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漸漸過去,御花園的花草也漸漸吐出綠意。大概是嚶鳴說得那些好話起了作用,皇帝又開始重新召柏貴人侍寢,還賜了她“怡”字作為封號,是為怡貴人。如此一來宮中貴人中有封號的,便有純貴人蘇氏、慶貴人陸氏、瑞貴人索綽羅氏、怡貴人柏氏四位了。四大貴人中,自然還是容色最艷麗的瑞貴人索綽羅氏最得皇帝寵愛,自然了,仍舊不能與嚶鳴相比。
這一日,因御花園的玉蘭初開,嚶鳴便與怡貴人、許常在一起結伴出來折花。御花園的玉蘭,不同于重華宮玉蘭大紅大紫的顏色,而是純白無暇的白玉蘭。初春里,一片新綠中,裊裊婷婷開了一樹,倒是賞心悅目得緊。
三人中尤以許常在最是開心,折了一朵最大的玉蘭簪在自己發間,咯咯笑著在十幾株玉蘭樹間蹦蹦跳跳。
這時候冷淡的嗓音在嚶鳴身后響起:“舒嬪妹妹倒是好興致。”
回首一瞧,便見嫻妃扶著太監的手背從一頂花梨木泥金肩輿上儀態端華地走了下來,而陪伴在嫻妃身側的正是與她同處一宮、幫著嫻妃得寵的常在郭佳氏。
嚶鳴與怡貴人急忙一起蹲身朝嫻妃見禮,“嫻妃娘娘金安。”
郭佳常在也忙行禮,聲音嬌滴滴道:“給舒嬪娘娘請安,怡貴人安好!”
許常在也頂著一頭細密的汗珠急忙快步趕來,分別給嫻妃請安,又與郭佳常在互見了平禮,這才算禮畢。
嫻妃心情倒是還不錯的樣子,雖然臉上端著儀態,語氣里卻透著輕松的味道:“天兒總算暖和了,太后娘娘的鳳體也總算見好了幾分。”
郭佳常在急忙笑著恭維道:“婢妾也見太后娘娘今日氣色好了許多呢,皆賴娘娘您悉心侍奉。”
嫻妃微微一笑,打量了嚶鳴身邊的怡貴人與許常在二人,忽的她的眼角瞥見正朝著這邊而來的那副和自己一般規格的儀仗與肩輿。臉色又冷淡下來,“恕本宮要奉勸舒嬪妹妹一句。”
嚶鳴一愣。急忙道:“嬪妾洗耳恭聽。”
嫻妃眼角一翹,滿是譏諷地道:“妹妹出身滿洲著姓大族,平日里還是少和那些漢軍旗還有包衣旗的卑賤之人太過親近為好!”
一語出,柏貴人臉色難堪極了,許常在更是一臉的委屈之色,她眼里含淚,幾乎要掉金豆子了。嚶鳴也不禁蹙起眉頭。看著嫻妃毫無預兆竟如此語出尖酸刻薄,心中氣惱之余,卻也覺得有些怪異。
嫻妃身邊的郭佳常在驕傲地笑了,她尖聲譏笑道:“倒也不能全怪舒嬪娘娘,誰叫這宮里滿人嬪妃少,多的是漢軍旗嬪妃,要么就是那些個包衣賤婢出身的!”
嚶鳴此刻才發覺玉蘭樹旁,那個滿臉病氣、身子羸弱不堪的女子已然氣憤得渾身發抖了。
那人不是慧妃是誰?!慧妃的身子將養了些日子,倒是比從前更加虛弱不堪了。如今想必是瞧著天氣暖和、陽光晴好,所以出來走動走動、透透氣,可惜卻聽到了那樣毫不客氣的諷刺之語。
“你——”慧妃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已經隱隱鐵青。她用顫抖的手指著郭佳常在與嫻妃,“你們竟敢——”
慧妃的話還沒說話。她便眼珠子一翻,身子一軟,直接暈厥了過去。
“娘娘!!”一眾伺候慧妃的宮女太監已然亂成了一鍋粥,急忙先把慧妃給攙扶起來,然后抬到肩輿上,七手八腳急忙往慧妃的承乾宮送。
嫻妃哼了一聲,“這樣的病秧子,看樣子也沒多少日子好折騰了!”
原來,嫻妃想要辱罵的。不是怡貴人與許常在,而是慧妃。嫻妃自詡出身高貴。本就不負區區一個包衣出身的嬪妃與她平起平坐,如今見慧妃也擺出了妃位儀仗,浩浩蕩蕩出來,便說出那樣刻薄的話加以諷刺。
嚶鳴淡淡道:“就是不曉得慧妃娘娘是真暈還是假暈。”
此話一出,叫嫻妃一愣,她立刻想起了年前在長春宮,慧妃裝作一副被她逼得退逃哭走之事。時候皇上果然多加憐愛慧妃,反倒是對她更添不滿!
嫻妃頓時臉色烏青,咬牙切齒道:“果然是個包衣賤婢!不要臉的賤蹄子!整日對著皇上裝可憐!!”
嫻妃的面孔已然有了幾分猙獰之態,似乎已然恨不得將慧妃生吞活剝了一般。
嚶鳴笑著道:“看樣子娘娘得好生應對才是。”說吧,做一個萬福便道:“嬪妾等人先行告退了。”
回到儲秀宮,許常在忍不住露出氣呼呼的模樣來,“嫻妃娘娘說的話也太過分了些吧!我又沒有得罪她!”
倒是怡貴人此刻已經心情平復了下來,“嫻妃并非針對你我,不過是想羞辱慧妃罷了。”——怡貴人一想到慧妃那氣得渾身顫抖的模樣,便心情好了許多,不在乎嫻妃對她說的那兩句不好聽的話罷了。嫻妃只說她卑微,雖說不怎么好聽,卻也算不得侮辱的話。
許常在嘟著小嘴道:“慧妃娘娘更可憐,她失了小公主,身子又那樣虛弱,嫻妃娘娘還那可刻意羞辱她,也忒刻薄了點吧?”
怡貴人冷淡地道:“嫻妃是刻薄了些,可慧妃更不是什么善茬!”
許常在張了張嘴巴,卻是無言以對了,旋即氣鼓了腮幫子,倒是可愛得緊。
嚶鳴忙笑著吩咐半夏去拿好吃的點心與甜羹給她,許常在有了好吃的,自然也就不與怡貴人斗嘴了。
果然過了沒多一會兒,便聽說皇帝去了承乾宮看望暈倒的慧妃,慧妃是如何百般可憐不勝,嚶鳴不得而知,只知道嫻妃宮里的郭佳常在被皇帝親自下口諭撤去了綠頭牌,并禁足三個月,算是失了恩寵。
嚶鳴不由搖頭,嫻妃也就罷了,人家背靠著太后、又有烏拉那拉氏全族作為靠山,哪怕言語刻薄些,皇帝也不能重懲,好歹也得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呀。郭佳氏就不同了,她只是尋常滿人家族的格格,皇帝對她本就是一時喜其美色罷了,自然不能跟慧妃比分量。所有有些話嫻妃說得,郭佳氏卻說不得。
郭佳氏的嘴巴本來就沒個把門兒的,從前在圓明園里便諷刺過慧妃的出身,只是不曾傳揚出去罷了。如今她竟生生打了慧妃一個耳光,慧妃那記仇的性子,又豈會饒了她?
慧妃才剛失了女兒,皇帝對她的憐惜也是最盛的時候,也是郭佳氏自己蠢,慧妃出身如何,也不是她這種身份的人有資格諷刺的。郭佳氏的跌倒,并不出乎嚶鳴的意料。郭佳氏看著有幾分小聰明,卻是個拎不清的,所以嚶鳴當初才將她推去嫻妃宮里。
如此,皇帝憐惜之下,接連兩日召幸慧妃侍寢,又賞賜了她無數金玉珍寶,這才哄好了慧妃。
可就在這個時候,后宮傳來喜訊。
服侍皇帝多年的金貴人有了身孕了!而且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胎相已經穩固。
“三個月?”嚶鳴喃喃念叨著,這金貴人倒是個聰明人,硬是保胎保到三個月才宣布出來。
金貴人是皇帝藩邸舊人,雖不及在藩邸時候得皇帝寵愛,但每個月總有那么一兩次侍寢的機會,就是這一兩次,讓她越過一眾得寵的新人嬪妃,竟一下子懷了龍胎。
皇帝已經年近三十,乍聞這等喜訊,登時歡喜不已,立刻下口諭,賜了金貴人“嘉”字的上等封號作為嘉勉,甚至還說若嘉貴人能誕育皇子,就將她與純貴人同封為嬪!這樣的許諾,一時間讓后宮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嘉貴人的肚子上。
嚶鳴聽得搖頭,這個皇帝,還真是唯恐后宮不亂!他就算真想要給純貴人、嘉貴人晉封嬪位,也無需這個時候就宣布出來,大可等嘉貴人生產之后,再下旨意,那樣起碼能叫嘉貴人懷孕期間安生不少。
可皇帝一時高興,哪里想得到這些?
太后對此頗有微詞,可皇帝以資歷、生養堵了太后,太后雖不滿,卻也知道皇帝已經將話說出口,自然是不能收回的。
這一日,皇帝在儲秀宮和嚶鳴一起用了午膳,因為心情好,所以胃口大開,秋露白也多喝了幾杯。
皇帝笑呵呵道:“這回若真能再添一子就好了!純貴人的位份朕也早有意晉封了,如今倒是個不錯的時機。”
是啊,純貴人估計也歡喜極了。現如今,只怕又不少人對嘉貴人的肚子不懷好意,可純貴人必定是盼著嘉貴人能一舉得子,那樣她也能沾沾光,一起封嬪了。
嚶鳴笑著為皇帝又添了一盞酒,“是啊,純貴人與嘉貴人單憑資歷,也是有資格封嬪的。何況純貴人為皇上生了三阿哥,嘉貴人按照月份,今年年底就能為宮中添丁了。”
皇帝笑著道:“金氏服侍朕多年,一直不曾有孕,朕還當她福薄,沒想到不是福薄,而是時候未到!”
嚶鳴點頭:“可見,如今正是時候到了。”——因為嘉貴人的身孕,她在內務府的父兄家族也都得到不少的升遷,可謂一門榮耀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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