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典禮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正當小庫恩和朱迪聊得熱絡的時候，他就看到遠處老斯和澤米基斯對他招手。
小庫恩向朱迪說了聲“失陪”，當即就走了過去，依次和二人握手問好：“嗨，史蒂文，羅伯特！”
兩人最近一年多都沒有自己的電影項目，不是作為參賽者，而是作為頒獎嘉賓參與奧斯卡，心態是相當的超然。
早就在提名午宴的時候，兩位前輩就和小庫恩談過好一會兒，現在又來找小庫恩聊天，也有給后輩撐場面的意思。
作為美國電影業的最高獎項，奧斯卡是格調滿滿的。無論小庫恩之前取得多么耀眼的票房成績，在學院的地盤上，他依舊是個粉粉嫩嫩的新人，這里的規則和外界是不一樣的。
在這里，那些沒有多少票房成績的奧系成員們，就可以用那種帶著莫名優越感的心態，來俯視小庫恩這個和奧斯卡有些格格不入的新丁。
奧斯卡本身的高傲，就讓那些有奧獎傍身的人也莫名高傲起來。有趣的是，那些人明明有這種心態，卻又在小庫恩面前假裝出親和的樣子來；小庫恩明明沒有這種心態，卻也不得不假裝出對奧斯卡的熱忱出來。
老斯和澤米基斯是不知道，小庫恩是個電影界的異類的。他們根據自己當年的心態，認為應該給這個看好的后輩以鼓勵。
老斯當年拍出《大白鯊》、《ET》和《奪寶奇兵》系列，澤米基斯拍出《回到未來》系列，這些電影都是票房力作，讓他們在好萊塢聲名鵲起，可并不能讓他們內心滿足。
直到老斯拍出了《辛德勒的名單》，澤米基斯拍出了《阿甘正傳》，在奧斯卡上證明了自己的那一刻，他們才真正感到自己的導演生涯得到了完滿。
他們認為，小庫恩的心態也該和他們當年差不多的。好萊塢的導演中，有誰會不渴望奧斯卡嗎？可奧斯卡是高傲的，對待票房能力強的導演，它表現得尤其如此。他們當年都是吃了多少苦，經歷多少次自我蛻變，才獲得學院派的承認的？
“孩子，伊麗莎白怎么沒有陪你來？”澤米基斯和藹可親地問道。
“這種時候，你應該有家人朋友陪伴。馬克，你要知道，23歲就獲得好幾個奧斯卡提名的，真的很少很少！”老斯在旁邊幫腔道。
都是老玩家了，奧斯卡那點貓膩他們還不清楚？小庫恩本屆奧斯卡可能顆粒無收，這種情況是最有可能的。雖然，獲得奧斯卡提名就已經是難得的榮譽，但他們兩個也都是年少成名，又豈會不了解小庫恩這樣的青年天才心中的高傲？獲得多項提名之后，想要摘下一兩尊小金人，是再正常不過的想法了。
可奧斯卡歷來高傲，他們不會讓人輕易的心想事成。經歷巨大希望后，又體驗巨大失落，對青年人打擊是最大的。有不少人被打擊后一蹶不振，有不少人迷失了方向，還有不少人變得偏激，只有少數人才能通過痛苦完成自我的涅槃重生。他們，當然希望眼前這位看好的后輩，能夠成為那蛻變成功的少數人。而他們，作為前輩，能給的也只能是鼓勵了。
“伊莎可不愿意坐在后排的親友座上，而且，這屆我的希望實在不大。”小庫恩面上帶著微笑，語氣卻實在平淡得很，既不激動，也不沮喪。
他給兩位大咖導演的理由，倒也是真實存在的。雖是首次征戰奧斯卡，但小庫恩個人獲得四項提名，倒是拿到了足夠的邀請函——可惜，這些親友團成員，只能在較遠的后排就坐，只能夠親眼見證典禮，參加名利場主辦的典禮后派對，有和大明星們合影的機會。但這些福利，秦大小姐才不會感興趣呢。
另外，小庫恩心中對奧斯卡的感受也挺復雜的，有些憧憬，有些失望，有些不以為然，又有些不得不重視的感覺。但有一點兩位大導演是想對了，基本不能獲獎的確讓小庫恩感到很沒面子，他可不想讓秦大小姐親眼見證自己的失敗。不要說什么結果未出，未來一切皆有可能，對于某些人來說，未來的結果是早就設定好的。
“噢，孩子。你是在黯然神傷么？”老斯拍了拍小庫恩的肩膀，笑道：“你今年只有23歲，未來的路還長著呢。一步步的成功，一點點的蛻變，回憶起來的滋味會更加甜美，那是歲月、智慧和汗水共同釀出的美酒。”
“馬克，”澤米基斯帶著嚴肅又溫煦的表情，道：“太早征服奧斯卡，就像是那些幼年爆紅的童星，總是容易失去目標。現在，奧斯卡這座宏偉的山峰，等待你去征服。等你將來登上峰頂，你就會發現，你不僅征服了奧斯卡，而且還戰勝了自己。”
小庫恩聞言笑了起來，“嗨，史蒂文，羅伯特！不用為我擔心，我不是脆弱的小男孩兒。”
老斯和澤米基斯當然聽出小庫恩的話里有幾分言不由衷，但他們理解，這畢竟是奧斯卡。他們只希望小庫恩提名未中之后，心里失落的時候會想起他們現在的話。但是說得太深了，沒準就要起反作用了。
“好吧，我們的少年勇士。”老斯和澤米基斯都哈哈一笑，揭過不提，“你就像個上足了發條的機器人那樣，一個計劃接著一個計劃，《楚門的世界》還沒有上映，你就已經籌備起《黑客帝國》來了。”
提起新電影的拍攝，小庫恩的心態就又變回了躊躇滿志的樣子，雙目閃閃有神地道：“史蒂文、羅伯特，我要在里邊放入新的視覺元素，讓大家有不一樣的視覺體驗。前期準備和后期特效制作，都是以前沒有過的，不抓緊時間可不行。好吧，奧斯卡可能會讓我小小的失望，但新電影會讓我興奮起來。”
“是什么支撐我們不斷前行？是對電影的赤誠之心。”看到小庫恩這種狀態，澤米基斯就放心了。
但老斯明顯想得更多一些，他說道：“馬克，除了赤誠之心，還有別忘了平衡。好的導演，都是玩平衡的高手！”
“平衡？商業與藝術的平衡？”小庫恩稍微有些迷惑。
“我說的平衡要更復雜一些。”老斯微笑著給他耐心解釋道：“我們是好萊塢導演，和法國那些‘藝術家’們可不一樣。他們有國家電影基金支持，不用考慮觀眾，不用考慮票房，甚至也可以不考慮獎項，要做的就是表達自己。可我們好萊塢的導演們不一樣，想要在好萊塢拍片，首先要考慮的就是電影業發展與導演個人風格的平衡。”
“所以，我們是制片人中心制，而不是導演中心制？”小庫恩問道。
“不錯，這是好萊塢的必然選擇。”澤米基斯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有些得意調皮的神情，“但幸運的是，以我們如今的地位，既做導演，又做制片人，哦，你還參與投資，那就更妙了，我們掌握著一切。”
“第二個平衡，就是滿足觀眾需求和導演自我表達的平衡。觀眾們是崇高的，沒有他們，電影業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但觀眾們的審美又是偏低的、變幻莫測的，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引領潮流，而不是一味的迎合觀眾。”老斯又給小庫恩說起了自己對于電影的體悟，都是些不能外傳的話。
小庫恩點點頭，心中想起了老斯拍的那些片子，果然是玩這種平衡的高手，人家并沒有用三俗的東西迎合低級趣味，僅僅用煽情的手段就讓無數人把他當成大師。
“第三個平衡，就是在專業影評人和普通觀眾之間的平衡。這點很難，但也不是沒有方法，關鍵就在于你要找到那些人類心中最普遍的情感，在人心底的柔軟之處輕輕一擊，然后你就可以收獲成功了。在我看來，《第六感》這方面就很好。”老斯繼續給小庫恩當免費的老師。
小庫恩當然能夠聽出來，這些都是老斯縱橫好萊塢幾十年的感悟。對他，老斯還真是體現了前輩的關懷，對于之前不斷拒絕夢工廠的拉攏，小庫恩愧疚了那么一會兒，但生意就是生意。
“最后，你還要做到奧斯卡與以上諸多因素的平衡。奧斯卡既不商業，也不藝術，它不意味著什么，又意味著很多事，奧斯卡就是奧斯卡，所有的好萊塢導演都想獲得它。作為好萊塢電影業的最高獎項，奧斯卡本身就是諸多因素平衡的產物。對于我們，”老斯指了指小庫恩、澤米基斯和自己道：“這個平衡更難把握。其他人可以為了沖獎拋棄觀眾，拋棄商業，拋去自我表達，但我們只能做到平衡后的再平衡！”
“怎么樣找這種平衡？”小庫恩問道。
老斯和澤米基斯一起苦笑：“奧斯卡沒有公式，雖然獲得過奧斯卡，但它對于我們來說，依舊是難以捉摸。所以，這點只能一點點去調整自己！”
老斯、澤米基斯和小庫恩在談著心，不遠處兩位同樣初次參加奧斯卡的青年，帶著緊張和羨慕的情緒，看著三位大人物在那里談笑風生，正是馬特•達蒙和本•阿弗萊克。
P.S：今天身體不大好，第二更晚一點，離歌正在碼字中，但肯定會在零點之前更好上傳，大家等不及的話，可以第二天起來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