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商深深吸了一口氣,熱,但不干燥,潮濕之中帶有微微的腥氣,是海的氣息。再看來來往往的人群,個個精神煥發狀態飽滿,連走路都充滿了活力和激情,就讓他感慨萬千,深圳,南疆之城,空氣中飄浮的都是理想都是奮斗都是青春都是激情。
“傻站著干什么呢?接你的人呢?”商深正遐想之時,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徐一莫青春飛揚的笑臉,“我們叫上車了,估計會在深圳呆三天左右,有時間的話再聚。對了,你有薇薇的電話吧?”
商深沒有在人群中發現范衛衛,可能是還沒有到,就說:“人還沒到……沒有她的電話,也沒有你的電話。”
“好,都留給你。”徐一莫拿過了商深的手機,輸入了兩個號碼,“我就不幫你存到通訊錄了,你別弄錯了,第一個號碼是我的,第二個號碼是薇薇的……”
徐一莫伸手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記得給薇薇和我打電話,有時間我們一起去吃海鮮,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和拎包之誼,薇薇請客。”
崔涵薇白了徐一莫一眼,徐一莫太過于熱切撮合她和商深了,顯得她好像多喜歡商深并且愿意和他在一起一樣,不過徐一莫說得也對,是應該感謝商深的幫助,請商深吃飯也在情理之中。
“就怕人家顧不上理我們,小別重逢,恩愛的時間都不夠,哪里有時間陪我們?”崔涵薇故意激將商深。
商深收起手機,笑了笑:“好,保持聯系。”
并不接崔涵薇的話。
崔涵薇自覺沒趣,扭頭到一邊,不想理商深。不料才一轉身過去,有一張讓她無比厭惡的臉突然就出現在了眼前。
正是調戲她的那個委瑣男人。
朱石一路小跑,總算追上了商深幾人,見商深還沒有離開,大喜,雖然累得氣喘吁吁,卻十分氣勢地來到了崔涵薇面前,趾高氣揚地說道:“你先別走,還有你,等下我們好好算算賬。”
崔涵薇心中一跳,這個人怎么陰魂不散,又來了?他到底還想怎么樣?想起她在北京從來沒有人敢對她不敬,不想一來深圳就被人調戲了不說,還如此囂張,一時火起,一揚手就打了朱石一個耳光。
“好呀,現在我就先和你算一下賬!”
“啪”的一聲,朱石再次被打在了右臉之上,他直接被打暈了,不是吧,這個小妞也太火爆了,脾氣這么大,說打人就打人,看來平常也是高傲慣了。
朱石被打火了,在他的地盤上還敢對他動手,他扔下行李,上前一步就要對崔涵薇動粗。
商深雖然不是膽小怕事之人,卻輕易也不會主動惹是生非,崔涵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他贊賞是贊賞,卻不贊同不分場合,現在畢竟不是主場作戰,何況作為一個女孩子,打又打不過人家,卻還主動動手,就有分不清形勢的沖動了。
但不管怎樣,商深不能允許朱石對崔涵薇動手,他一伸手就抓住了朱石的胳膊,厲聲一喝:“你再動手試試?”
“試試就試試!”
商深話音剛落,從朱石身后閃出了三個年輕人,三個人都穿著半袖襯衣,故意沒有系扣,露出了肚皮和胸脯,胸脯上有猙獰的老虎紋身。
為首的一個年輕人還是一個光頭,三角眼,殘眉,樣子十分兇惡,他推了商深一把:“怎么著小子,來到了深圳還敢撒野,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光頭強。”
若干年后,有一部《熊出沒》的系列動畫片中塑造了一個名叫光頭強的人物,戴著安全帽穿著紅馬甲的光頭強形象深入人心。
不過以后的光頭強和眼前的光頭強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光頭強手勁挺大,商深被他推中,感覺一股大力襲來,不由自主后退了幾步。
崔涵薇見狀,知道自己惹了禍,不敢說話了,身在異地他鄉的無助感讓她心生懼意,悄悄躲在了商深的背后。
徐一莫卻沒有后退一步,她反倒向前一步,和商深并肩而立,小聲安慰商深:“不要怕他,邪不壓正,我就不信深圳人民沒有正義感,會放任他們為非作歹。”
朱石有了幫手,狗仗人勢的勁頭上來,哈哈一笑,也伸手推了商深一把:“你再動我一根手指試試?怎么不狂了?慫了吧?”
“哎呦,誰******撞我!”剛推了商深一下,還沒有再推第二下,朱石就被身后突然闖出的一人撞個正著,身子一晃,朝前一撲,差點摔倒在地。
回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剛才被他撞了一下的金絲眼鏡男,他舊仇新恨一起涌上心頭,揚手就朝金絲眼鏡打了一個耳光:“找死!”
金絲眼鏡一閃,朱石的耳光就落空了。朱石更是火冒三丈了,用手一指金絲眼鏡男:“打,一起打了。”
光頭強身后的兩個小年輕,一個黃毛一個紅毛,二人一挽袖子就沖了過來,正要對金絲眼鏡男拳打腳踢之時,突然身后傳來了說話聲。
“住手!”
聲音威嚴而充滿了震懾力。
幾人回頭一看,身后來了三個人,為首一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白白凈凈,也戴一副金絲眼鏡,很帥,很有儒雅氣質,他個子不矮,有一米七五,身材雖不魁梧,卻頗有威勢。
他身后跟著兩個人,中等身材,三十歲出頭,平頭,方臉,濃眉,是孔武有力的類型。
“你誰呀?”朱石愣住了,看對方來勢洶洶并且人多勢眾,他頓時矮了半分,“你是哪里的?”
“你別管我是誰,也別管我是不是在南山區,你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儒雅男來到朱石面前,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只手張開拇指和食指放在下巴上,似乎在掂量朱石的分量,“你是想打架是吧?”
“你和他、他們是一伙的?”朱石一聽對方是來自南山區的本地人,立馬主場優越感就沒有了,再看對方來了三個人,再加上金絲眼鏡男和商深,一共五個人,在數量完勝他的一方,他就打了退堂鼓。
“你說呢?”儒雅男雖然氣質儒雅,但居高臨下打量朱石的時候,還是明顯流露出就是要欺負你怎么著的氣勢。
“誤會,都是誤會。”朱石迅速對比了一下雙方力量,權衡了得失,決定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朝光頭強使了一個眼色,“不打不相識,都是朋友,以后再聊,再見。”
話一說完,也不等光頭強幾人,跑得比兔子還快,當前溜走了。
“朱石,等等我,你這人怎么能這樣?”光頭強哭笑不得,朱石請他來助陣,結果跑得比他還快,這都什么酒肉朋友?
“豬食?什么狗屁名字。”徐一莫望著幾人抱頭鼠竄的背影,鄙夷地翻了一個白眼,然后回頭對金絲眼鏡莞爾一笑,“謝謝你王哥,謝謝你替我們解圍了。你可真是大好人,我以后認定你當哥哥了。”
王向西被徐一莫甜甜的笑容感染了,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他點了點頭:“客氣了,作為深圳人,有必要維護深圳的形象,不能讓你們北京人小瞧了我們深圳,哈哈。”
商深在一旁暗暗贊嘆,剛才的一幕險象環生,卻又有驚無險地過關,一切都拜替徐一莫拿行李的王哥,雖然他不知道王哥是何許人也,但陌路相逢對方就能出手相助,也算是俠肝義膽之人。
商深向前一步,主動和王哥握手:“你好王哥,非常感謝。”
王向西和商深握了手,呵呵一笑:“客氣了,以后如果我到北京遇到了麻煩,相信你們也會出手相助,對吧?”
“肯定會。”商深哈哈一笑。
“向西,沒事兒的話,我們先走吧,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儒雅男一拉王向西的胳膊,朝商深點了點頭,然后轉身走了。
商深微感遺憾,都說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不想在南疆大地上,一樣有仗義之士,他很想結交王哥,只不過卻連互報姓名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等幾人走出十幾米遠之后,商深注意到儒雅男拿出兩張鈔票遞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兩個人手中,兩個人接過錢之后,轉身走了,他愣了一愣,然后啞然失笑。原來剛才的兩個人不是儒雅男的同伴,只是他臨時雇來的幫手,儒雅男倒是有意思,想得比較周全,也是,如果只是儒雅男一個人過來的話,還真沒法在氣勢壓倒對方。
不知為何,商深對才見一面的儒雅男大生好感,他最欣賞做事情有規劃的人,更讓他納悶的是,他突然就將儒雅男和馬朵相比較了。如果說馬朵在偷井蓋事件上表現出的見義勇為是猶豫再三并且事先想好了退路的勇敢,那么儒雅男花錢雇人來解圍就很有商場之上瞞天過海的交手策略了,倒不是說馬朵和儒雅男的做法誰高誰低,就事論事的話,馬朵有一股義無反顧的沖勁兒,而儒雅男則有從容不迫的布局的機智。
換位思索的話,如果剛才是馬朵,他會先看好逃跑路線,然后就會直接朝朱石幾人出手。而如果是儒雅男遇到偷井蓋的人,他可能會先花錢雇用幾個幫手,然后再站出來制止偷井蓋的人。
性格即命運,不同的性格決定了不同的做事方式。
商深自然不知道的是,若干年后,儒雅男的名字和馬朵的名字如日中天,二人經常被放在一起對比,而且還經常一起出鏡。
“就這么讓朱石他們走了?”崔涵薇憤憤不平,“要是在北京,非得好好收拾他們一頓不可。”
“是呀,在北京的話,有祖縱出面,他們幾個不過是螞蟻一樣的小混混。”商深不無嘲諷地笑道,“可惜這里是深圳,人得識時務,入鄉隨俗,走到哪里說哪里,別說沒用的大話和氣話。”
“商深,你誠心氣我是不是?”崔涵薇氣得不行,就想和商深吵上幾句,卻被徐一莫勸住了。
“薇薇,行了,不要說了。說到底,剛才朱石找商深的麻煩,還不是因為你?多虧了王哥,如果不是他,我們剛才也許就過不了關了。你除了應該感謝王哥之外,也要感謝商深。可惜的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王哥的名字,他可真是一個好人,長得又面善。”
崔涵薇遲疑著想感謝商深,不等她開口,身后響起了一個脆生生水靈靈的聲音。
“誰說沒有什么王哥就過不了關了?有我在,在深圳就沒人敢欺負商深!”
回頭一看,身后站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她一身長裙如丁香花開,腳上一雙紅色涼鞋,染紅的腳指甲美艷而醒目,腳踝上還系了紅繩,紅繩上有一個小小的銀鈴。
女孩雙手背在身后,笑靨如花,綻放青春最美好的年華……正是范衛衛。
一段時間沒見,范衛衛又稍微豐腴了幾分,豐腴而不是豐滿,是恰到好處的不胖不瘦。她的背后停了一輛七座商務車,車前站立兩名戴著墨鏡的壯漢,一看就是司機兼保鏢一類的角色。
“剛才我早發現了情況,不過見有人解圍,就沒有過來。但是現在嘛……”范衛衛鼻子一皺眼睛一瞇,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一閃而過,又俏皮地笑了,“估計朱石正在哭爹喊娘,哼,敢和商深過不去的人,就是和我過不去。和我過不去的人,我才不會讓他好過。”
崔涵薇和徐一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訝和驚心,原來范衛衛除了貌美如花之外,還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以前還真是小瞧了范衛衛。
以現在范衛衛出場的聲勢判斷,她可真是來頭不小。
盡管崔涵薇也是出身于富貴之家,但或許崔明哲為人低調的原因,從小到大家里除了司機之外,還真沒有請過保鏢,更沒有戴著墨鏡穿著一身黑衣服的隨從,范衛衛來接商深,不但帶了一輛價值百萬的豪華商務車,還有數名隨從,真是有派。
“看,就在那邊。”范衛衛悄然一笑,用手一指遠處,“在地上打滾的那個人就是朱石。”
幾人順著范衛衛的手指朝遠處一看,果然,遠處的一個廣告牌下,有一個人在對打兩個人,準確地講,是一個人在狂毆兩個人。一個戴墨鏡穿黑西服的人,膀闊腰圓,他以一敵二,不但沒人落了下風,而且還打得兩個人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不對,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其中一個人還被打倒在了地上,被打得滿地打滾。
雖然離得遠看不真切,但依稀可以分辨出來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正是朱石。
崔涵薇和徐一莫震驚得目瞪口呆。
崔涵薇也算是見過世面,雖然她很高傲,卻還從來沒有仗勢欺人到打人的地步。以前一直以為范衛衛就算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也頂多和她出身相當,現在她知道她錯了,就算范衛衛家里不比她家有錢,但范衛衛卻比她強悍強勢多了。
也厲害多了。
范衛衛看出了崔涵薇和徐一莫的震驚,淡淡一笑:“不好意思,讓你們受驚了。其實我以前一直是乖乖女,從來不仗勢欺人,今天是第一次,以前可從來沒有過,你們別亂想,我不是壞女孩。如果不是因為朱石動了商深,我也不會叫人打他。但他動了商深,就是找打了,別怪我下手狠,誰也不許動商深一根手指!”
來到商深面前,范衛衛挽住了商深的胳膊,將頭靠了商深的肩膀上,甜甜地一笑:“不好意思,商深,讓你受委屈了。來到了深圳,如果你還被人欺負,是我的錯。”
商深也驚訝得張口結舌。
他之前也有過心理準備,知道范衛衛家境富裕,卻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富裕到開得起百萬的商務車請得起保鏢的地步,更沒想到,為了維護他,范衛衛不惜大打出手,狠狠地教訓了朱石一頓,他心中既感慨又感動,范衛衛對他的一片真心,讓他深感愛意如海。
如此驚艷的接機,讓商深大加感慨,有錢不一定就擁有了一切,但沒錢肯定是什么也不會擁有。一瞬間他在心中立志,以后就算只為了不被人任意欺負,只為了讓所愛的人過上幸福的生活,他也一定要努力當一個有錢人。
一個人只有有錢,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能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商深輕輕一抱范衛衛的肩膀:“我還以為你會帶著一束鮮花來接我,沒想到,卻帶了一輛商務車和幾名保鏢,還有一出好戲,你真是太有創意了,謝謝你的盛情。不過差不多就行了,氣也出了,事情也過去了,不要打出人命。”
“沒事,你不用管,他們都很專業,打人只是皮外傷,不會傷筋動骨。”范衛衛嘻嘻一笑,一吐舌頭又露出了俏皮可愛的純真,“對了,剛才的王哥和后來的幾個人都是誰呀?”
“不認識。”商深又看了遠處一眼,似乎已經住手了,朱石連滾帶爬地逃竄了,他才放心,“是徐一莫上飛機時認識的一個熱心的路人,她叫他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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