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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離京之風波再起(5)
眼看骨云就要腦漿迸裂香消玉殞,這時候殿中一角飛掠過一個黑影來,以閃電般的速度與骨云以頭撞柱的身形碰撞在一起,探手險之又險地奮力往后拽了骨云一把。
也就是如此,骨云的身體還是帶著慣性往前沖,頭重重地撞在大殿的梁柱上,血灑當場。殷紅的鮮血染滿了骨云秀美的面頰,她倒在血泊中,場面令人觸目驚心!
磨延啜等回紇人面色慘變,立即圍攏過去查看骨云的情況。皇帝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如果回紇人的公主一頭撞死在自己的金鑾殿上,無論是對于大唐的顏面還是對于兩國結盟的現狀,都是大不利的。
而且,還容易引起回紇人對大唐的仇視抵觸心理。
孔晟眉頭緊蹙,嘴角輕輕抽了一下。他萬萬沒有料到,這回紇女子骨云的性子竟然是如此剛烈,竟因為屁大的一點小事,就要撞柱而亡,以鮮血來洗刷自己的恥辱!
孔晟輕輕苦笑一聲,他本來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但經此一來,無論他承認還是不承認,心里都下意識地產生了某種詭異的“負罪感”。
皇帝站在丹墀上,面色陰沉,向朱輝光掃了一眼,目光威嚴而肅殺。朱輝光不敢怠慢,立即扯著尖細的嗓子呼喚道:“陛下有旨,速速傳太醫進殿!”
太醫院的御醫幾乎悉數到場,也好在這些太醫經驗豐富醫術高明,又來得及時,總算是為骨云包扎清理了傷口、止住了血,但盡管如此,骨云還是因為失血過多遲遲昏迷不醒。
皇帝一直站在丹墀上,旁觀著太醫對骨云的急救。而長安權貴及磨延啜等人,都面色復雜地靜候在一旁。好端端的一場國宴,演變成流血慘劇,出乎了所有的意料。
太醫官祝年飛放下手里的藥箱,起身向皇帝面色恭謹地拜伏下去:“陛下不必擔心,回紇公主雖然頭破血流,但只是輕傷——只是她因為失血過多,暫時昏迷不醒,老臣等已經給她敷上上等的金瘡藥,再給她開兩副藥調理一下,應該就無大礙了。”
皇帝這才松了一口氣,緩緩點頭沉聲道:“既然如此,速速將回紇公主送出宮去,于磨延啜可汗府邸將養身體,宮內太醫按時為其診治,不得有誤。”
皇帝轉頭望向了磨延啜,淡淡道:“磨延啜可汗,朕可是將公主交還給你了,在你的府上養傷,你可要看好她,不要再由著她的性子來!否則,再生出什么是非來,朕也救不了她!”
皇帝這算是一種比較明顯的警告了。
磨延啜尷尬地點頭稱是。
到了這個份上,國宴其實早就不了了之了。皇帝心煩意亂地擺了擺手,連句客氣話都懶得再說了,徑自揚長而去。朱輝光誠惶誠恐地帶著隨從太監宮女,執皇帝儀仗,一路隨皇帝返回寢宮。
孔晟有些無語,更有些無奈。好端端地遇上這種事,真是讓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消息一旦傳揚出去,外界豈能辨明真偽,反正大家一聽說回紇公主不惜在金殿之上撞梁自盡,就勢必會猜疑孔晟到底對回紇公主干了什么缺德事兒。
孔晟皺了皺眉頭,轉身就走。
這個時候,長安權貴三三兩兩地結伴離開大殿出宮,有些人本想上前來跟孔晟打個招呼,但孔晟步伐極快,不多時就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沒有人注意到近乎躲避在大殿一角梁柱之后的定王殿下少年李侗。李侗站在此處,靜靜地看完了骨云撞梁自盡這場大戲,但深邃的目光卻是始終在太子李豫身上流轉。
骨云如何如何,孔晟與回紇公主如何如何,并不是少年李侗關心的事情,他唯一關注的還是李豫——堪稱一手遮天的皇太子李豫,竟然被皇帝下了狠手即將幽禁在驪山別宮?!
三年閉門思過的時間……何其遙遠和漫長,三年過去,這天下、這長安會有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呢?李侗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容,慢慢向最后走出殿來的李豫父子等人迎了上去。
“太子哥哥!”少年李侗面上帶著恭謹的微笑,向李豫施禮道。
李豫心情非常糟糕,可以說亂到了極點也憤怒到了極致,此番進宮毫無準備,被皇帝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而如今南霽云的數千虎狼禁軍就等候在皇城之外,皇帝連東宮都不讓他回,直接讓他去驪山閉門思過了。
李侗冷不丁從眼前冒出來,李豫皺了皺眉,冷漠道:“小十三,你不在安寧宮好好待著,跑麟德殿來作甚?”
李侗似笑非笑地道:“回太子哥哥的話,去年父皇就賜我開府了,今日之宴會我也在被邀請之列呢。”
李豫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李侗在李豫心里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屁孩,一直守在皇后跟前,他甚至連李侗今年到底十幾歲都弄不清楚,更談不上什么了解了。李豫心情惡劣,哪有精神頭跟李侗閑扯淡,尤其是聽李侗竟然話里有話還露出些許嘲諷之意,心下更是怒火熊熊。
但李豫此刻卻沒有任何反彈的空間。
他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李侗望著李豫一行匆匆離去的背影,嘴角慢慢上挑起一抹堅毅的弧度來,他輕輕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你這一去驪山就是三年,三年啊三年——三年之后,你還會是執掌東宮的太子哥哥嗎?”
李侗慢慢向殿外行去,一路之上,他昂首挺胸,周遭進進出出收拾宴會殘局的宮女太監們紛紛退避三舍,無論李侗在李亨的兒子中是多么地不起眼,但終歸也是皇子親王,而且是已經出宮開府的親王。
李侗的貼身太監孫安輕輕道:“殿下,回安寧宮嗎?”
李侗抬頭望向了安寧宮的方向,凝望良久,才搖搖頭道:“不,孫安,我們不回安寧宮,我們出宮去定王府走一遭!這是我的王府,以后我會搬出宮來住在王府之中,走吧!”
孫安一怔,看了李侗一眼,卻沒有敢多問。
往常的時候,張皇后不知道催促了李侗多少次,說李侗已經是成年的開府的親王了,不宜長期住在自己的安寧宮,要出宮去在自己的王府中居留,才是皇子的風范氣度。可李侗總是推脫,以在母親面前盡孝為由,遲遲不出宮。定王府被皇帝賜給他大半年了,他一次都沒去過。
可今日,李侗卻一反常態,主動提出要去定王府走一遭,這豈能不讓孫安心里狐疑?
(格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