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嚶鳴心里悶沉得慌,于是端起酒盅飲下了滿滿一盅鶴年壽酒。
弘歷看在眼里,便低聲道:“你酒量不好,少喝點”
嚶鳴繼續板著臉,仿佛渾然沒聽見弘歷的話一般。
弘歷自然知曉緣由,不由嘆了口氣,又壓低了聲音,湊近了嚶鳴耳畔耳語道:“和卓部親貴俱在,朕總得做做樣子”
嚶鳴依然只當是風吹過,裝作什么都沒聽見,慢條斯理給自己又倒滿了一盅酒,施施然端起酒杯往嘴邊送。
弘歷見狀,便一把搶過了那酒盅,笑著說:“酒多傷身,皇后今日已經飲了三盞了”
嚶鳴扯了扯嘴角,弘歷若是耳語嚼舌根,她可以只當沒聽見,可他若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開口,她就不能裝聾作啞了,暗自咬了咬牙齒,笑著道:“多謝皇上關懷”
在旁人眼里,這是帝后恩愛、琴瑟和弦,可實際上,嚶鳴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腳這個見了美人就走不動路的色渣龍
純貴妃心情舒暢了不少,笑語盈盈道:“還是皇上最關心皇后娘娘了,臣妾就沒主意到皇后娘娘喝了幾盞酒呢”這話,明明是說給旁邊的容貴人和卓氏聽的
容貴人眼中不免閃過幾絲異樣,忽的,她拿著桌上的酒壺,盈盈走到帝后席位前,屈膝道:“皇上、皇后娘娘,婢妾帶了回族的青稞酒進宮,此酒醇厚綿甜、清香爽冽,在和卓部青稞酒有仙米釀之稱,所以婢妾想請皇上和皇后娘娘品嘗,也算聊表婢妾的敬意。”
嚶鳴一愣,青稞酒這東西倒是叫她想起了這輩子幼時的那件事了,已經很久遠了。自那之后,和青稞有關之物,便再沒出現在她眼前。沒想到,如今竟又出現了。
嚶鳴眼珠子骨碌一轉,心下又了算計和卓氏,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別怪老娘不客氣了
弘歷忙端坐了,點頭道:“朕倒是不介意喝幾杯,不過皇后就算了,她酒量不好。”
容貴人露出幾分哀求的神色,她柔柔道:“這酒真的極好,皇后娘娘哪怕只嘗一口也好。”
弘歷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
嚶鳴卻笑盈盈點頭,“容貴人如此極力推薦,那本宮就卻之不恭了”然后指了指手邊的金盞,吩咐道:“倒上吧”
容貴人恭恭敬敬道了一聲“是”,便倒了滿滿一盞淡黃色的酒液,美酒搖曳,氣味清香,的確是好酒,嚶鳴送到嘴邊嘗了一口,甜絲絲的軟綿,倒是很不錯。
容貴人又嫵然含笑為弘歷斟了一杯酒。
弘歷入口一嘗,嘴里砸了砸,忽的臉色一變,他急忙道:“皇后,這酒你喝一口就是了”話說到一半,弘歷戛然而止,因為他說完了,他看到嚶鳴的金盞中已經是空空如也
嚶鳴覺得有些疑惑,便問:“這酒怎么了”
弘歷撫了撫額頭,便吩咐身邊宮人:“扶皇后去蓬萊殿歇息吧”
嚶鳴心下一凸,心道,弘歷應該不曉得才對啊怎么竟然
弘歷嘆著氣道:“這酒酒勁不小,待會兒后勁上來,你”只怕要失儀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鳴兒喝醉了酒是什么模樣。
嚶鳴松了口氣,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她還以為弘歷知道那件事呢
便笑了笑,剛想開口婉拒,忽然覺得脖子上一陣癢癢,嚶鳴暗自咬牙,來得也太快了點吧
脖頸是愈發癢得厲害,嚶鳴忍不住用手去抓。
弘歷自是察覺了她的異樣,連忙問:“皇后怎么了”剛問出口,弘歷便露出了驚駭之色,“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滿是紅疹子
嚶鳴皺著眉頭道:“癢得很”
純貴妃掩唇驚呼:“主子娘娘喝了青稞酒,怎么就突然起疹子了”
怡妃柏氏也眼睛瞥向嚶鳴手邊的空盞,道:“難道是那酒有問題”說著,再度瞥向了容貴人和卓氏。
容貴人嬌容失色,急忙道:“這就是青稞酒啊怎么會有問題何況,皇上也喝了這酒的”說著,容貴人眼中頓時淚水盈滿,露出了無限委屈的神色。
弘歷臉色沉郁了幾分,和卓氏雖有爭寵之心,應該還沒那么大膽子,敢當著他的面下毒毒害鳴兒
這時候,坐在平郡王福彭身邊的福晉英容豁然站了起來,“啟稟皇上,妾身想起來了”
弘歷知道英容是嚶鳴的長姐,語氣也很客氣,“莫非你知道皇后這是怎么了”
英容福了福,便道:“皇后娘娘出閣前,有一次吃了碗青稞粥,便渾身起了疹子,多日難消后來雖然好不容易消了疹,卻癢得抓破了多處肌膚,幸好沒留下疤痕。所以,自那之后,納蘭府再也不許采買青稞了。”
聽了這話,容貴人露出怨怪之色,“皇后娘娘既然不能食此物,為何不早告訴婢妾”這話里的意思,顯然是在怪嚶鳴隱瞞此事。
英容見著容貴人把責任往嚶鳴身上推卸,不禁甚是惱怒,臉色都冷了下來。
嚶鳴一邊抓著脖子,露出了疑惑之色:“長姐,當真有此事嗎為何本宮一點都不記得了”
英容淡淡道:“皇后當然不記得了那一年,您才五歲呢這事兒也就妾身還記得連承恩公怕是都記不清了呢更遑論您自己了”
英容的語氣很沖,句句對準容貴人開炮,直叫容貴人臉色紅白交加,只得連忙伏跪下來請罪,“都是婢妾不好,還請皇上皇后降罪。”
那一年,嚶鳴才五歲。有誰還能記得五歲時候發生的事情
只不過嚶鳴卻記得,因為她當年不是五歲的小女娃,而是個穿越的成年人那么深刻的事情,自然記得真真從那一天起,嚶鳴才曉得,自己這個身體,對青稞過敏
忽的,嚶鳴只覺得眼前眩暈,心道,這酒的酒勁約莫也上來了不由身軀一晃,險些摔倒。幸好有弘歷在身旁,一把牢牢扶住了,便道:“去傳太醫”說著,看都沒看含淚跪在地上的容貴人一眼,便親自扶著嚶鳴往后頭的蓬萊殿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