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中的氣氛嗖地冷了下來,一如皇帝的臉色一板冷湛湛逼人!
皇后手里捏緊了一枚緙絲牡丹帕子,眼睛分毫不挪地看著皇帝的表情,如緊著一根弦一般。
“胡說八道!!”皇帝怒斥一聲,便將那張寫了“愨”字的禧貴人遺屬給撕得粉碎,“臨死竟還要攀誣愨妃,簡直是死不悔改!!”
皇后立刻見風使舵,正色道:“愨妃的咳疾未愈,自打回宮,便沒出過永壽宮,怎么可能是她指使呢?何況愨妃與康嬪無冤無仇的,她沒有理由要加害康嬪呀!”說著,皇后忙看向康嬪,“徐氏,你覺得呢?”
康嬪目光猶疑,顯然是拿不定的樣子,可是康嬪還是很識趣地點頭道:“嬪妾與愨妃娘娘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愨妃娘娘的確沒有理由害嬪妾的孩子。”
愨妃嗎?
竟然扯到愨妃頭上了。
嚶鳴心底呵呵笑了,她總算看明白皇后的意圖了。
什么康嬪、禧貴人的,都不是她的目的!皇后的目的是愨妃!!!
皇后得了七阿哥永琮,但并不滿足!!如嫻妃對郭佳貴人殺母奪子一般,皇后狠毒遠勝嫻妃,又怎么能容許將來有朝一日愨妃與她爭奪兒子呢?!
皇后無時無刻不想除掉愨妃!!
可惜,皇帝不想。
皇帝真的沒有絲毫懷疑愨妃嗎?只怕不見的,只是皇帝不想讓愨妃死罷了!!他才跟科爾沁說愨妃只是產后虛弱,轉頭愨妃若是死了,著實不好跟科爾沁解釋!!何況,愨妃解禁放出來之后,也還算安分守己。
誠如皇后、康嬪所言,愨妃與康嬪無冤無仇,她沒有理由加害康嬪!康嬪只是漢軍旗出身,即使生下阿哥,也根本不能與七阿哥的出身相較!害了這個孩子。對愨妃沒有絲毫好處!!
所以皇帝也覺得頗有疑竇。
皇后斂身端容,語調溫溫道:“康嬪失子,人都瘦了一圈,皇上既然回來了。不如多陪陪康嬪,也能叫她紓解哀慟。至于禧貴人的喪禮,臣妾會安排妥當。”
皇帝輕輕點頭,“那就有勞皇后了。”
皇后忙蹲身見了萬福,賢惠地道:“這是臣妾分內之事。”說罷。皇后瞥了嚶鳴一眼,“舒妃回儲秀宮,正好與本宮順路,不如同行吧。”
皇后說這話,不過是想支走她,為康嬪制造與皇帝獨處的機會。說白了,就是幫著康嬪爭寵唄!
嚶鳴唇角一翹,道:“也好。臣妾忝居協理之位,如今自當幫皇后娘娘操持禧貴人之喪禮。”——禧貴人的自盡來得太快了,她倒是想去瞧瞧。興許能看出什么蛛絲馬跡呢。
皇后臉色一僵,撐著笑容道:“舒妃才剛回宮,還是不要去晦氣的地兒了。”
晦氣的地兒?皇后如此回絕,倒是更叫人懷疑了。
嚶鳴笑著道:“皇后娘娘貴為中宮,尚且不在意晦氣,臣妾莫非比娘娘還金貴不成?何況有皇后娘娘福澤庇佑,臣妾不怕晦氣。”——皇后越是不讓她去,她倒是越想去了。
可這時候,皇帝皺著眉頭發話了:“好了,舒妃回去歇息。不要胡鬧了。”
胡鬧??嚶鳴眼珠子一圓,你特么才胡鬧呢!!
若是私底下,嚶鳴早就頂嘴了,可人前——也就只能懨懨熄火了。皇帝是極在乎臉面的人。所以嚶鳴極少在人前撩他臉子。
便屈膝一禮,語氣清清淡淡道:“是,那臣妾告退了。皇上只管留下來陪陪康嬪吧。”
嚶鳴如此冷語,卻被皇帝當成了醋意,眉宇間不禁浮起大為無奈而寵溺的意味。
禧貴人是“暴斃”的,皇帝并不曾褫奪其位份封號。所以自然還是以貴人之禮入殮下葬,皇后負責主持一應喪禮,叫了寶華殿的喇嘛做足了法事,停靈七日后,正式發喪,命人扶棺安葬在妃陵中。
去年入宮的四大貴人,一個貴為嬪主,一個身埋葬黃土,直叫剛剛回宮的福貴人、壽貴人更加警惕防備康嬪徐氏。
康嬪失子可憐,皇帝倒是時常去永和宮陪伴,但康嬪身子未愈,小產后月事一直沒有來,所以照例綠頭牌還沒有重新擺上,因此并不能侍寢。如此一來,這一年冬天,侍寢最多的自然還是嚶鳴,其次是福貴人、壽貴人以及音常在。
冬雪覆蓋了紫禁城,皇后的長春宮中暖意熏人,音常在手拿一個象牙美人錘,為皇后輕輕瞧著小腿,“之前皇上不在京中,娘娘怎么不趁機除掉愨妃?”
皇后瞇著眼睛,冷哼道:“本宮何嘗不想永絕后患?可皇上要留她性命,本宮能有什么法子?”
皇后長長一嘆,“那會子本宮倒是可以來個先斬后奏,弄死愨妃。可就算做得再干凈,本宮身為六宮之主、身為七阿哥的養母,皇上頭一個必然懷疑本宮!若皇上一怒之下,把七阿哥奪取給舒妃撫養,本宮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音常在暗暗松了口氣,忙吹捧道:“娘娘深謀遠慮,婢妾不及萬一。”——只要皇后不殺愨妃就好,只要愨妃活著,就不會放棄奪回七阿哥。
皇后咬碎了銀牙,幽恨冷聲道:“要永遠留著愨妃這個后患,本宮著實寢食難安!!”
音常在忙甜聲說:“所謂生恩不及養恩大,娘娘大可放心。何況皇上只許愨妃一個月見七阿哥一次,想要培養感情也難。”
皇后聽得這話,這才稍稍舒心了些。
這時候,宮女束素徐行進來稟報道:“娘娘,愨妃求見,說是帶了身冬衣給七阿哥。”
皇后臉色一沉,眼見著便要發作。
束素神態瑟縮,她低聲小心翼翼道:“愨妃說,自己已經不咳嗽了……”
“七阿哥還在睡午覺!叫她改日再來!”皇后冷哼道。
束素剛要應下,音常在便笑著道:“七阿哥午睡有什么關系?只要讓愨妃見了七阿哥,哪怕七阿哥沒見到愨妃,娘娘也不算違背皇上旨意了。”
皇后聽得音常在的話,眼睛不禁一亮,旋即笑了,便怡然道:“那就帶愨妃去偏殿吧,記得囑咐她,不許出聲打擾七阿哥午睡。”——如此一來,七阿哥又怎么會記得愨妃這個生母呢?
“是,奴才明白了。”
音常在冷然笑了,若是愨妃回回來看七阿哥,七阿哥都在午睡,不知愨妃該如何恨皇后呢?這樣的奪子之恨積蓄久了,早晚有一天會爆發出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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