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章:指塵狂風,青霜遺音合兩更
四四章:指塵狂風,青霜遺音合兩更
裨惡的盛氣凌人來得毫不掩飾,強大的氣勢直將老者等天劍閣眾壓迫得毫無反抗之力。
他就靜靜地站在若藍身邊,氣魄浩蕩,凝聚一身,磅礴大氣,獨幽凜然。
值此之際,空谷之中,忽一陣微風起伏,繼而有琴音泛來。
聲起,悠悠揚揚,如泣如訴,清韻怡然,回腸蕩氣,似作最燦爛的風霜,沉淀了所有的波瀾壯闊。
伴隨著琴音彌漫,加持于逸姓老者等天劍閣眾身上的壓迫之力,突地消散。
下一刻,一道光影漫過了時空悠悠,落定在廣場之上。
那是一名老嫗,她身軀微僂,皓首蒼顏,滿臉皺紋,頭上罩一層白霜,眼下陷兩輪漩渦。
老嫗的眼中,泛深邃之光,似是在過盡千帆之后,把心跡澄清,將歲月看透,只留一道空明。
她懷抱著一古琴,純絲做弦,桐木為面,精致而雅然。
見得老嫗,逸老等天劍閣眾紛紛俯跪在地,異口同聲道:“見過閣主!”
老嫗輕點了點頭,轉而朝著裨惡看去,道:“你的身上有冥海的氣息!”
裨惡眉宇微沉,凝視著老嫗道:“你知道冥海?”
老嫗道:“冥海天池,孤懸天際,沒有入水口,只有出水口,湖水終年外流不息。池水平日不見漲落,每至七日一潮,與海水相呼吸,是以海眼。”
言罷,老嫗笑了笑,臉上的橫皺豎紋隨之舒緩。
聞言,裨惡與若藍皆是一驚,哪曾料想這老嫗對冥海之地竟如此了解。
裨惡道:“你去過天池。”
老嫗點了點頭,淡然道:“真要算來,我與冥海的尊者也算有些淵源,只是沒想到,竟在忘劍之域相遇冥海之人。”
裨惡一愣,道:“怎么?冥海之人難道就不能來忘劍之域?”
老嫗道:“這倒不是,只是若讓有些人知道冥海之人竟來到了西門之地,怕是會定安不住。”
裨惡冷冷一笑,道:“你說的可是西門閣?”
老嫗不置可否,道:“是誰你們心里應該比我清楚。”
裨惡不再作應,與老嫗直直對視。
聽得此處,天翊等人也做驚詫,不知冥海與西門閣之間到底有何恩怨?
沉寂半響,裨惡開口道:“言歸正傳吧!七星峰的人,皆是我殺,與他們毫無牽連!”
說著,裨惡看了看天翊等人,老嫗的實力很強,他若與之一戰,只道勝負難料。
老嫗道:“你們不是也說了,這個世道,終究不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罷了!”
裨惡倏地皺眉,沉聲道:“怎么?你莫不是以為這忘劍之域能留下我們不成?”
老嫗道:“你覺得呢?”
裨惡道:“我覺得?”
老嫗點了點頭。
裨惡昂首,道:“我覺得我們若是要走,你攔不住!”
老嫗道:“是嗎?”
伴隨著老嫗這話出口,空谷之中,蕭殺突起,直給人以壓抑。
裨惡抬了抬手,一口月牙長刀赫顯而出,刀口有斜細鋸齒,齒尖泛森幽之光,不寒而栗。
老嫗淡然笑了笑,對于裨惡之舉似不以為然,懷抱之琴卻有絲音漸起。
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正于此時,老嫗的神色兀地大變。
她滿臉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中偏又漂浮著難言的喜悅,若仔細以觀,可見她的眼眸之中,竟有淚花泛爍。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人震驚,哪怕是與老嫗迎對的裨惡,也做莫名無知。
下一刻,老嫗打量了天翊等人一眼,轉而對著裨惡道:“我可以給你們一個離開的機會!”
裨惡一愣,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老嫗,若是依著他的脾性,決然不會承下老嫗所給的這一機會。
但一想起若藍還在此地,裨惡頓時斂了己身之傲,他死沒關系,但若藍決不能有事。
裨惡很清楚,老嫗的實力很強,他若與之一戰,恐會陷入持久之中。
以他的神識感應,自也查探到了,天劍閣內尚還有許多潛藏的強者,他若無法護及若藍,后者的生死,只道難定。
一念及此,裨惡不甘地斂了胸中孤傲,對著老嫗道:“什么機會?”
老嫗道:“我給你們的機會很簡單,你我雙方,各出三人,你們若勝,我便讓你們離開忘劍之域!”
裨惡道:“若是我們輸了呢?”
老嫗笑了笑,道:“你們若是輸了,也只怪沒有抓住機會,我有絕對的信心,將你們全留在忘劍之域!”
裨惡沉思片刻,道:“我有一個條件!”
老嫗道:“但說無妨。”
裨惡道:“你方不可觸動合體境的修士!”
老嫗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
見狀,裨惡這才舒緩了口氣,轉身朝著天翊等人望去。
他的目光,在閆帥、曉夢以及史大彪的身上停留多許,想來是想讓這三人出戰。
老嫗既是答應不派合體境的修士,那便只能選擇虛實鏡以下的修士。
閆帥與曉夢,體內封禁之力不開,正好處于虛實鏡,至于史大彪,無人能看出他境界高低。
但只稍稍一想,便可明悟,他若出戰,三成多的勝算只道穩妥不已。
見得裨惡這般神態,武忘等人皆做激奮,他們實力算不得強,但戰意卻已凌云沖霄。
承接到裨惡的眼神后,閆帥與曉夢兩兩互視,接著移步上前。
閆帥道:“我算一個!”
曉夢冷面寒眉,她雖未言表什么,但其行舉卻已說明了一切。
武忘等人平復稍許,漸斂了己身迸發的氣息,他們很清楚,這個層面的戰斗,絕非現在的他們所能扛鼎。
老嫗神色淡漠,眸光在逸老、中年男子以及劍影的身上掃視片刻。
會意之下,逸老三人走上前來,看向閆帥與曉夢的眼中,飽多凌厲。
一時間,出試之人便只剩下一人懸而未決。
裨惡皺了皺眉,目光牢牢鎖定著史大彪。
此時,史大彪提懸著一壇佳釀,獨自暢飲,對于眾人投遞而來的關注絲毫不做動容。
裨惡張了張嘴,正欲開口之際,史大彪突將手中酒壇懸定于空。
下一刻,史大彪笑了,笑得有些迷醉,且還伴著迷蒙感嘆之聲:“氣冷空谷寂,輪高星漢幽。他鄉此夜客,獨酌經多愁!”
說著,他打了個酒嗝,踉蹌三兩,整個人就地倒臥了下去,在其身下,一柄金光泛爍的衍天大斧,熠熠生輝。
見此一幕,裨惡的臉色頓變得難看至極。
任憑他如何猜料,也未想到史大彪竟會在這個時候醉酒以臥。
老嫗笑了笑,道:“怎么?是無人可選了嗎?”
裨惡眉頭一皺,視線直在天翊等人的身上蕩來蕩去,好些時候也未落定,想來是心有躊躇,遲遲下不了決定。
青霖頓了頓,便欲動身上前,正在這時,天翊卻是率先邁步而出。
伴隨著天翊的身影落定,整個廣場,頓起議論紛紛。
任誰都看得出來,天翊不過一出竅修士,何以能與虛實鏡的強者一較高下?
裨惡皺眉以望,凝重道:“小子,我知道你的實力頗多古怪,但這一戰,不比從前!”
天翊笑了笑,道:“前輩,不試一試,怎么知道不比從前呢?”
裨惡愣住,好半響后,他悵然長嘆了一聲。
史大彪不出手,似乎也只有天翊是最佳人選了。
此時,老嫗也蹙著眉,凝望著天翊的眼中,頗多驚詫與疑慮。
天翊的實力,只作出竅,讓一出竅修士去對戰虛實修士,想想便覺可笑。
雖知如此,老嫗卻沒有出言干涉,對手派何人出戰,不是她所能掌控,遑論她也不關心。
武忘等人見得天翊在此時站出身來后,并無愕然,哪怕是青霖,也作如常。
天翊表面實力雖然只有出竅境,但真若爆發,劫成無敵,煉虛亦可殺。
西行之路上,天翊曾與北冥閣的催命一戰,后者可是貨真價實的合體境強者。
這是眾人定安的原因,也是對天翊的一份信任。
沉寂片刻,老嫗開口道:“人選既已落定,那便開始吧!”
說著,老嫗隨意對著虛空一揮手,無形之中,一股時空之力直上霄漢。
老嫗道:“對戰的地點便選在天幕之上吧!”
她看了看逸老,道:“逸風,你第一戰!”
聞言,逸風應諾一聲,縱身一躍,影入長空。
另外一邊,還不待裨惡開口,閆帥已展身而起,聲隨風動:“讓我來會會你!”
眨眼間,天際之上,閆帥便與逸風迎空而對。
閆帥道:“你叫逸風?”
逸風點了點頭,倏一揮手,一把制樣奇特的長劍顯現而出,此劍,由一把拂塵與一把單劍組合而成。
逸風道:“此劍指塵!”
聞言,閆帥淡漠地笑了笑,斜掛于身后的包裹無風自動,數道金光竄落連接,合成一柄銳氣橫生的長槍。
閆帥橫斜長槍,道:“此槍狂風!”
聽得“狂風”兩字,逸風的眉頭突地凝皺,終是明白,為何閆帥適才要特意詢他名諱了。
他名叫逸風,閆帥的長槍卻名為狂風,兩人這一戰,是逸與狂之間的爭斗!
這一刻,云屏煙嶂鎖蒼穹,九霄云氣接蓬萊,星月明素,云染微霞,光連虛象,氣以風寒。
閆帥與逸風皆不做聲,彼此凝視。
遲定片刻,兩人同時以東。
閆帥人若飛電而出,狂風長槍,凌銳傲嘯,奪掠長空,直刺得空間崩裂,直迫得寰宇震顫。
搶出,有氣吞山河之勢,有萬夫不擋之勇,凌厲的金元自槍尖咆哮而出,直取逸風而去——“咻!咻!”
逸風見狀,一點也不驚慌失措,速展之際,指塵劍挑而動,一道金色匹練頓時橫貫星河,繼而便與閆帥的槍勢撞擊在了一起。
霎時間,劇烈的轟鳴聲連綿不絕,破空響徹,直震云霄——“砰!砰!砰!”
值此動蕩,閆帥與逸風的身影雙雙倒卷而歸。
兩人的眼中,皆有驚愕浮掠。
就在眾人驚詫之際,閆帥已是再次奪身而出,狂風長槍刺動之下,光寒搖動,虛空震徹,天霄地宇盡皆顫栗。
見狀,逸風微微一笑,手中長劍迎空撩舞,劍勢澎湃而又靈敏,光動凌虛。
剎那間,風云卷動,金色槍影紛亂四射,所過之處,碎滅叢生。
只過須臾,閆帥與逸風便是再次交擊在了一起。
槍劍撞擊的剎那,金色元力紛繁交織,繼而匯成斑斕長河,宛若狂風暴雨下浪涌濤擊,驚起彩華漫天。
這一刻,燦金朗天,寒銀赤地,轟鳴連綿,勢有不休。
震耳欲聾的爆裂聲中,風云色變,日月顛倒,槍劍之威掀起的浩蕩之力席卷蒼冥,驚起“駭浪滔天”。
天翊等人驚駭地看著這一幕,身影都隨著天地的顫動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
更讓人驚愕的是,閆帥與逸風在這一對擊下,竟是再一次雙雙敗退,兩人那噴灑于長空的鮮血,淋漓而又刺眼。
此時,云漠漠,風瑟瑟,飄盡玉階瓊霄,襲風來塵月色昏。
閆帥飛退之下,臉色陰沉似水,嘴角處血跡斑斑,他覷眼望著不遠處的逸風,暗怨道:“該死的封印!”
念及此處,閆帥一個沒忍住,一口鮮血“噗”地噴吐出來。
天翊等人見狀,無比作擔憂關切。
相比于閆帥,逸風的情況也好之不多,體內元力紊亂不已,氣息更作低靡。
緊隨著,逸風動了,指塵劍出,寒光重重,劍開明月,殺擁云間。
見狀,閆帥飛沖上前,狂風長槍,倏出風雷,撩碎了一片激涌的劍河——“砰!砰!砰!”
狂猛的炸裂聲,經久不息,天幕之上,凈蠻煙瘴雨,朔風繞邊血,劍光槍影,橫驅萬里,遲遲不散。
這一刻,馝馞的薄霧,彌漫著腥香,朵朵血蓮綻駐,閆帥與逸風又一次落得兩敗而退。
此時的閆帥,手持狂風長槍,其姿威武凜凜,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巍峨如玉山之將崩。
槍影、人影皆散著一股凌霄的銳氣,他覷眼盯著逸風,眼中凌銳,不可逼視。
不遠處,逸風大口喘著氣,持手的指塵劍,瑟抖以微。
他愣愣地看著閆帥,眸色之中的堅定已有動搖。
他老了,劍也老了。
所以,劍老無芒,人老無剛。
值此之際,閆帥倏地一挑手中狂風長槍。
槍動,槍峰凌霸,金元橫生,上應星魁,感乾坤之銳氣,下臨凡世,聚山河之降靈。
逸風怔了怔,只得出劍以迎。
身掠!劍出!
指塵劍宛若一道金虹橫貫而出,所過之處,空間撕裂,萬物寂滅。
眨眼間,兩人已是交擊在了一起——“砰!砰!砰!”
狂猛的轟烈響徹云霄,朔風勁猛,整個天幕突被點燃,金光搖曳,直將月空映照得燦金一片。
閆帥的這一槍,宛若承載了無上之威,睥睨蒼生,無可匹敵。
槍落,劍迎,逸風的身姿直直倒卷出去,鮮血,飛灑!
下一刻,逸風的身影墜空而落,繼而在眾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栽倒在廣場上。
見狀,頓有天劍閣人上前將其攙扶。
老嫗神色如常,似乎對于逸風的落敗并無詫異。
倒是一旁的裨惡,饒有深意地笑了笑。
閆帥稍頓些時候,拖著疲倦的身姿飛落而歸。
武忘等人連連靠上前去,關切之言繞耳不休,閆帥勉強笑了笑,接著在眾人的攙扶下入定恢復。
裨惡頓了頓,對著老嫗說道:“這第一戰,可是我們贏了!”
老嫗面色不改,看了看中年男子,道:“劍霜,第二戰!”
聞言,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身姿一展,人已化作一抹流光掩入長空。
裨惡看了看天翊與曉夢,還未開口,曉夢已奪空而起。
見狀,裨惡苦澀笑了笑,無論是閆帥還是曉夢,都帶著一股傲氣,那一股傲氣,似乎并不受他所控。
不消多時,劍霜已與曉夢對立天際。
劍霜一臉沉穩地凝視著曉夢,展手間,一柄青凜若霜的長劍倏顯而出。
“此劍青霜!”
曉夢微微覷眼,只一望,亂了徑霧迷茫,散了微風舒卷。
她的眼,燦若星辰,深邃中帶著一股透徹的寒涼。
她的眸,清澄似水,高冷中帶著遠超世俗的絕逸。
下一刻,她掩手一揮,瑤琴靜懸,琴有七弦,每一弦,皆有六尺之長。
此琴,漆色璀璨古穆,斷紋隱起如虬,銘刻精整生動,金徽玉軫、富麗堂皇,名遺音。
曾幾何時,有才子佳人名動風瀾,才子棋落,起轉星辰,佳人撫指,玉琴遺音。
寥寥幾言,道說的便是冷軒與曉夢,冷軒持一星辰盤,天作棋盤星作子,曉夢撫一琴遺音,地為琴面路為弦。
只如今,物換星移,冷秋何度?縱使月色滿軒白,也無琴聲動夜闌。
一念及此,曉夢眼中的清寒頓有凄涼泛涌,她淡漠地瞅了眼劍霜,只道了句:“此琴遺音!”
想著想著,曉夢再無法抑制內心的激憤,兩手搭落在一根根琴弦上,繼而用力一撥——“噌噌
謝謝那些支持三狼的書友,有你們,三狼才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我在想,我何時才能寫個盟主出來?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