不對。”
“他們為何這樣？”麻雷子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花哥還想干掉我，他想殺我，他想殺了我！”他連續重復，說明他對這件事充滿了不可思議，語氣盡帶無奈和痛恨。
小崔夾起一片羊肉，“我要是你，我滅了他倆。”然后低頭大口吃起來。
老九道“小崔說的對。”
賀東放下碗筷，點一根煙，扔給麻雷子一根，“你到這里半個多鐘頭了，說的都是廢話。大老爺們別磨嘰，現在擺在你前面的道路不是悲傷，不是難過，是報仇，懂不？你以為你現在跑的遠遠完事了？不不，花狐貍那小子睚眥必報，肯定會認定你會找他報仇，他一次沒干掉你，肯定會有第二次，你已經是他眼釘肉刺，你倆必須有一個死，不死都不行。”
麻雷子一聲長嘆，“我想活著。”
“嗯，是個人都不想死。”賀東說。
麻雷子道“我知道你想知道啥，我可以告訴你，但有個條件。”
“我幫你報仇？還是我幫你抓到花狐貍？”賀東問。
一句話說透了麻雷子的心，他又嘆息一聲，眼神堅定起來，“小明哥的家是鐵華，我沒見過他具體模樣，他總開一輛藍色的奧德賽，只有一回我看見過他，這家伙……嘶，咋說的，跟死人差不多。反正總是死氣沉沉的。”
又是鐵華。
賀東越來越想會會這個人了，到底是什么來路？
“小明哥被你打了一頓，不想干了，跟鐵華哥攤牌！其實……哎，這個事我也有份，不過無所謂了，我反正不怕死，你弄死我也無所謂。小明哥從鐵華哥那里只拿了六次貨，其有兩次我跟花哥偷偷的拿了，鐵華哥以為是八次，換句話說，我們坑了小明哥兩次的貨，每次差不多二十幾萬。”麻雷子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心里的一塊石頭放下了。
這件事賀東不知道，也不急著問，耐心聽著。
“小明哥跟鐵華哥鬧掰了，我估計是鐵華要小明哥還兩次貨款的錢，小明哥肯定不給！然后鐵華給花哥打電話，要我們干掉小明哥。”
賀東霍然站了起來，“小明被燒，是你們干的？”
麻雷子閉眼點點頭，等待著賀東的襲擊。
老九拉住了賀東，“賀兄，先坐下，他能夠說出來，說明他心里對這件事已經認識到錯誤了，懲罰是必須的，但不是現在，等他說完。”
“還有件事，跟你有關。”麻雷子說。
賀東看著他，指指自己，“跟我有關？”
麻雷子點點頭，“嗯，花哥的大名叫高二豹，他親生大哥叫高大壯，原先在十三太保混，跟黑鴉哥，后來弄了個飛車黨，道叫他六哥。”
賀東一拍腦門，“奶六子。”
“嗯，你把他打傷了，武超又陷害了他，花哥要找你報仇的。他知道你跟小明哥之間的關系，報復小明哥也在計劃內。”麻雷子說。
賀東眼神閃過一絲殺機，“花狐貍現在什么地方？”
“如家，現在肯定不在了。”麻雷子這會坐了下來，心里的秘密說完，整個人放松了，也可能是餓了，端著小碗開始吃火鍋，他也不顧的火鍋燙，吸吸溜溜吞了進去。
賀東想起昨晚的事，“你們昨晚干什么去了？”
“拿貨。其實我們手里還有貨，拿的貨主要是為了給六哥，是奶六子，他重傷在身，但是他的線不能斷，花哥過去是純粹幫忙，他們是親兄弟。”
“奶六子在哪家醫院？”
“博康私人專科醫院。”
賀東站了起來，老九和小崔也站了起來。
麻雷子抬頭看看他，“你去找奶六子？”
賀東沒有說話，徑直往外走，了車，掉頭了大路，后面亞迪很快的跟了，老九的聲音傳過來，“賀兄，你考慮清楚了，你是官差，這事要不我來做？”
“嗤！！”
賀東一腳剎車，身那股殺氣頓時消失了，是啊，他是警察，很多事不能盲目的去做，開車去了醫院，面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混蛋能做什么？殺了他？那樣自己也跑不掉。
亞迪車內，小崔弱弱的問“師父，賀東同志會不會殺人？”
“會！”老九堅定的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一個殺過人的人。”
“你說他殺過人？”小崔感覺汗毛快要豎起來了。
老九道“多稀罕！他手里，至少有幾百人的性命。”
“我了個老天爺啊……”小崔無驚詫，“你咋知道呢？”
“百人斬，千人斬，萬人斬，氣質都不同！萬人斬那是王侯將相，千人斬那是一方霸主。”老九淡淡的說。
“那百人斬？”
“殺手。”老九堅定的道。
“你說賀東同志是殺手？”
老九吸了口氣，“這可能不是他的職業，但他肯定干過這個行當，我跟他交過手，如果真的格殺起來，我覺得我未必能走十個回合。”
“回頭我能不能拜賀東同志為師？”
“不能。”老九搖搖頭。
小崔皺眉，“我不夠帥？”
老九先是搖頭，然后又點頭，“不夠帥是其次，主要是你沒資質！殺手，也是要有資質的，你這樣的適合小偷小摸。賀兄絕對是這方面的天才，肯定的，我不會看錯。”
“怎么可能是殺手呢……”小崔難以理解。
老九道“我沒說是殺手，我只是說可能！賀兄身除了殺氣，還有一股浩然正氣，我肯定他曾為國效力。所以，他可能以前是個軍人，百人斬的軍人。”
兩人正說著，前面的伊蘭特掉頭了。
小崔連忙跟著掉頭。
老九認真盯著小崔的動作，“車怎么開？”
小崔眺了老九一眼，“很復雜的，開車需要資質的，很多東西要知道，離合器啊、油門啊、反光鏡啊、檔位啊等等，回頭我慢慢教你。”
“也好。”老九吸了口氣，顯然他也認為開車很復雜。
兩輛車又回到了飯館，賀東下車繼續坐回老位置，“我想找鐵華，怎么會會他？”
麻雷子也吃飽了，放下碗筷，“我幫忙，前提，保證我不被花哥殺死。”
“沒問題。”
麻雷子站了起來，眼神堅決，“走吧。”
賀東也站了起來，想到此行的目的是為了給董彪找鋪子開麻辣燙火鍋店，對后面收銀臺的女老板道“老板，這個鋪子我收了，明天找人過來交接下手續，轉讓費、租賃費我來支付。”
“好啊。”女老板說。
解放北街，幾次嚴打過后，這里的紅燈又亮了起來，溫州洗頭房、東北按摩室門口坐著露著大腿的妞，還有的朝路邊的老頭子招呼，“大爺，進來洗個頭唄。”
老頭嚇的連忙縮脖子往前走。
幾個小妞笑的前仰后合。
時間已經十二點了，賀東坐在車，看看旁邊的麻雷子，這家伙一雙驢眼也盯的仔細，“你帶我來這里，為看這個？”
麻雷子搖搖頭，“小林喜歡嫖，這家伙沒錢，解放街是他常來的地方，有兩天沒日女人了，他肯定忍不住，今晚一定出現。”正說著，一輛出租車從后面開了過去，停在前面十幾米的地方，小林一個人下車，走到前面溫州洗頭房鉆了進去。
“小林有什么用處？”賀東問。
麻雷子道“小林跟花哥的時間長，知道的肯定多，他們沒能干掉我，花哥肯定不會躲在老地方了，像你說的，他害怕我報復他，小林可能會知道他所在的具體位置。找到花哥，才能找到鐵華哥。”
賀東吸了口氣，對著通話機道“老九，前面溫州洗頭房，把剛才進去那個青年弄出來。”
老九和小崔下車走進了洗頭房，片刻之后，小林被拽了出來，只穿一條褲衩子，塞進了亞迪車，洗頭房內，兩個老娘們帶頭，七八個小妞沖了出來，手里拿著折疊凳子、酒瓶子，“還沒給錢呢，天下沒有白日的逼，給錢……”
賀東一陣無奈，連忙發動車輛，一腳油門轟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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