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故人離散,玄古一劍合兩更
十四章:故人離散,玄古一劍合兩更
一曲琴聲,吹去了暮云愁絕,迎來了風寒夜寂。·
夜色溶溶,月光幽幽,天翊等人停憩山巔,受那凄切琴聲的影響,他們神情低沉。
不知何時,琴聲漸趨彌散,一陣清風掠過,皎月下,長空上,一黑袍老者懸空顯現。
見得老者,武忘等人盡皆站起身來,但卻沒有如臨大敵般的警覺,倒是若藍的眼中爍著謹慎的眸色。
老者靜佇半空,背后斜掛一長琴,兩鬢斑白,風霜飽面,額上那一道道滄桑的皺紋,見證了歲月的滄桑。
天翊看了看老者,道:“一曲離殤,唱不出朱顏難斷。一脈情思,望不穿秋水天長。往事如云煙,離殤落盡,只剩荒蕪。”
老者不作他人,正是荒殿大長老曲離殤。
曲離殤笑了笑,道:“琴弦的碎語,寫滿衷腸,遍布離殤,不忘小友,我們又見面了!”
天翊點了點頭,道:“不知離殤前輩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曲離殤笑意一斂,轉而看了看武忘等人,道:“不忘小友,可否借一步說話?”
天翊頷首,這一路走來,荒殿之人給予了他極大的幫助,在他心里,荒殿的人至少不作敵人。
見天翊答應,曲離殤轉身即離,只留一抹殘影逝遠而去。
天翊也未多想,連忙朝著曲離殤追去。
見此一幕,武忘等人皆做擔憂狀,荒殿之人行事詭秘難測,這也致使他們給人一種敵友難分的感覺。
武忘望著天翊與曲離殤離去的方向,喃喃道:“老大不會有事吧?”
曉夢道:“放心吧,他們并未去遠。”
說著,曉夢冷地收回眼目,轉而徑直到一旁落坐下來。
若藍頓了頓,看向無憶道:“那老者實力不凡,你們認識他?”
無憶點點頭道:“藍兒姑娘,想來你應該知道荒殿才是,那老者便是荒殿大長老,曲離殤。”
若藍明悟,眼珠滴轉個不停,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千鈺等人滯疑片刻,也只能帶著不安的心靜待起來。
千葉凝望著遠方,不知為何,早在之前聽得那琴聲時,她的心神便作忐忑難定,那種悵然彷徨的感覺,給她以空落。
與此同時,天翊在曲離殤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溪回之地。
清幽月華下,山木顯得寂寥,連帶著一彎溪水也變得低回郁沉不已。
曲離殤面向溪流,只留給天翊一道滄桑而又落寞的背影。
天翊站在曲離殤身后,不言不語,沉默以待。
兩人就這般靜默而立著,誰也沒有率先開口以言。
不知何時,那斜掛在曲離殤背后的長琴倏地迎空而起,曲離殤也于此時盤膝而坐。
眨眼間,迎空的長琴已然落至曲離殤的兩膝之間,他似是輕輕地悵嘆了一聲,卻沒能掩過撥弦之音的悲惋。
悲音起,琴聲動,聲帶花美眷,不逾似水流年。
這一刻,天空突有飄雨搖落,似天悲而慟哭,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悲傷,只道離殤杳杳。·
一席清雨鎖清愁,清風拂畫溪,落栩滿地,飄零似舊。
天翊沉浸在悲傷的琴聲中,思緒衍展,心神觸動,整個人都顯得不定起來。
好半響后,曲離殤收了落指,一曲終了。
他微微抬了抬頭,只可見趨晚的山色草木,都被悲色繚繞。
天翊頓了頓,道:“離殤前輩,你應該是為了秦前輩之事而來的吧?”
曲離殤長長嘆了嘆氣,道:“不忘,萬里他托我拜托你一事。”
天翊道:“我會照顧好千葉,至少在我死之前,她不會有事。”
曲離殤緩緩起身,道:“萬里沒有看錯你,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在此多做逗留了!”
說著,曲離殤便欲離去。
見狀,天翊連道:“離殤前輩,不知你可否告訴我,秦前輩他還活著嗎?”
曲離殤一頓,嘆道:“一人孤行萬里,九幽澗內血染長空,我只知道,他一去后便沒有再回來!”
言罷,曲離殤的身子漸變虛幻,不消多時,再不見半分影跡。
這一刻,瀠洄的溪流前,只剩下天翊一人呆愣而立,他眺目以望,卻發現眼前的景象盡落得迷蒙不清。
他不知道秦萬里的身上到底背負了什么,但他卻知道,秦萬里對千葉的父愛來得無聲而又至偉。
沉寂了好半天,天翊方才從出神中回轉過來。
不知為何,此刻的天翊顯得很失落,失落中帶著沉郁,沉郁中流淌著濃濃的悲傷。
天翊緩緩閉上眼,繼而深呼吸了一口,借此平復內心的悲蕩,睜開眼時,他說道:“秦前輩,登云之行后,我若還活著,我會去九幽澗一趟!”
話語方歇,天翊再不做停,轉身展空而去。
不消多時,一道流光從遠而來,接著落歸于山巔平頂上。
見得天翊安然而歸,縈繞眾人心頭的擔憂終是落定了下來。
千葉第一個湊到天翊身旁,怯懦懦道:“不忘,離殤前輩找你何事?”
天翊面色不改,笑了笑道:“他讓我有空去荒殿一趟!”
千葉輕“哦”了一聲,悄然間兩目盼顧而視,好似在找尋什么,偏又落得滿心的悵惘失措。
史大彪看了看千葉,提壇以飲,搖頭苦嘆道:“淡陌相思寄哀愁,誰可慰?心思悄瘦,夜未央,誰人不寐?皎月悄落淚,身只無人隨,思量或已碎。”
突聽得史大彪這話,千葉心間的不安不由來得更為洶涌,她低了低眼,連忙折轉到千鈺身旁。
見千葉這般神舉,天翊只微微笑著,但他的心,卻若被利刃絞刺,疼痛無比。
武忘等人自若如常,對于天翊所言,根本不做懷疑。
夜無聲,月無聲。
向西的天空,浩瀚延展,那里,存有一片遼闊,一片如空明的遼闊,但卻承載不了那一股隱晦的悲傷。
翌日,眾人繼續啟程。
視透煙嵐,俯瞰而望,可見千山萬壑越陌度阡,可觀林海茫茫蒼翠無邊。
武忘等人靜憩于大青的龍背之上,吸納靈氣,淬元煉力。·
天翊負手而立,任由云彩煙霞掠眼而過。
史大彪側立在其身旁,他出奇地沒有提著酒壇,眼目隨著煙云而動。
沉寂片刻,史大彪突然開口道:“煙消云散,可是要消歇?”
天翊微微一笑,言道:“煙未消,云未散,消歇而去的是我們。”
說著,天翊朝著大青凝望而去:“大青,停下吧!”
大青輕吟一聲,龍身一頓,盤空以停。
旁瞻而視,但見適才還作飛逝的煙云,此時竟隨著大青的停駐而不動。
史大彪道:“世人只當過眼云煙容易消歇,卻不知,到頭來消歇是自身。”
天翊只笑了笑,轉轉朝著身前看去,那里,有一男子懸空而立,他背負長劍,氣度非凡。
見得來人,武忘等人皆做神情緊繃,細細一看,突覺得這男子頗為眼熟。
男子不作別人,正是西門閣的西門玄古,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便是尚陰的老師。
稍作追憶,眾人方才記憶起來,他們曾在虛空戰場見過西門玄古。
天翊看了看西門玄古,道:“不知前輩為何攔下我等去路?”
西門玄古道:“不忘,我弟子尚陰可是你所傷?”
天翊愣了愣,稍以回想,方才記憶起之前那截道自傲的男子來。
西門玄古道:“不說話,那便是默認了!你出手倒也狠辣,若不是我及時施救,我那不爭氣的弟子怕是就要絕命了!”
天翊眉宇一沉,道:“我與他素不相識,但他卻攔道不讓,我給過他三息時間退讓,但他卻無動于衷。”
西門玄古倏地皺眉,冷道:“如此說來,你傷我弟子還有理了不成?”
天翊淡淡一笑,道:“前輩,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西門玄古道:“好一個就事論事!而今我也學學我那弟子,攔你們的道,不讓你們通行,不知你是否也要給我三息時間讓我退讓?”
天翊笑了笑,他能感受到西門玄古的怒意,但他對挫傷尚陰一事卻無半分愧疚。
見天翊不作應,西門玄古的臉色更趨難看,以他的身份地位,在這西門之地只道呼風喚雨,何曾有小輩敢這般無禮于他?
不久前,西門閣組織小輩歷練,剿除西門之地內的劍盜,他的弟子尚陰,本就是小輩中的佼佼者,自然也在此行列。
可這才出來不久,尚陰便被天翊打成重傷,他這個當老師的,哪有不憤怒?
稍頓片刻,西門玄古道:“不忘,我也不欺負你,我只出一劍,你若能接下,那我便放你們安然離開!”
天翊微微一笑,與武忘等人示意一眼后,便欲起身而去。
可就在這時,天翊的身前的空間突起漣漪陣陣。
下一刻,一男子憑空顯現,他橫持著一柄金色長槍,槍勢凌盡銳嘯,大喝道:“你不是想打架嗎?來!我盜帥陪你玩玩,別說是一劍,就是十劍百劍,我也接著!”
這突然現身的男子,自然便是閆帥,在吸收了回魂丹后,他從昏沉中醒轉了過來。
殊不知這剛一醒來,便遇上了這一出好戲,他雖然不是戲子,卻也極為鐘意演戲,且演技還不算太差。
見得閆帥后,武忘等人突地一喜,對于這個一路陪伴他們走過來的老狂客,他們早已將其接納。
西門玄古怔了怔,凝視著閆帥的眼中多了些凝重。
前些時候,他的實力得幸突破到虛實鏡,可即便如此,他卻看不出閆帥的深淺,后者給他一股極為危險的氣息。
天翊看了看閆帥,笑道:“盜帥前輩,只是承西門前輩一劍而已,小子還受得起!”
說著,天翊便要起身飛上前去。
還不待閆帥開口,一道倩影突地從大青的龍背上翩躚而動。
曉夢冷面寒眉,淡漠地瞅著西門玄古,道:“你若傷了不忘分毫,我必讓西門閣上下,血流成河!”
她這話,說得凜冽幽寒,只微一聞聽,便讓人不寒而栗。
聞言,西門玄古的臉色頓變得凌厲無比,適才他也查探了天翊一行人的氣息,但卻絲毫沒有發現曉夢的強大。
此刻再一感應,自曉夢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只道浩淼磅礴,不由得讓他大驚失色。
西門玄古冷冷一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氣!普天之下,還沒人敢在西門之地大放如此厥詞!”
曉夢冷漠依舊,道:“以前沒有,但現在有了,你若是不信,大可試試!”
西門玄古一愣,曉夢的言辭,來得幽冷而又堅決,他能感受到,若是他真的傷了天翊,后者絕對會瘋狂報復西門閣。
見閆帥與曉夢挺身而出,天翊無奈笑了笑,接著飛身而動。
天翊道:“劍道,本就該直取無畏,前輩為何變得有些躊躇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天翊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此言落到西門玄古的耳中,更添輕蔑挑釁之意。
這一刻,西門玄古的眉頭已然凝沉到了極致,他冷厲地盯著天翊,道:“不忘,如你所愿,接下來的這一劍,我不會留絲毫余地!”
言罷,背負在西門玄古身后的長劍,倏地迎出。
劍出,起初呈一點金光,轉瞬便作萬丈劍芒鋪天蓋地而來。
只見得,劍氣縱橫,銳嘯滿蒼,撩得天日無光,浩蕩的金元之力,勢若洪濤,貫掠無休。
這一刻,西門玄古的身影已不見,天翊身前,唯余磅礴的劍河凌銳撲嘯。
見狀,天翊自若如常,隨手一揮,披風長棍順勢落出。
提棍點撥,棍出風雷,掩一片山河蒼翠,映一方乾坤五彩。
棍出,棍影如山,環環相護,縱萬千劍氣,莫不可愈。
眨眼間,萬丈劍芒便已轟襲到環護天翊周身的棍影上——“砰!砰!砰!”
不絕于耳的炸裂聲,連綿四起,天丁震怒,掀翻金海,散亂珠箔。
受此劍擊,天翊周身的棍影層層碎滅,待得最后一道棍影消散,那銳嘯而來的劍芒也作不復。
不多時,碧空重歸寥廓。
天幕之上,西門玄古持劍而立,金光搖劍身,殺氣橫戌幕。
天翊迎對著西門玄古,橫斜在手的披風長棍,五彩落映,傲然不屈。
武忘等人癡愣愣地凝視著兩人,適才的交手,發生在電光火石間,一劍一棍,只寥寥片息,便已噴撞出璀璨的花火。
閆帥與曉夢神色如常,前者的嘴角,噙著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西門玄古怔了怔,接著輕聲一嘆,道:“不忘,沒想到虛空戰場一別,你竟然成長得這么快!你既是承下了我一劍,我自然不會再做那阻攔之事,你們走吧!”
說著,西門玄古隨手一拋,持拿在手的長劍凌空翻躍,頓落到其背后的劍匣之中。
與此同時,西門玄古已為天翊等人讓開一道來,縈繞在身的殺氣也于此時消散地無影無蹤。
天翊笑了笑,道:“前輩,那我們就不多做逗留了!”
話語方歇,天翊轉身朝著大青飛去,閆帥與曉夢也做歸返。
西門玄古沒有率先離去,在一旁靜靜地凝視著天翊等人。
當大青的龍身從他身旁浮掠而過時,他突然喝道:“無憶,若你得空,便去西門閣一趟,是恨是愛,總歸是要給個明白!”
聲音尚作繚繞,大青的龍身已然消失在了遠方。
西門玄古頓了頓,感慨道:“不忘此子,當真不凡,風瀾大陸的強者之林,他定有一席之地!”
其言語剛落定,身旁的時空突起波動,緊隨著,一老者憑空顯現。
見得老者后,西門玄古連忙躬身敬道:“老師!”
西門一笑點了點頭,道:“玄古,不忘此子,可遠非你所言道的那般。”
西門玄古一愣,不解道:“弟子愚鈍,還望老師示下!”
西門一笑道:“我若說此子的身上,有關乎風瀾興衰的氣運,你可信?”
西門玄古驚愕出聲:“啊?”
西門一笑道:“玄古,想來你也應該很清楚,不忘身懷何物吧?”
西門玄古道:“老師,北冥布道圖似乎在不忘的身上。”
西門一笑頓了頓,嘆疑道:“只是北冥布道圖嗎?”
聞言,西門玄古徹底陷入驚愕,久久言道不出一個字來。
西門一笑道:“玄古,傳信給在外歷練的小輩弟子,讓他們立刻折返西門閣,此次的歷練到此結束!”
西門玄古怔了怔,雖滿心不解,卻唯命地點了點頭,道:“老師,無憶也來西門之地了,馨兒若是知道他還活著,許會從藏劍樓中走出!”
西門一笑惆悵一嘆,道:“無憶此子,也做人中之龍,若能與馨兒修好,也道我西門之福!”
西門玄古道:“老師,我只是擔心無憶放不下心中芥蒂,當初馨兒為了救幽女,不惜一動問天劍氣,她可是差點殺了不忘!”
西門一笑道:“如此說來,無憶這小子倒還是個重義之人,只要是芥蒂,那便有緩解的辦法,此事就交給你了!”
西門玄古訕訕一笑,還不待其言說些什么,西門一笑的身影已然憑空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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