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鳴直挺挺跪在殿中,卻無半分屈服之色,皇后倒是好盤算!想借太后之手壓低她的位份,倒時候即使皇帝來了,太后懿旨已下,皇帝礙于孝道,只怕短時間內也不便恢復她的位份!!
可是——嚶鳴感覺到了不對勁。
是太后不對勁!!
若太后真的想要嚴懲她、降她為嬪,直接下懿旨既可,如此啰啰嗦嗦,豈非浪費時間?!若是一旦皇帝聞訊趕來……遲則生變的道理,難道太后不懂嗎?!
太后素來老謀深算,她自然不會不懂!!
所以,嚶鳴才覺得太后只怕另有謀算!!
嚶鳴只得道:“回太后、皇后娘娘,臣妾又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言說,只能對皇上說。”
皇后冷笑了笑,“納蘭氏,你說這些模棱兩可的推脫之詞是什么意思?只怕還是想鼓動皇上忤逆太后之意吧?!”
硬生生一頂大帽子扣了上來,皇后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啊!
嚶鳴咬唇道,“其中苦衷,臣妾可以稟報太后,但不能稟報皇后娘娘。”
這話,可真真叫皇后氣惱了,“納蘭氏!!你這是什么意思?!!”
嚶鳴垂首緘默,她不打算再多什么了,她倒是想看看,太后的葫蘆里到底再賣什么藥!!
皇后便轉頭朝太后一禮,道:“皇額娘,舒妃放縱無禮,著實該嚴懲!還請皇額娘下懿旨處置!”
太后瞇了瞇渾濁的老眼,“怎么?皇后惱羞成怒,倒是比哀家都急了?!”
皇后一滯,一時竟不知說什么了。
嚶鳴暗道,果然……太后這般不慌不忙的,根本像是在等皇帝來似的!!
皇后笑了笑,“皇額娘的意思,難道是打算寬恕舒妃嗎?”——皇后已經換了稱呼,不再叫嚶鳴“納蘭氏”了。
太后只冷笑著看著皇后,“皇后不是勸哀家從輕處置的嗎?怎么如今倒是巴不得哀家重懲舒妃了?!皇后。你的臉變得忒快了點吧?!”
皇后臉上不禁露出惱怒之色,卻不敢頂太后的嘴,只得憤憤垂下了頭。
嚶鳴暗掃了殿中一眼,忽然腦中一閃。她終于看出哪里不對勁了!嫻妃!!嫻妃哪兒去了?嫻妃不是****都要服侍太后嗎?怎么獨獨今兒不在?!
只怕,太后的謀算,關鍵就是在嫻妃身上呢!!
這時候,殿外躬身走進來的是太后身邊首領太監常公公,“啟稟太后。皇上和嫻妃到了。”
皇上……和嫻妃……嚶鳴心底立刻冒出了“果然”二字。愨嬪把燙手的山芋撩給了皇后,皇后則撩給了太后,而太后城府深沉,自然不是傻子。
皇帝和嫻妃一起到來,便足矣說明一切了。
只見皇后與愨嬪的臉都隱隱發白了幾分,可見她們二人也猜到了……
旋即,便見皇帝與嫻妃,一前一后進了殿中,皇后忙退避一側,皇帝給太后打了個千兒。“兒子給皇額娘請安了。”
皇后與愨嬪則急忙給皇帝請安,嫻妃則屈膝給皇后請安,最后是愨嬪得給嫻妃請安。總之,就是位低的給位高的行禮。一通請安過后。皇帝的目光在嚶鳴身上停滯良久。
太后端坐在榻上,沉聲道:“皇帝來的正是時候,有人向哀家告發,舒妃犯了皇帝名諱。哀家已經核實無誤,舒妃自己也認罪了。哀家正跟皇后商議,如何處置舒妃呢!”
太后一口一個“舒妃”,顯然不符合要降嚶鳴位份的意圖。
皇帝突然笑了。他接過王欽從地上撿起來的那張《論語伯泰篇》,幾步上前坐在太后身側的椅子上——就是方才皇后坐的那張椅子。現在歸皇帝了,皇后只能一旁站著。
皇帝指著那宣紙上字跡,道:“皇額娘不覺得這字有些眼熟嗎?”
太后瞄了一眼。淡淡道:“是眼熟,已經有那么四五分像了,也算難得了。”
皇帝與太后打了啞謎,這話里的意思,顯然叫皇后與愨嬪齊齊懵了。然而皇帝與太后說話,誰敢胡亂插嘴問?只得把好奇心也壓了下去。
皇帝笑著道:“所以。朕才叫舒妃抄錄論語。”
太后臉色一沉道,“即使是皇帝的吩咐,舒妃也不該以下犯諱!這可是大罪!”
皇帝依舊臉帶笑容,“皇額娘,舒妃的字比朕的字都肖似,所以朕才叫舒妃代朕抄寫一部論語。”
皇帝格外咬重了“代朕抄寫”四字,只這四字便瞬間將“犯諱”之罪消弭無形了。代皇帝抄寫,就像是大學士草擬詔書一樣,等同皇帝自己親筆所寫,自然是不需要避諱的,否則便是皇帝自己要避諱自己了?這自然是沒道理的!
太后聽了,恍然大悟,不禁一笑道:“原來如此,舒妃既然代皇帝抄書,自然就無所謂犯避諱了!”太后瞅了瞅還跪在地上的舒妃,“舒妃怎么不早說?倒是叫哀家誤會了!”
“臣妾……”嚶鳴露出幾分口拙的模樣。
皇帝微微一笑,便抬手虛扶道,“行了,別跪著了,起來吧。”
尼瑪,她等的就是這句話啊!!嚶鳴忙二話不說,便爬了起來,這雙腿,都跪麻了!早知道,真該綁個護膝再來……真真活受罪啊!
皇后微笑著道:“既然有這般緣由,怎么方才太后與本宮詢問,舒妃卻三緘其口呢?倒是弄了好大誤會呢!”
嚶鳴看了看皇后,“并且臣妾蓄意隱瞞,而是因為這部論語是……”嚶鳴不禁看了皇帝一眼,忙閉上了嘴巴。
皇帝淡淡接了話茬,道:“這部論語,朕是打算賞賜給永璜的!”
果然,皇后的臉驟然僵硬住了。
嚶鳴垂首,柔柔怯怯道:“正是如此。所以,臣妾擔心皇后知道了會心中不悅,所以不敢說出。”
皇后極力想要掩飾自己的臉上的異色,然而心中的恨意與怒意卻交加奔涌,如何也抑制不住,一張臉孔幾欲要扭曲了一般,露出了幾分猙獰之態。
太后卻“哦”了一聲,“皇帝有慈父之心,哀家真是心中安慰啊!”
太后不說好還,愈是夸贊皇帝慈父,愈是給皇后心口撒鹽啊!
太后又道:“倒也難為舒妃了,處處為皇后考慮!”太后又抬眼睨了皇后一眼,“怎么,皇后好像很是不悅的樣子?”
皇后強忍著怒火道:“臣妾想到永璉了,心中悲痛,實在笑不出來。”——這分明說,永璜是殺死她兒子仇人,憑什么她要寬恕永璜?!一個謀殺幼弟之人,有什么資格享受皇上的慈父之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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