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皇上可還記得陳答應?”忽的想起怡嬪所求,嚶鳴便趁機提起,可看皇帝皺著眉頭一副迷惑的樣子,嚶鳴便曉得,皇帝早已將陳氏這個可憐的藩邸舊人拋諸腦后了。嚶鳴笑著徐徐將陳氏之事與皇帝解說了。
皇帝這才恍然大悟,便道:“朕立刻下旨,免了她禁足,復她常在之位!”——不過是復常在之位,皇帝隨便差遣個太監去咸福宮傳了口諭,如此簡單,也便叫陳氏重見天日了。
其實陳氏平白受了誣陷,還禁足咸福宮后殿兩年,就算是為了彌補,封個貴人也不為過。不過嚶鳴想著,現在陳氏是怡嬪宮里人,她著實不好越俎代庖,便沒有開口。
而皇帝加封托雅位份的旨意,也是當晚便由吳書來傳旨去了景陽宮。
托雅穿著一身銀紅閃緞旗服,披著雪貂斗篷,滿是喜出望外地叫人在正殿擺好香案,帶著一宮的宮女太監跪地接旨。
吳書來清了清嗓子,便揚聲念道:“朕奉皇太后懿旨,博爾濟吉特氏誕生望族,著封為正四品嬪,賜號愨,以昭恩眷。特行傳諭,著禮部備將應行典禮,欽此!”
托雅……哦不,是愨嬪博爾濟吉特氏跪在地上,整個人都愕然了,她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之色,“公公,這不可能吧?皇上怎么會只封了本宮正四品的嬪位呢?!一定是哪里弄錯了!”
吳書來肅然道:“小主請慎言!圣旨豈會弄錯?簡直是荒天下之謬!!打今兒起,小主便是皇上奉太后懿旨冊封的愨嬪娘娘了,請千萬記準了!”
“奉太后懿旨?!”愨嬪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是太后!!太后為了她侄女嫻妃,所以才要壓制她的位份的!!
長春宮。
皇后富察氏滿是殷勤地親自端了茶水奉給皇帝。滿是溫柔眷戀地看著皇帝,柔聲細語道:“皇上此去木蘭,舟車勞頓實在是太辛苦了,臣妾叫人備了熱水,不如皇上好好泡個澡再歇息吧。”
皇帝擺了擺手道:“朕就是特意來看看皇后,養心殿還不少奏折,朕待會兒還要回去批閱呢!”
皇后聽了。不禁眼中滿是黯然之色。卻急忙滿是賢德地道:“皇上日理萬機,也請千萬保重龍體。”
皇帝淡淡“嗯”了一聲,又問:“崔氏如何了?”
皇后臉上的賢惠儀態險些要破裂。她強忍著酸妒之意道:“崔常在胎相安穩,后背上的傷似乎并無大礙了。”
皇帝點了點頭,“崔氏,朕就交給皇后全權照看了。等她臨盆之后。若生的是個阿哥,就由皇后撫養吧。”
皇后滿腹酸澀。卻強忍著屈膝一禮,道:“多謝皇上。”——拿一個包衣宮女生的孩子,便想打發了她這個六宮之主的皇后嗎?!
“臣妾聽說,皇上剛剛傳旨。封了博爾濟吉特氏為愨嬪。”皇后問聲細語道。
皇帝淡淡道:“這是太后的意思,剛入宮位份不宜太高。”
皇后忙溫柔一笑道:“皇額娘言之有理,只不過博爾濟吉特氏好歹是和碩愨靖公主的女兒……”見皇帝臉色有些發冷。皇后急忙道:“不過好事不怕晚,以愨嬪的家世門第。日后何愁沒有封妃的一日呢?”
皇帝很是平靜地道:“朕也是這個意思,博爾濟吉特氏性子不夠溫順,著實是該好好磨一磨性子才是。”
皇后暗想,看樣子皇上并不喜歡這個新封的愨嬪,只不過是那她籠絡科爾沁罷了。
翌日清晨,難得冬日里有這樣明媚的陽光,嚶鳴早睡早起,所以天微明的時候便起身洗漱更衣了。幸好昨晚沒侍寢,否則哪兒能這么早起床?
“昨晚是誰侍寢的?”嚶鳴問道,她可不認為乾渣龍會憋著自己!
半夏低聲道:“皇上離開長春宮后,召了易常在侍寢。”
就是今年剛剛入宮的那個易芳姿嗎?的確頗有姿色,三大貴人只剩下一個秀貴人索綽羅云婼,雖然得皇帝幾分寵愛,可常在易芳姿美艷動人,還有另一個常在吳妙綾嬌軟依依,都幾乎要比肩秀貴人了。但在嚶鳴來看,都不成氣候罷了。
因為她受了傷,倒是便宜了易氏、吳氏多得了幾日侍寢機會。昨夜,還以為皇帝會留宿長春宮呢,沒想到皇帝就去坐了一會兒,回養心殿后便找了易芳姿侍寢。
冬日天寒,嚶鳴特意先喝了一大碗熱騰騰的碧粳米粥,先把腸胃暖和過來。以她妃位的用度,早膳也是很豐盛的。主食是四喜蒸餃和一盤什錦火燒,因她早膳不喜油膩,所以菜色以清淡為主,即使是葷菜也是雞絲銀耳、花菇鴨掌、珍珠魚丸這些爽口的。
所以早膳吃得胃口極好,一碟四喜蒸餃吃下去大半,滿桌子的菜也都動了,尤其是那香辣黃瓜條,很是爽脆可口,辣辣的也很是開胃。
豬妞現在也能吃些好克化的軟和食物了,嚶鳴舀了半碗文思豆腐羹,豬妞很是歡實地吃了個底朝天。嚶鳴笑著叫乳母照看,便起身往皇后的長春宮而去了。
“今日是愨嬪要叩拜中宮的日子,咱們可別遲了。”嚶鳴嫣然一笑,不知皇后會以何等態度接待愨嬪博爾濟吉特托雅呢?但愿熱鬧一些,也不枉費她起得這般早。
久不去給皇后請安,一晃眼又是冬天了。
今日天色不是很好,漫天堆積了暗沉的烏云,稀疏的雪花隨風亂飄,倒是格外叫人覺得冷颼颼的。不過嚶鳴穿得厚實,厚厚的玄狐皮大氅披在身上,將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懷里還揣著一個熱騰騰的小手爐,悠悠哉哉便從長春門扶著徐晉祿的手背走下了暖轎。
嚶鳴來得不早不晚,長春宮正殿中,貴人以上嬪妃都差不多到齊了。當然新封的愨嬪博爾濟吉特氏托雅也準時來了,照規矩,嬪妃叩拜了中宮之后,才可以侍寢,這么要緊的事兒,愨嬪自然不敢怠慢。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一眾嬪妃屈膝行禮,皇后從內殿出來,徐徐端坐在鄭重須彌臺上的雕龍鳳紫檀寶座上,微微一笑道:“眾位妹妹免禮,都入座吧。”
宮中如今有二妃六嬪,貴人之位上有三年前入宮的林嬌怡林貴人,以及秀貴人索綽羅氏,正好是十個人。而今日,底下整好也擺了十張椅子,左右各五張花梨木南官帽椅。
原本嚶鳴與嫻妃各分坐左右第一張椅子,其次的幾個嬪位便是按照資歷來排列,愉嬪、純嬪分別是左右第二,嘉嬪、慶嬪、怡嬪三人緊隨。然而今日多了一個愨嬪……
只聽皇后才說了叫入座,愨嬪便一屁股坐在緊挨著嚶鳴的第二張椅子上,搶了原本屬于純嬪蘇氏的位置,而且渾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純嬪當時臉色就發青了。
還好嘉嬪忙拉了她,示意她退一步海闊天空,還順延讓出了自己的座位,讓她坐下了。到底是皇后的長春宮,若是鬧出什么,誰都不占理。
純嬪強忍著一口氣,端坐了下來,可一張杵著,極是不痛快的樣子。
皇后端坐在寶座上,更是只當做什么都沒瞧見,反倒是端莊一笑,看著愨嬪博爾濟吉特氏道:“愨嬪剛剛進宮,在景陽宮可住得習慣?”
愨嬪笑容燦爛地道:“多謝皇后娘娘關心,景陽宮很好。”——皇帝給指的住處,愨嬪焉敢說不好?
皇后徐徐頷首道:“既如此,就開始吧.”
愨嬪一愣,有些沒聽懂皇后的話。
嫻妃掩唇,露出幾分譏笑之色:“愨嬪雖然不是選秀入宮,可照著規矩,入宮之后,需向皇后行三跪九叩大禮,方才可以侍寢!”
愨嬪聽了,臉上有一閃而逝的不情愿之色,但卻立刻掩藏了下去,忙起身道:“嬪妾長在科爾沁,著實不知有這樣的規矩,還請皇后娘娘恕罪!”說著,便上前端端正正跪了下來,三肅三跪九叩首,完成了嬪妃之禮。
皇后笑容滿面,急忙叫身旁的宮女將愨嬪攙扶了起來,“規矩是一早就有的,叫你生受了。”
愨嬪忙垂首道:“嬪妃向皇后請安,本就是本分,豈敢言‘生受’,皇后娘娘折煞嬪妾了。”
皇后呵呵笑了,“沒想到愨嬪這般懂規矩,倒是叫本宮大懷安慰呀。”
嫻妃淡淡一哼道:“愨嬪懂規矩,還鞭打有孕嬪妃,若是不懂規矩,是否要把紫禁城給戳個窟窿?!”
愨嬪咬唇,面露憤然之色:“崔常在的事情,嬪妾已經跟皇上解釋清楚了,連皇上表哥都寬恕嬪妾了。嫻妃娘娘對此有什么不滿嗎?”
嫻妃冷笑一聲,“愨嬪都進了宮里,竟還一口一個‘皇上表哥’,也忒不知規矩了點!”
愨嬪脖子一昂,高傲地跟只孔雀似的,“嬪妾是和碩愨靖公主之女、圣祖康熙爺的外孫女,皇上本來就是嬪妾的表哥,嬪妾怎的叫不得了?!”
嫻妃見愨嬪如此炫耀出身,臉色愈發難看,便朝著皇后道:“皇后娘娘,您瞧她這幅目無尊卑的樣子!臣妾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皇上的嫡親表妹,卻也從未臉皮厚道一口一個‘皇上表哥’地往自己臉色貼金!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愨嬪是封了貴妃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