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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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殿的殿門敞開,午后的斜陽透過合歡樹的枝葉縫隙地細碎地灑了進來,在光與影的斑駁中,康親王福晉博爾濟吉特氏頓住了自己的腳步。
她回身道:“妾身并未指使或者攛掇過雁卿。”
雁卿?
乍然聽得這個名字,嚶鳴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康親王福晉說的是她的兒媳婦馬佳氏,馬佳雁卿。
嚶鳴立刻還以坦然的微笑,“當然!若福晉與英宛的小產有絲毫關系,今日福晉豈會成為本宮的座上貴客?”
康親王福晉心頭的最后一塊石頭終于歇下了,她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是啊,若舒妃疑她,怎么會請她進殿呢?又怎么會與她達成聯盟,對付烏蘇氏呢?
舒妃對烏蘇氏的恨意,已經很明顯了。可見舒妃也已經認定,英宛小產是烏蘇氏所為了。
“妾身再恨毒,起碼不會害自己的至親兒孫。”康親王福晉留下淡淡的一句話,方才漸漸遠去了背影。
這一刻,嚶鳴倒是覺得竟是博爾濟吉特氏比烏蘇氏瞧著更可愛些了。
這兩個女人,為了同一個男人,斗了一輩子,雖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輩,手上都也沾了鮮血。然而,博爾濟吉特氏最后的這句話打動了她,起碼,她不會害自己的兒孫。雖然她不會教育兒子,把惠恪嬌慣得鐘于酒色,然而,她的確是疼愛自己的孩子的。
從這點來看,她比烏蘇氏好得多。
方才的話,博爾濟吉特氏是表達自己的清白,同樣也是暗示嚶鳴。
指使或攛掇,博爾濟吉特氏用了這樣的詞匯,也就說明,烏蘇氏暗地里攛掇了馬佳氏,等同是指使馬佳氏害了英宛和惠周第一個孩子。
馬佳氏的性情,嚶鳴很了解,驕傲、狂躁。容易激動,因此也很容易成為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所以烏蘇氏略施小計。就讓馬佳氏對英宛起了恨意,借刀殺人,這的確是個很高明的計策。而且事后,還叫人人都認為是博爾濟吉特氏指使自己兒媳婦這么做。
最終,烏蘇氏漁翁得利。
烏蘇氏的確很聰明,然而納蘭家的女兒也不是傻子。英容第一個看清了這一切算計,告訴了嚶鳴。
也為今天的敵友互換埋下了伏筆。
若怪只能怪烏蘇氏。她被勝利迷魂了頭腦,自從她的兒子惠周成了康親王府的世子之后,她就得意失了分寸了。
她要算計博爾濟吉特氏婆媳,本來也沒什么,畢竟是天生敵對的立場,不斗也不行!可她千不該萬不該,竟然拿英宛的孩子作為算計的籌碼!!
哼,烏蘇氏當真以為納蘭家是好欺負的嗎?!算計了英宛第一個孩子,竟還妄想叫自己的娘家侄女許給惠周為側福晉!
之前的選秀。嚶鳴已經給了烏蘇氏教訓了,可她看樣子并不識趣!!
既然如此,就給她更狠一些教訓的吧。
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聽到博爾濟吉特氏的好消息了。
不過嚶鳴沒等來博爾濟吉特氏的好消息。倒是先等到了英宛的好消息。
英宛又有身孕了,已經有兩個多月了。細細一算,就是在嚶鳴暗地里給她吃了參華丹之后不久懷上的。
這一胎,來得可太及時了!
惠周的兩房貴妾才剛剛入門,英宛便爆出喜訊了,可算得上是一下子坐穩世子福晉的寶座了。
在這個時代,女人沒有兒子,終究地位不穩啊。
身孕滿三個月的時候,英宛遞牌子進宮,彼時已經是丹桂飄香時節了。圓明園中秋菊開得燦爛斑斕,紅的、白的、紫的、黃的。如百花爭艷一般。皇家園林里的秋菊,果然都是富貴堂皇的。
花房送來了幾盆名品的菊花,雪白的叫“西廂待月”、燦黃的叫“金龍凌云”,嫩粉的叫“太真含笑”,還有一盆綠菊,叫“綠朝云”,還有那開得垂若瀑布的“十丈珠簾”,都修建得花枝精美,錯落有致,連花盆都是精美的撇口畫琺瑯瓷。英宛瞧著那盆綠菊,歡喜不已,硬生生給討了去。
“二姐姐,那個烏蘇離鸞臉上又出了疹子了。”英宛忽然說。
“哦?”嚶鳴笑了,“這種病,難道還會復發嗎?”
英宛噘著嘴道:“誰曉得她又再玩什么花樣!不過聽人說,這回挺嚴重的,吃著從前藥竟不見好,反倒臉上都化膿了呢!”
嚶鳴冷然一笑,“那么漂亮的臉蛋,倒是可惜了……”——之前只跟博爾濟吉特氏約定,叫烏蘇離鸞不能嫁給惠周為側福晉既可,她還以為博爾濟吉特氏會出手敗壞烏蘇離鸞的名聲呢。沒想到竟然用了下藥這種法子,直接毀了烏蘇離鸞的臉蛋。
是啊,堂堂康親王府的世子爺總不能納一個毀了容的女子為側福晉吧?
嘖嘖,果然是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吶!
既然博爾濟吉特氏下手如此利索,那她也得盡快兌現諾言才是,便對英宛說:“昌晟已經燒成了啞巴,無論如何一個啞巴孩子都不可能繼承康親王府,哪怕日后惠周沒有孩子,皇家也不會容許出現一個啞巴親王!”
英宛一愣,“二姐姐,你說這話的意思是……”
“你和表舅母,已經沒有了敵對的必要。”嚶鳴淡淡下了結論。
英宛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烏蘇離鸞的臉,該不會是……”
嚶鳴笑著道:“沒錯,這就是咱們那位表舅母的誠意!”
英宛不禁一愕,旋即她氣悶地道:“我才失了一個孩子。”
“你之前小產,跟博爾濟吉特氏沒關系。”嚶鳴直截了當地道。
英宛有些不肯置信,又有些驚訝,直勾勾拿一雙杏眸看著嚶鳴,“二姐姐怎知道不是她指使的?”
嚶鳴長長嘆了一口氣,她原不想跟英宛說的,只不過康親王府是她的戰場,終究要她自己來面對。之前她和長姐都不說,是因為英宛才剛小產,心情正是最失落的時候,只怕受不住那么大的打擊。如今,英宛有了身孕,再度將為人母的喜悅,已經沖淡了她曾經失子的痛。
嚶鳴握住英宛的手,拉著她一起坐在榻上,低語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之前你小產,最大的得益者是誰。”
英宛雖然缺乏城府,但并不是傻子,嚶鳴如此一針見血的問,英宛立刻腦海中便浮現一個人,她臉蛋嗖的沒了血色,“二姐姐!這不可能!!那也是她的孫兒啊!”
嚶鳴緊緊握著她的手,“宛兒,皇家看著尊貴體面,可那些體面背后,比尋常人家更加污穢不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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