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平野之夜,風雨滂沱第一更
二十一:平野之夜,風雨滂沱第一更
西門劍馨一臉茫然失措,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宛若一泥塑木雕之人。
任她千想萬想也未能料及,東方無憶這個被冠以“東方”之姓的外來者,竟來自狂客學院。
非但如此,那個名貫南宮的小丹帝武忘,也是狂客之人。
除此之外,還有那敢于斬殺風瀾北院鎮院之獸的不忘,亦是狂客之人。
此三人,皆為狂客,皆是天fù卓越之輩,他們能如蛇般隨時屈伸,能如龍般應時變化。
此時,西門劍馨笑了,笑得有些凄冷,喃了聲:“狂客嗎?”
說著,她掩手一揮,一抹翠影飛落無憶手中,正是“佛皇棍”。
無憶一手持拿著佛皇棍,直直盯著西門劍馨看著,其眸色有些復雜,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承接到無憶之意后,西門劍馨的目光又在天翊與武忘身上掠動片刻。
她沒再多言,側轉身姿,步以從容而去。
三兩步后,她頓了頓,倩身未轉,言以鏗然:“我西門劍馨看上的男人,自當頂天立地!你是第一個讓我動心的男人,也是最后一個!”
言落,身動,影遠。
無憶挺拔而立,眼中爍動著異樣光彩,西門劍馨的話語,來得唐突而又直接。
不過他并不感到意外,因為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西門劍馨,一個來時轟轟烈烈走時瀟sǎ轉身的女子。
千鈺等人并未對狂客之事深究不放,畢竟誰又沒有一段被遮掩的過往?
天翊有,武忘有,無憶有,他們也有。
隨在天翊身邊久了,他們都很清楚,有些事稍點即可。
天翊沒有與他們言說狂客之事,自有其不說的理由。
如果可以,天翊不會瞞他們,這是彼此間的信任。
蕭落與卜瑤等彌音、幻夜學院的弟子噤若寒蟬地佇著,一想起適才武忘與無憶那殺意凜冽的模yàng,他們的驚懼便無可抑制。
他們很清楚,要真正成為天翊等人的伙伴,很難。
天翊之所以愿yì帶著他們到虛空戰場來,無非是看在荒時與卜噬月的份上。
蕭落與卜瑤稍對視一眼,繼而微微一笑,似已釋懷。
至少在這虛空戰場中,他們與天翊等人還是同風同雨不是?
平野雖平,平野雖闊,但此時西門劍馨的身影卻已不見。
天翊并不擔心西門劍馨會泄露他們狂客的身份,而事實上,她也不會那樣做。
武忘道:“小白眼,你不去追?”
無憶眼不小,也不發白,但在武忘眼里,他就是小白眼。
無憶道:“死胖子,要追你去追!”
武忘還活著,身材勻稱,但在無憶眼里,他就是死胖子。
兩人雖是一副鼻青臉腫之相,此時卻同時笑出聲來。
登云峰上,曾有一個名叫癡武的小胖子,還有一個落得清秀名叫月白的小孩。
兩人每每見面,必有一番口舌之爭,舌戰之后,免不了一番大打出手。
望月臺上,觀星坪上,不知橫飛了多少唾沫,折損了多少花草?
兩人的情義,是在“拳打腳踢”中打出來的,誰無兄弟,如足如手?
此時,聽得無憶讓武忘去追西門劍馨,南宮盈盈不樂yì了。
她含怒帶怨地瞪著無憶,小嘴撅得老高,兩腮氣鼓,憤懣躍于頰面。
無憶道:“盈盈,你這樣盯著我干嘛?”
南宮盈盈沒作回應,抬手間,靈寶“破天印”已然顯露掌心。
見狀,無憶瞳孔一縮,腳底生風,連連躲閃到天翊身旁:“不忘老大,快管管我們的弟妹!”
南宮盈盈一愣:“弟妹?”
武忘急忙喝道:“小白眼,我比你大!”
無憶笑嘻嘻道:“死胖子,承認了吧!”
武忘一頓,這才反應過來:“小白眼,我要跟你決斗!”
說著,武忘已如“餓虎撲食”般朝著無憶奔去,無憶哪里敢作逗留?身一飛展,只如掠影般遠去。
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般嬉逐追玩模yàng,多少與他們的年齡有些不相符。
但他們不是幼稚,也不是不恭,他們只是在懷念——僅此而已。
此時,南宮盈盈低眉垂眼著,兩頰被紅霞占據。
無憶那一聲“弟妹”,其殺傷力遠比靈寶“破天印”要來得猛烈得多。
她默默無聲,是嬌羞,是帶著期許的嬌羞。
武忘與無憶一番追逐后,并未再此“大打出手”,兩人停歇下來,駐足不動。
不多時,天翊也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兩人的身邊,千鈺等人停留不前,靜靜等候著。
這一刻,三兄弟并肩而立,目以遠眺,眺望著那一片無疆的平野。
那里,四顧悄然,天地相合,難辯邊界與方位,恍然間,給人以無xiàn蕭瑟。
天翊道:“那里有什么?”
無憶道:“腥風!”
武忘道:“血雨!”
天翊道:“你們可懼?”
無憶道:“兄弟在,何所畏?”
武忘道:“兄弟在,何所懼?”
天翊拂衣轉身,一身麻衣粗袍迎風鼓動,無憶與武忘緊隨其后,青衣飄舞,赤袍獵響。
這之后,天翊一行人繼續前行。
一路上,千鈺與幻茵顯得沉寂了許多,兩女的腦海中,不斷回響著西門劍馨離去時與無憶道說的那一番話語。
西門劍馨走的瀟sǎ,言也作灑脫,那般明言愛意之舉,兩女自認做之不到。
南宮盈盈緊隨在武忘身邊,語不多,偷瞄側盼則不少。
幻羽與慕青青相伴而行,雖無花前月下影,卻有雙宿雙飛意。
一轉眼,夜已臨至。
平野的夜,陰云四合,黑霧漫天,下一陣風雨滂沱,起數聲怒雷猛烈。
山川震動,高穹渾似天崩,長野顛狂,左右卻如地陷。
悲悲鬼哭,袞袞神號,定睛不見半分影,滿耳惟聞千草颯。
風雨來了,來得唐突而又猛烈。
禁元傘下,天翊等人迎著風雨前行,傘檐四周,落雨成線。
行了好長一段距離,天翊突然駐足下來。
這一刻,風雨依舊滂沱,雷鳴電閃下,一名男子佇于雨中,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