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二七章:出竅破劫,劫心之地合兩更
與此同時,流金城內,一身著布袍的老者趨步而行。
老者有著一副蒼容之貌,臉上的皺紋凹凸有致,稀稀疏疏的幾根長須已然全白。
熙攘的人群,擦身而過,老者身處其中,顯得毫不起眼。
有那么一瞬,老者突然頓下腳步,他微微抬眼,但見一顆枯木搖曳于殘風之中。
老者笑了笑,道:“枯木雖枯,生機未絕,遇秋而寂,逢春而茂。而春秋之隔,近乎彈指,塵葉也做倏然而出,倏然又隱。”
說著說著,老者的身影漸變虛幻,直至最后,只留一抹繾綣的微笑,擺渡時空,經久不散。
同一時刻,流金城外,有一女子停駐以望。
女子生得滿面愁容,好一副憔悴模樣。
長時間以來,她獨行獨坐,念愁日千里絲雨,凝眸處,煙柳青青,卻無聲覓得了諸多舊愁。
此時,女子靜默而立著,縈繞其身的,唯余冷冷清清,凄凄切切。
她微微舉首,望眼之下,思如潮涌,再難降息。
女子不作別人,正是西門劍馨,她忘不掉那一日的細雨微泣、斜風漸起。
那時,天幕好似披上了一層薄紗——輕煙,曉霧。
雨中,云飛霧起,遠近皆朦朧。
朦朧中,有一男子靜靜佇立,他身著一襲素青長袍,任憑雨滴絲絲縷縷地打在身上。
雨點看不見,也數不清。
落雨,迷迷漫漫,卻遮不住男子的神氣高朗,他一動不動,軒軒然如朝霞舉。
男子的身影,早于西門劍馨的心頭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稍作停頓,西門劍馨提步邁入流金城內。
翌日。
風起,狂沙漫舞,朦朧了整個流金城域,幽暗的天際鐵音爭鳴。
天翊等人自靜修中醒來,望漫天風塵,黑云壓城,不由心生抑郁。
武忘道:“老大,這流金城的天,說變就變,看這模樣,似有暴風雨來襲之勢!”
天翊笑了笑,道:“心定則風止!”
武忘訕訕一笑,好一副莫名之態。
無憶等人則作閑悠狀,眼下該做的事都已做畢,只待絕塵醒來,便可風火歸登云。
千鈺怔了怔,開口道:“不忘,登云峰真的那般險絕不成?”
打從青霖將眾人收歸成狂客的一員后,武忘、無憶便與眾人言道了許多登云往事。
在千鈺等人看來,以天翊如今的實力,想要重臨登云只作輕而易舉。
天翊神色一沉,道:“登云峰并不險絕,甚至風瀾大陸的萬千之峰,都不作險絕,這世上,真正的險絕的是人心。”
聞言,史大彪輕聲一嘆,道:“人心難測,有如深淵,有如險壑。”
天翊饒有意味地瞅了眼史大彪,最近這些日子,史大彪鮮有與他言對。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天翊洞悉了“刀域”之事,方才讓史大彪耿耿于懷。
聞聽史大彪之言,武忘等人的臉色頓變得有些陰郁起來。
一時間,氣氛略顯沉抑。
南宮盈盈見狀,連湊到武忘身旁,繼而好不避諱地挽起后者的臂彎,道:“武忘哥哥,要不我們到城中逛逛?”
武忘稍愣,接著欣然點了點頭,若是換做以往,他只會義正言辭地予以拒絕。
緊隨著,兩人與天翊示意一眼后,便朝著客棧外走去。
無憶頓了頓,道:“反正閑來無事,我也隨死胖子他們出去走走吧!”
這之后,千鈺、千葉、幻茵、大青、小笨也紛紛而去,就連史大彪,竟也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客棧。
不消多時,客棧內便只剩天翊、青霖、閆帥以及若藍。
閆帥道:“不忘,你是否心有所感?”
天翊一愣,道:“盜帥前輩,你說的可是不久后的登云之行?”
閆帥點了點頭,道:“沒錯,我總感覺,登云一行,更像是一曲絕唱!”
聞言,天翊的臉色倏變得凝沉無比,他沒有開口回應什么,縈繞心頭的沉郁卻難以理開。
下一刻,天翊邁步朝著絕塵的房中走去。
青霖見狀,淡淡道:“不忘,你的肩上,背負了太多太多,我想在狂龍的心中,你應該活得不羈灑脫才是!”
聽地“狂龍”兩字,天翊的身子突然頓住。
別人不知這兩字寓意何為,他又豈會不知?
他的老師,名喚烈陽,外號——赤焰狂龍。
停頓之余,天翊緩緩道:“青霖老師,你可思念老小子他們?”
青霖笑了笑,笑得很苦澀,道:“無日無夜,無時無刻!”
天翊心下一觸,道:“我也是!”
言罷,天翊再不作停,三兩提步,人已邁入廊曲之中。
若藍怔了怔,眸色之中,滿多莫名,偏又不失那一份天真無邪。
她與閆帥、青霖示意一眼后,便連連朝著天翊追去。
青霖平復片刻,神色重歸如常,盯著閆帥道:“盜帥前輩,登云峰內,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之秘?”
閆帥笑了笑,道:“既是不為人知之秘,我又何以知曉?”
青霖一愣,稍以思量,便已明悟了許多。
正與此時,閆帥突然問道:“青霖,你為何要將千鈺等人納入狂客?”
青霖臉色稍變,張了張口,似是想要解釋些什么,到頭卻又作無言以對。
閆帥看了看青霖,嘆道:“也不知對他們而言,你的那一許點頭,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言罷,閆帥提步離去,只留青霖一人,靜默呆立。
此時,絕塵的房中。
天翊安靜地待在床邊,他之兩眼,牢牢凝視著昏沉中的絕塵。
不遠處,曉夢冷若冰霜地端坐著,她兩眼微閉,不為所動。
時不作多,閆帥與青霖先后到來,兩人徑直到天翊身旁,繼而眸轉到絕塵身上。
只見原本縈繞在絕塵周身的金芒,現今已黯淡稀薄了許多。
閆帥道:“絕塵恢復的很快。”
青霖道:“那一顆金還丹,藥效不凡,若不然,絕塵想要恢復過來,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天翊沉默不語,神情中有沉思浮掠,他雖不確定,但對販售給武忘等人藥材的老者,卻也有了些定測。
就在這時,原本游竄于絕塵身表的金芒,突地沒入其體內。
不消片刻,自絕塵的身上,漸散出一股強大的氣息。
磅礴的金元之力,浩淼無邊,銜天接地,吞吐日月,凌銳呼嘯,讓人不敢逼視。
見此一幕,天翊突地皺起了眉頭,一旁的閆帥與青霖,也作驚詫滿面。
曉夢冷面不改,稍以側首,視線透窗而出。
這一看,只見暗沉的天幕突起厚云激涌。
一時間,朔風勁流,冷顫搖曳,暗云襲涌,九重蒙蒙。
稍許時逝,天穹深處,雷電爭吼,霹咆靂哮——“轟隆隆!”
感知這一幕后,閆帥猛地一怔,道:“不好!這是要有天劫降臨!”
言罷,閆帥連地看向絕塵。
以他的眼力跟實力,能隱晦地察覺到,無形之中,絕塵身上散溢而出的氣勢與蒼穹深處雷電似有某種奇異的聯系。
青霖怔了怔,詫道:“絕塵的實力,本就處于出竅巔峰,難道他這是要進階了不成?”
閆帥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沒錯!以他而今這狀態,哪里承得了天之三劫?”
煉氣一道,過出竅而進劫成,劫成境又分三、五、九劫之境。
欲入三劫境,需受天之三劫,其后以此類推。
絕塵此時依舊昏沉不醒,整個人毫無抵御之力,哪里承得住天劫之力?
聽得閆帥與青霖之言后,天翊臉色一沉,轉而朝著天幕看去。
這一刻,天翊的眼中浮掠著決然之色,絕塵雖未醒來,但他還在,別說天之三劫,即便天之九劫,天翊也不會讓其傷絕塵分毫。
感知到天翊之意后,閆帥道:“不忘,你莫不是想要替絕塵去應劫不成?”
天翊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閆帥道:“不忘,天劫之力,乃順承于天,貿然以迎,只怕會突生變故!”
天翊淡然一笑,道:“盜帥前輩,你這可不像是一個虛實鏡的修士該說的話!”
閆帥一愣,似有些來氣,道:“不忘,我可沒與你說笑,此事非同小可!”
天翊道:“我只知道,塵哥不可有事!”
說著,天翊緩緩朝著憑欄走去。
見狀,閆帥的眉頭凝皺地更為厲害,還不待其開口,一直默不作聲的曉夢率先道:“不忘,你要替絕塵應劫也可!但你需知道,在應劫的過程中,你不能使用諸多器物。”
天翊微微一怔,他身懷五行封天印,此印頗為奇異,有吞噬丹劫之能。
在天翊想來,五行封天印既能吞噬丹劫,也該能吞噬天劫才是,可此時曉夢所言,卻是給了他提醒。
閆帥道:“不忘,曉夢說的不錯,你要去應劫,你身懷的諸類器物將會失去效用。你只能憑借己身之軀,與之對抗!”
天翊沉思片刻,微微笑了笑,他沒有多做過問,即便不能施展五行封天印,他也不會有絲毫退縮。
下一刻,天翊身影一展,人已朝著虛空深處飛去。
閆帥見狀,到口的話語硬生生被吞咽了回去。
青霖思量半響,說道:“盜帥前輩,以你之能,難道不能替絕塵去應劫嗎?”
在青霖看來,無論是閆帥還是曉夢,實力都別天翊強大,如果他二人愿意出手,豈不比天翊出手更有把握?
聞言,閆帥冷不丁地白了青霖一眼,道:“青霖,你也是九劫境修士,難道還不知應劫的一些常識嗎?”
青霖一愣,有意想要再言說什么,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的確有著九劫境實力不假,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了這般實力。
當初在雨木之域內,他是一迷失者,所謂迷失者,心神皆作迷失。
待得天翊等人為其尋得龍葵果服下后,他的實力便已定格在了九劫境。
見青霖這般神色,閆帥道:“自古以來,出竅境突破至劫成時,都會有天劫降臨。應劫之人,可以是突破之人本身,也可是他人!”
說到這里,閆帥稍稍頓了頓,繼而又道:“若是他人幫襯應劫,不僅不能施展器物,而且所承受的天劫之力,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言敗,閆帥看了看青霖。
青霖眉頭緊皺,只寥寥幾語,便已明白了閆帥話中之意。
還不待青霖作何回應,閆帥的身影已從原地消失,連帶一起消幻不存的,還有那冷漠的曉夢。
青霖微一抬眼,只可見天幕之上,隱約有三道光影浮定其中。
不做多想,青霖一展身,連連朝著天際飛去。
此時的天際,陰云四合,雷電霹靂,嘶吼咆哮,直震得整個流金城晃顫不已。
層云濃厚之中,勾勒著一圈圈的波紋,色澤明耀,往復擴散。
晃眼一看,只覺無邊天際化身雷電之池,風云涌動下,掀起粼粼波光。
閆帥頓了頓,伸手指向一處明暗交匯的漩渦,道:“不忘,那里乃是天劫的劫心之地,你若要幫絕塵應劫,便去那里。”
話語方歇,天翊身影已如流光飛爍而出,甚至都未來得及聽閆帥的告誡之言。
當然,閆帥的告誡天翊沒聽到,但辰南子的提醒之語,卻早已傳遞到天翊的腦海中。
稍稍交流,天翊也知曉了幫人應劫的一些訊息。
辰南子言道的很清楚,說這天降之劫,將會隨著幫襯之人的實力高低,而出入不同,哪怕閱歷如他,也不知天翊躋身劫心之中,將會引來何等變故。
天翊無所畏懼,身展之下,速超飛電地駛向劫心之地。
他沒有選擇,也不用選擇,絕塵昏沉未醒不能應劫,他自當效勞,不為別的,只因他二人乃是兄弟!
看著天翊飛向劫心之地,曉夢看了看閆帥,冷冷道:“也不知不忘的介入,將會引得劫力發生何種變化?”
閆帥眉宇凝皺,搖了搖頭道:“不忘的實力,看上去只有出竅之境,但其真實實力,足以讓劫成境的修士望塵莫及!”
曉夢道:“你我都不知道這天道,是如何判定一個人的實力,不是嗎?”
閆帥苦澀笑了笑,頷首道:“你說的沒錯,我倒是希望不忘能有瞞天之遇!”
曉夢撇開眼去,再不多言什么。
倒是一旁的青霖,聽得兩人如此相說,縈繞心頭的擔憂,不由更勝之前。
與此同時,流金城內也做喧嘩吵雜一片,諸多平人、修士紛紛抬眼以望。
當見得天幕之上,雷鳴電閃,轟隆連綿,無不心生怯意。
一些有膽識的修士,也于此時紛紛躍空而起,想要一看究竟,這其中,便有之前外出閑逛的武忘等人。
見此一幕,曉夢冷地一哼,只見她隨一揮手,一匹寒元四射而下,眨眼之間,便有一道隔幕阻攔在眾人身前,使人再難逾越半步。
當然,武忘等人并不在此行列,他們順利得以通行,接著來到閆帥三人的跟前。
還不待無憶等人詢問以言,天翊的身影已然落定在了劫心之地中。
伴隨著天翊的這一舉動,縈繞天際的陣陣轟隆聲,變得更為瘋狂,嚎嘶怒吼,直讓人心神焦慮,肝膽俱顫。
那作圈紋的光華,也與此時旋轉起來,詫一看,整個天空好似變成了一方巨大的磨盤在旋動。
“轟轟...轟轟...”
“隆隆...隆隆...”
震耳般的聲響下,閃光浮掠,電芒橫生,偌大的穹頂被雷電交織,好似一張鋪天大網。
一股威懾諸天的氣勢從天而降,壓迫之大,龍蛇蟄伏,萬物息聲。
無數看眾,只覺胸悶不已,身處那一股氣勢威壓之下,直使得他們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天翊身處氣勢威壓的正中心,他一動不動,身正姿端,哪有絲毫屈服之意?
下一刻,那旋動的一道光紋突地離心脫落,接著以奔雷之勢,朝著天翊襲來。
“轟!”
這一幕來得唐突至極,哪怕天翊本身都有些始料未及。
奔雷的速度奇快無比,眨眼之間,便從天頂落到了天翊頭頂上空。
見狀,萬千看眾,無不驚恐失措,被這樣一道奔雷之力轟擊中,那還不落個魂飛魄散之果?
“砰!”
驚天巨響之下,天翊的身影瞬間淹沒在了那一道奔雷中,耀眼的光華四散而起,讓人連作虛遮之勢,以避刺芒。
武忘等人距離天翊較近,此刻能清晰地感應到,那從天頂貫落而來的奔雷中,充斥著無比強大的力量。
受此一擊,天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他之靈魂都好似有種要破滅的趨勢。
“老大!”
“不忘!”
“不忘!”
“唔唔...”
武忘等人同時驚呼出聲,緊隨著,眾人便欲朝著天翊飛去。
就在這時,閆帥突地喝道:“你們若是想去,只會平添這天劫的威力!”
聞言,眾人這才頓住身形,但面上的擔憂卻無絲毫消退。
史大彪自若如常,他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天翊的安危,此時更是開口道:“放心吧,不忘兄弟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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