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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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三年春,御駕正式從北京起駕,出紫禁城、直奔京杭大運河的——通縣碼頭,在這里,浩浩蕩蕩的御船頭尾相接,迤邐延綿出數里之外,如一條長龍臥在大運河上。
這是個陽光晴好的日子,雖然春寒料峭,但暖暖的照在人身上,直叫人暈暈欲睡。
伴駕的高位嬪妃除了嚶鳴之外,只康嬪徐若晴,其余的只是位份低微的貴人、常在、答應而已,不值一提。如嚶鳴所料一般,嫻妃留京主持內宮事宜、侍奉太后。
除了內宮嬪妃、阿哥公主、宗室子弟、文武大臣之外,還有御前侍衛、鑾儀衛,以及數萬八旗精銳負責護駕。
乾隆十二年的時候,也選過一次秀。晉了幾個嬌嫩的新人,不過都空有姿色罷了,嬪妃中除了嚶鳴這個舒妃,最得寵的自然還是四年前入宮的康嬪徐氏。她小產之后,得到皇帝諸多憐愛,也算是一舉在宮中立穩了腳跟。皇后當年算計之事被音常在遺書揭發出來,縱然皇帝不許外傳,可嫻妃怎么可能不告訴康嬪呢?嫻妃巴不得有更多的人恨皇后呢。
不過康嬪倒是個聰明的,沒有哭鬧著求皇帝做主。所以這次南巡,她也在伴駕之列,倒是生了皇子的純嬪、嘉嬪,都只能留在宮中。便可見皇帝對她的寵愛與憐憫了。
以嚶鳴的位份,配備了一艘專用的華麗大船,緊隨在皇帝的龍舟之后。康嬪也差不離,其余位份低的,就只能乘坐小船,而且是好幾個人擠一艘船。不過嚶鳴剛登船,便被御前的人請去了皇帝龍船上。
這浩浩蕩蕩的船只中,皇帝的龍船最大,仿佛一座移動宮殿似的,長足足有兩百尺,也跟在宮里似的。設有正殿、內殿、東西朝堂,因此即使在船上。皇帝也能召見大臣、處理六百里快急送來的奏折。大龍船航行在大運河上,如履平地一般,根本感受不到晃蕩。這就是船大的好處了,哪怕運河上風浪再急,也是巋然如山。
眼見著兩岸枯樹積雪后退,寒風夾雜著濕冷的水汽撲面而來,紅日初升。映得大運河上金波燦燦,端的是江山如畫!
立在船頭,嚶鳴縱然身上披著紫貂大氅,仍然被吹得臉頰冰涼。直到被皇帝硬拉著手,給撤回了船上殿中,硬灌下了一碗驅寒的姜湯,這才罷了。
還是船殿里暖和,小火爐燒著,溫酒煮著。咕嘟嘟冒著梅花香氣。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雖然御船沒那么快,但一天一夜光景。便進了山東地界。
皇帝是以“巡視河工”的名義南下的,自然到了山東地界。必然要駐蹕幾日,親往黃河河堤視察。御駕并未駐蹕在官邸——歷來官員為了彰顯自己清廉,所以從來不休府衙(織造府例外),因此地方官員很是貼心地一早就預備下了一座地方鄉紳進獻上來的雅致園子,即張園,也就是說園子的主人姓張,據說是內閣大學士張廷玉的族侄。
能作為皇帝下榻幾日的臨時行宮,那自然是極大的榮耀,沒點關系。自然是不成的。這張園,也的確極為雅致。太湖石作假山,青松古柏蔥蘢,古藤吐翠、迎春綻放,小橋流水,燕語鶯啼,別有一股精巧細膩之美。張氏一門祖籍安徽,所以這張園處處透著江南山水的別致韻味,是皇家富麗堂皇之地所沒有的。在這般雅致的園子里住幾日,似乎也蠻不錯的。
張家人據說一個月前就已經搬出去,借住在親戚家中,園子也是一早就清掃出來了。也就是說,自打皇帝下旨叫內務府準備南巡事宜的時候,張園這里就得知了,所以才能早早預備下。
為了拍皇帝的馬屁,他們也算是煞費苦心了。畢竟張家的頂梁柱,大學士張廷玉已經八十多歲了,年初還上過折子要告老,雖說被皇帝挽留了,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的挽留,只不過是客套一下,用不了多久,張廷玉肯定要二度、三度上折子乞骸骨,倒時候皇帝就會順水推舟允了。這才賢德皇帝陛下愛才若渴不是嗎?
所以張家才這般費心地討好皇帝。怕的不過是人走茶涼。
不過皇帝第二日便去黃河河堤上巡查了,也不曉得什么時候能回來,這下子伴駕的幾個嬌嫩的貴人、常在倒是頗為懨懨。
嚶鳴留在張園,便歇在園中后院一處命叫慈萱堂的地方,光正房便足足面闊五間,里頭的一應家具擺設也十分上乘,雖比不得皇家鋪金設玉的尊貴,但桌椅案幾、柜櫥屏榻,都雕琢得十分精美,景泰藍的熏爐、蘇繡的花鳥圍屏、剔紅的束腰方桌,玲瓏雅致的蝶幾、花幾,鏨刻瓜瓞綿綿的圍子床,花梨木的八仙桌并幾條南官帽椅,俱十分合人心意。
徐晉祿垂身道:“娘娘,張夫人帶著兩位張家姑娘求見。”
皇帝走后的幾日,倒是有不少地方官員的內眷求見,嚶鳴懶得見,便以身體不適推辭了。只不過這張家人,還真不好不見。畢竟她現在住的就是人家的園子呢!
徐晉祿說“張夫人”,嚶鳴原還以為是個少婦,或者頂多徐年半老的婦人呢。見了才知道,這位張夫人瞧著估計都年過花甲了,眼角眉頭滿是皺紋,頭上也花白了大半呢!而兩位張姑娘,倒是正在妙齡,大的那個瞧著十五六歲,小的也有十二三歲了,估摸著是張夫人的孫女。再定睛一瞧,這兩個張姑娘,都是小腳!三寸金蓮,穿著精巧玲瓏的繡花鞋,當真是連站都站不穩了!嚶鳴暗自搖頭,幸好她穿越成了滿人,否則光拗斷一雙天足來裹腳,就堪稱********的痛楚了。
“臣婦張劉氏給娘娘請安!”張夫人進屋便忙跪了下來,結結實實磕了頭。
張劉氏的丈夫張若霽雖說已經致仕,可兩個兒子據說都在外頭為官呢,因教子有方,所以張劉氏被封為五品宜人,跟她嫂子芝蘭是一個品級的,所以張夫人自稱“臣婦”。
見張夫人一把年紀,嚶鳴便多客氣幾分,直接叫貼身大宮女半夏上去攙扶起來,并賜了座。
張夫人甚是謹慎持躬,只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至于兩位張姑娘,只能在張夫人身后恭謹地垂首侍立,半句話也不敢多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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