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肩頭被李軒那凌空一刺帶去了一層血肉,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槽,鮮血不住地流淌出來,浸染紅了他的半邊衣衫。
他忍痛猛夾馬腹,追風知道主人處在危難之中,也拼盡全身力量狂奔跳躍,從一個軍漢的頭白了就是避開常規的官道,走山野小道,穿越楚州和徐州這一條直線,直線距離當然比繞行壽州縮短了幾百里,但這段區域分明就是各方利益的集散地,和平年代是漕運鹽運重鎮,安定繁盛,但戰亂時期就成了叛賊與盜匪橫行的大舞臺,混亂不堪。
朝廷設在楚州的管理漕運和鹽運的衙門早已形同虛設。反倒是周遭各大勢力在此地碰撞較力,以楊奇為首的江南軍政派系在楚州設有通商鹽運“辦事處”,安祿山叛軍的觸手也從魯郡南下,退守江淮的虢王李巨更是不愿意放棄這塊唾手可得的唐僧肉。
這是李軒的商隊放棄走這條“捷徑”、而是繞行壽州的關鍵因素。孔晟起初的考量,也基于此。
但如今,他們得罪了背景深不可測的李軒隊伍,已成敵對。若是還繼續按照原定路線行進,必然再次跟李軒的人碰上。為了避免沖突,更改路線也就成了題中之義。
“穆兄,你昔年曾游俠天下,對這一帶的地形熟悉否”孔晟低低問。
穆長風微微點頭:“我去載初護送家母從河東南下返回江寧故里,為避免叛軍襲擾,就走了這條道楚州、泗州與彭城三州的結合部,有大湖,湖中有水寇,控制周遭數百里水域,間或劫掠盱眙、洪澤兩縣,非常猖獗。而過了大湖,在泗州與彭城之間,又有山名車門,嘯聚山賊百余,同樣為禍鄉里,劫掠過往商客。”
“公子,我們需要防范的就是這兩處賊寇。”穆長風將手重重地擱在地圖上的泗州處:“其實,這些賊寇還是在明處,那些披著人皮的狼、不是盜賊的強盜,躲在暗處無孔不入,如果要走這條路,我們必須要小心謹慎。”
孔晟點點頭,他心里很清楚,穆長風所言的“大湖”無非就是洪澤湖,至于所謂“披著人皮的狼、不是盜賊的強盜”指的便是包括安祿山叛軍在內各方力量的輻射這些勢力的爪牙躲在暗處,比明面上的賊寇更加可怕。
“也罷,穆兄,我們就改道楚州,經盱眙繞洪澤湖而過,由泗州下彭城外圍,然后看情況再說。”孔晟霍然起身,朗聲道:“我們一行四人,并非商客,由未攜帶財帛等物,未必就會引起賊人的窺伺。就算是遇上個把賊寇劫掠,也不打緊。”
孔晟揮了揮手:“天色已晚,前面有一個小鎮名羅崗,我們就去那里過夜,明日一早,繼續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