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貴妃緊緊攥著手里的玉壺,仿佛用盡了全力一般,最終,她吐出一口氣,就如同泄了氣了一般,軟在地上。
她眼底空洞,嘴里低低道:“臣妾……遵旨。”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皇帝笑了,什么孝順、什么姑侄至親,最終也不過如此。
回到景仁宮后,嫻貴妃渾都是軟的,踉踉蹌蹌進了殿中。那個名叫“伊人”的俏宮忙上前來攙扶,卻被嫻貴妃怒目一瞪,狠狠一把甩了出去。
魏伊人嚇了一跳,忙退開二步,“娘娘,您怎么了?”
嫻貴妃“呵呵”冷笑了兩聲,“皇上說,要封本宮為皇后呢。”
魏伊人一愣,急忙跪了下來,磕頭道:“奴才恭喜主子娘娘、賀喜主子娘娘!”——主子娘娘,這是皇后才能享有的尊貴稱謂。因為皇帝是全天下的主子爺,所以皇后就是主子娘娘。
嫻貴妃卻是一臉凄涼,“有什么可喜可賀的?你們又怎么知道,本宮是拿什么來換的?!!”說到最后,嫻貴妃已經歇斯底里,“你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魏伊人嚇呆了,渾都有些發顫了。
嫻貴妃看著魏伊人那張似曾相識的臉蛋,只覺得恨之入骨,她太后說了,讓她安排魏伊人侍寢,她若不做,只怕太后還會問起,反倒是平添疑心。
嫻貴妃只得行忍下了怒意,道:“今晚,你送甜羹去養心殿!!”
魏伊人聽了,臉上難掩喜之,嘴上卻識趣地推辭道:“娘娘,奴才的規矩學得還不甚周全,萬一惹惱了龍顏……“
“叫你去你就去,哪兒來那么多廢話!!”嫻貴妃怒吼了一句,她狠狠啐道,“真是個經不起抬舉的賤婢!!”
賤婢四字一出。魏伊人當場白了臉蛋,同時,心中忍不住泛起惱怒與恨意,我是賤婢。就您出最貴,可皇上照樣不喜您這種尊貴的!!
魏伊人此刻心中,烈渴盼著,能夠得到帝王寵愛,將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全都踩在腳下!!
降臨。
魏伊人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張的臉蛋。她明白自己可以依仗的也只有這一點了,便抓起青黛,一邊邊勒自己原本清淡的雙眉,勒出玉容,映在鏡中,巧笑倩兮。
舒貴妃不喜華美服,所以穎嬪整日著清麗。她也該學學才是,所以便從柜中尋出一件淡淡紫丁香的旗服,這顏,襯得人優雅恬靜。
魏伊人穿著妥當。便端著小廚心熬煮的甜羹,一LU去了養心殿。
她的算計很好,也帶足了賞銀給前的太監塞了過去。
可片刻后,副總管太監王欽走了出來,接過了甜羹道,便擺手道:“行了,東西留下,你回去復命吧!”
魏伊人一愕,她算得很美妙,卻沒料到皇上根本不想見她!
魏伊人張了張嘴巴。可終究沒敢多嘴問什么,因為她知道,在養心殿外吵嚷,若是激怒了皇上。可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她低頭道了一聲“是”,嘴上道:“勞煩了。”
面上如此謙順,可魏伊人心里卻是濃濃的不甘!好不容易嫻貴妃肯叫她侍寢了,卻被皇上拒之門外!若是就這么回去了,只怕嫻貴妃更覺得她沒用了!何況,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還指不定什么時候呢!
魏伊人暗自咬了咬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定主意,便欠退下,見是臺階,便生生踩了,若柳絮一般,驚叫一聲,便重重摔了下去!!
養心殿外的臺階,足足有九階,是這宮里臺階最多的地方,因此摔下去,也必然摔得最重。
魏伊人早有預備,所以第一時間住自己的臉蛋,所以容無虞,只是手背擦出了一片血淋淋,疼得她臉蛋都白了。
這么大的動靜,終究還是驚動了皇帝。
皇帝推門出來,朦朧的中,依稀看見一個容顏那般叫她心頭一揪的子,就倒在臺階底下,右手的手背上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皇帝忍不住快步下了臺階,走到那子跟前,更看清了她的容顏,旋即,心頭涼了個透徹,原來,不是鳴兒……
魏伊人看到那繡著五爪龍紋的靴子,便忍著上的摔疼,忙跪了下來,“奴才驚擾圣駕,實在該死,求皇上恕罪!”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是誰?”
魏伊人道:“奴才、奴才是……是嫻貴妃娘娘宮里的宮,奉命前來送甜羹的。”
皇帝這才明白了,方才王欽進去稟報的,就是她啊……據說是個宮,容貌出眾,卻穿著逾矩的。——照規矩,宮只能著綠、褐二宮裝,是不許用其他顏的。魏伊人上這件丁香紫旗服,自然是逾矩了的。皇帝也便明白嫻貴妃的什么主意,心里只有厭煩,豈會見她?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問。
魏伊人心下一喜,皇上問她的名字,表示對她有興趣了,便忙柔聲道:“奴才魏伊人。”
皇帝一怔,“伊人么?”他神飄忽片刻,便抬手托起了魏伊人的下巴,道:“伊人如玉,的確不假。”
魏伊人嗖的臉頰通紅,羞澀盈盈。
王欽自是個鬼靈的,急忙上前道:“皇上,您今晚還沒翻牌子呢。”
皇帝心道,這個蛔蟲似的狗奴才……便撇著魏伊人,道:“就她吧!”
“嗻!奴才這就去安排!”
魏伊人心頭碰碰跳得厲害。
一侍寢,飛上枝頭,宮里有的是這樣的例子。
而魏伊人也是其中之一,翌日,皇帝便下旨,封宮魏氏為常在,賜封號“玉”字,還叫她照舊跟著嫻貴妃,住在景仁宮的偏殿。
這道手諭曉諭六宮之后,嫻貴妃眼中不酸澀了。
“就憑那張五分似的臉,就一下子越過官子、答應兩級,直接封了常在,而且還賜了封號?”嫻貴妃擦著眼瞼淚,喃喃道:“納蘭氏——果然,你才是真正贏得圣心的那個。你死了這么久了,皇上不但忘不了你,反而更駐心頭了!”
“娘娘,玉常在來給您請安了。”外頭一個宮稟報道。
嫻貴妃忙擦干了眼淚,道:“傳她進來吧。”
魏伊人一下子成了玉常在,但舉止卻更加恭謹了,進來便跪下磕了三個頭,倒是比從前做宮的時候,更加謙恭了。
嫻貴妃淡淡道:“你如今都是常在了,見了本宮,行萬福禮既可。”
玉常在魏伊人忙道:“奴才一切所有都是娘娘恩賜,豈敢忘本?奴才還盼著能跟從前一樣侍奉娘娘、****聆聽娘娘誨呢。”
聽了這話,嫻貴妃心里果然熨帖了不少,她一輩子壓不倒舒貴妃,如今一個面貌五分似舒貴妃的玉常在卻要跪在她腳下,謙恭而卑微,這叫嫻貴妃一瞬間很是痛快。
“行了,起來吧,你的忠心,本宮自然知道。”嫻貴妃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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