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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滿月之后,皇后似乎又如從前那般溫和端莊了,只是每日去請安,嚶鳴總覺得她那笑只浮與面上,卻滲不進眼底,甚至那眼底都帶了屢屢寒意。
嚶鳴想著回宮后皇帝對她的寵愛,愈發覺得心里發緊。慧妃被留在圓明園中,直接導致她侍寢的次數大增,其余的慶貴人、金貴人、郭佳常在每月亦不過兩三次侍寢罷了,純貴人與嫻妃處,皇帝倒是時常去看看兒女,不過召幸也不過每月一二次,其余的嬪妃就更不必說了,如此一來,她竟有了專寵之勢。
白首玄經修煉到了第五重境界,嚶鳴是很高興。也感受著一日比一日多的妒恨的目光,以及皇后的警惕,這滋味,真叫人愈發坐立難安。
幸好她一直沒有身孕,否則只怕皇后連表面的溫和都要維持不下去了。
這一日,嬪妃們請了中宮安好,便各自按照位份落座了,皇后微笑著與她說:“舒嬪冊封禮的吉日,本宮選定在了十月底,皇上已經允準了。”
嚶鳴只得舉止愈發恭順,低低謝過皇后。
如此果然不消兩三日,內務府便派太監送來了嬪主朝服、吉服各自兩套,分別都是冬夏各一身,按照規矩,冊封禮之日需著朝服戴朝冠,以示隆重,其次的吉服一般是在尋常節令穿著。朝服最繁瑣的一身禮服,不但是一身衣服,還包括從頭到腳的行頭裝飾。
嬪的朝冠,二層金頂,每層承金翟鳥,并飾東珠九、珍珠十七。
嬪之朝袍,用香色。繡縷金龍紋、間五色祥云,披領與袖子俱是石青色、片金緣,朝袍下幅繡了色彩明麗的八寶立水紋。
嬪之朝褂,穿在朝袍外頭,是石青色加片金緣,衣襟上繡立龍成對,下幅則繡了萬福萬壽紋。領后綴金黃色絲絳。
嬪之朝裙。是穿在朝服里頭的底裙,與朝袍一般,也是用香色。用的是織金壽字緞,邊緣亦是用片金,不過格外有加了海龍紋環繞。
其次,著朝服自然要佩戴符合身份的朝珠。以嬪妃的身份,著朝服時需佩戴珊瑚朝珠一盤、蜜蠟朝珠兩盤。珊瑚鮮紅搶眼、蜜蠟金光通透,搭配上去想必十分增色。
除朝珠外,還有金約(即頭箍)、東珠耳飾、領約(項圈)和采帨(佩巾),按照位份高低不同。各有其規制。
孫嬤嬤也幫著仔細查看了一通,這才微笑著道:“內務府送來的朝服和吉服都合乎禮制,娘娘盡可試試看。若哪里不合適,也好叫他們及早改了。”
嚶鳴看了一眼。便叫半夏服侍著穿上那身冬朝服,十月底的時候已經是冬日里了,倒時候自然需要穿這身加了貂絨的冬朝服,還有朝冠也是薰貂的,看上去也是毛茸茸暖和得緊。
因之前內務府就派遣了太監曾經來量了嚶鳴的身段,所以穿上身格外合適,冬朝服略有些肥大,想必是刻意如此,以便里頭還能再穿皮草之類的御寒衣裳。一一試過之后,嚶鳴便脫了下來,囑咐半夏仔細收著,待到冊封之日穿上。
過了片刻,皇帝便來了。
皇帝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他含笑道:“朕則了尚書伊爾根覺羅鄂泰為冊封正使,鳴兒覺得如何?”
嚶鳴一愣,竟是她嫂子的阿瑪?心下不禁一喜,旋即又道:“素來封妃也頂多是尚書為冊封使,有的時候還只是侍郎。嬪妾只是封嬪而已,是否太過隆重了些?”似乎當初嫻妃封妃的時候也尚書為冊封正使。
皇帝擺擺手:“無妨!朕瞧著鄂泰就很好!”
瞧皇帝已然篤定的樣子,嚶鳴也是無奈極了。罷了,反正就算皇帝則官職低些的冊封使與她,旁人也不見得會消弭了嫉妒之心,如此一來,還不如讓皇帝繼續表現對她的寵愛與看重好了。左右只要她一直得寵,旁人也不敢做得太過分了。
如此,天兒一日日冷了下來,在皇帝濃厚的寵眷與嬪妃的酸言妒語中,終于到了乾隆三年十月二十三,這一日據說是黃道吉日。可嚶鳴真沒看出那里“吉”了!晨起天就陰沉沉的,等到巳時她穿上朝服、帶上朝冠,準備去保和殿的路上,便冷風嗖嗖,甚至下起了小雪,幸而她穿得厚實、又乘坐暖轎,這才沒被凍著。
保和殿素來是冊封之殿,歷來封后、封太子都是在此舉辦,只不過若是嬪妃,就只能在保和殿的配殿行冊封禮,亦是嫡庶尊卑之別。
進了西配殿中,冊封的正使與副使已經在此等候了,嚶鳴上前跪于方磚墁地之上,聆聽尚書鄂泰宣讀那文縐縐得叫人完全聽不懂的冗長冊封詔書,直到跪得膝蓋發麻,才又副使端了嬪主金冊與金寶給她。然而到此,卻不算完全禮成,她還得去皇后的長春宮磕頭謝恩,然后在去太后宮里磕頭謝恩——無他,因為冊文里有一句“仰承皇太后慈諭”,加了這句,便表示她的冊封,是經過太后允準的,也表示皇帝對太后的孝順。——自然了,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如此而已。
被徐晉祿攙扶著起身,便又乘坐肩輿去長春宮。
嚶鳴照著規矩,向皇后行三跪九叩大禮,皇后神態端莊,徐徐訓誡道:“舒嬪納蘭氏,篤生名門,德昭珩佩,素嫻內則,望日后恪謹持躬,安守妾妃之德。”
嚶鳴再度叩首,謙恭地道:“是,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皇后微微頷首,又和藹地道:“自然了,舒嬪還需盡心服侍皇上,若能早日為皇上誕育皇嗣,封妃本宮亦是不吝嗇的。”
若她真有了身孕,只怕皇后第一個容不下了,只是嚶鳴表面上只得愈發謙順,再度叩首謝恩。
皇后這才叫她平身,又囑咐道:“你需去慈寧宮給太后磕頭謝恩,本宮就不留你了。”
嚶鳴忙做萬福:“是,嬪妾告退。”
到了慈寧宮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了,初冬時節北風呼嘯,在這個沒有全球變暖的時代里,哪怕是初冬時節,只怕也比得上后世數九日子了。嚶鳴手里捧著的暖爐只殘留著少許淡淡余溫,早已不足以暖手。可偏偏他在慈寧宮正殿外的月臺上已經站著等候了小半個時辰。
暗嘆一聲,這樣的下馬威,她如何看不出來呢?只得繼續等在冷風里。
唯一裸露在寒風中的手已經凍得冰涼,臉頰上也漸漸透出青色來,嚶鳴想要咬緊牙關,可偏偏牙齒也已經開始打顫了。心中忍不住暗罵,死乾渣龍,你特么非選了大冬天里日子啊!
罵了一通之后,便聽殿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來的是太后宮里的首領太監常順。常順朝她打了個千,道:“舒嬪小主,太后娘娘已經午睡醒了,請您進去呢。”
嚶鳴忙垂首應了,扶著徐晉祿的手背便跟在常順后頭,快步進了殿中。比起殿外的寒風呼嘯,殿內真真是暖烘烘鋪面而來。清宮里素來有燒地龍的傳統,熱氣自腳下的方磚傳來,將整個殿內全都燒得暖和了。
嚶鳴進來才曉得,原來嫻妃也在,她正侍立在太后身旁,手里捧著個錯金手爐,表情倒是還算溫和。
嚶鳴幾步上前,便恭恭敬敬跪下磕頭行大禮,“嬪妾納蘭氏給太后請安,太后娘娘萬福金安。”額頭觸在那溫熱的方磚上,暖意直撲而來,灌入肺腑。只是她在外頭凍了個透徹,乍然進了這么暖和的殿內,只覺得頭腦一陣迷離,身子竟有些不穩當了。
三跪九叩之后,嚶鳴跪正了身子,等候聆聽太后訓誡。
太后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的樣子,身上披著件黑貂大氅,只是眉宇間仍舊透著不可忽視的威嚴與氣勢,太后淡淡掃過跪在地上的嚶鳴,低沉而冷肅的嗓音響起:“舒嬪可知,你這嬪位,是皇帝執意要給的?!”
嚶鳴忙低眉順眼地道:“回太后的話,嬪妾知道,皇上憐惜嬪妾失祜,故加憐憫,賞賜嬪位。嬪妾感激不已。”
嫻妃一旁問聲細語道:“從前覺得慶貴人很會說話,沒想到舒嬪也差不到哪兒去,果然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就是不一般。”
嚶鳴心下一沉,嫻妃這番話,看著是褒揚,實則是當著太后面,給她上眼藥呢!
太后坐正了身子,面孔也愈發刻板了起來,“哦?怎么舒嬪也是飽讀詩書的嗎?”
嚶鳴略一思索,便低頭道:“回太后的話,嬪妾不曾度過詩書。”
嫻妃笑了,“是嗎?怎么本宮聽說,納蘭侍郎府,可是有專門教導格格的先生呢?”
嚶鳴端跪含笑道:“的確是有。嬪妾瑪嬤說過,請了先生,是讓嬪妾姊妹認幾個字,將來不做睜眼的瞎子,也就是了。”又道:“所以先生并不教導四書,更遑論詩詞,只教了嬪妾姊妹女則與女訓,另外寫幾個字罷了。”
太后聽了,滿意地點點頭,“女子無才便是德,淑慎郡主看樣子很懂禮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