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風襲來,孔晟與穆長風并肩而立,孔晟青衫儒雅,穆長風白衣飄飄,都如人中之龍,風姿無雙,引起了不少過往路人的好奇矚目。精-彩-東-方-文-學手打而其中并不乏情竇初開的********投射過來的熱情火辣的目光,有的甚至停下腳步,站在客棧的樓下向兩人拋著無形的媚眼兒。
孔晟深深的凝望著穆長風,眸光中掠過一絲深沉的光亮:“天下大亂,江南偏安閉塞,與河南道的消息往來多半是道聽途說和夸大其詞,穆兄竟然能洞悉睢陽的真實境況,倒真是讓孔晟驚訝了。”
穆長風一怔:“莫非公子已經獲知睢陽境況?”
“當然。既然穆兄能知,孔晟也自有消息源頭。”孔晟微微一笑,“穆兄此來好意勸阻我前往睢陽,孔某感同身受,在此謝過了。”
見穆長風對自己的追問避而不談,孔晟也不為己甚,更沒有尋根究底,每個人都有秘密,自己也不能例外。
“天下大勢,非人力可為。況且,燕軍兵臨睢陽城下,睢陽必破。若是公子孤身前往,無異于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穆長風抱了抱拳:“以穆某所見,公子不如拖延時日,若是睢陽城破,朝廷必不能怪罪于你,日后還能為公子安排其他任所吧。”
穆長風雖然是一個江湖人,卻也有幾分過人的見識。
孔晟聞言忍不住輕嘆一聲。他何嘗不知拖延赴任是一個可行的選擇,但拖延赴任終歸還是給人留下話柄,導致聲名出現缺陷,從長遠來看,這未免得不償失。況且天下局勢瞬息萬變,唐軍隨時都可能逆轉平叛,稍晚一步,他就會永遠跟不上整個潮流的節奏。
“多謝穆兄好意。但孔晟心意已決,明日就要離開江南赴任,哪怕是明知飛蛾撲火、赴湯蹈火,也義無反顧!”孔晟的聲音激昂有力,神采飛揚。
穆長風眼露奇色:“公子何以迂腐至此?你莫非是怕名聲受損嗎?”
穆長風深深望著孔晟,孔晟的神色平靜,目光清澈深邃。
“孔晟從來就不是一個迂腐的人。穆兄,你是俠肝義膽的江湖俠客,當知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孔晟素有兼濟天下的大志,這不僅體現在詩文上,還要體現在行動上。在朝廷詔令我奔赴國難的時刻,我豈能貪生怕死,讓天下人恥笑?!”
“無非是以死報國,僅此而已。”孔晟縱聲朗笑:“況且亂世出英豪,眼前也未必就是一場不能破的死局。哪怕是最終非死不可,也死得其所了!人生短短幾十年,與其茍活于亂世,不如奮起在當下,為自己、為社稷江山、為天下的黎民百姓,奮力一爭,爭這一線的生機!”
穆長風聞言大為震動。深吸了一口氣,他眼眸中掠過一絲異彩。
良久,他后退兩步,向孔晟深深一禮,朗聲道:“既如此,穆某就不再多言了。公子雖為文士,卻有不畏生死、拯救蒼生社稷的豪俠風骨,著實令穆某欽佩。穆某昔日與公子曾有三年之約,自明日起,穆某當追隨在公子身側,履行承諾!”
“先告辭了,我們明日再見!”穆長風沒有拖泥帶水轉身就走。
孔晟心中微微一喜,此去睢陽,千里路遙,戰亂遍地,若是身邊有一個像穆長風這樣手段深不可測的江湖人聽用,自然是有好極了。
驛館。
斗篷遮面的周安父子滿面笑容腳步匆匆地從驛館走出,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然離去。周氏父子以為來的隱秘,卻不知一舉一動早就被楊奇的人監控得死死的。
自打孔晟突然被冊封為天子門生、得了官職之后,楊奇這邊至少是在明面上公開“傾向”了孔晟,而楊奇之女楊雪若更是與孔晟眉來眼去、情投意合、鬧得滿城皆知,周昶倍受打擊。
若是孔晟單純在詩文上、在才名上壓他一頭,還不至于讓周昶一蹶不振。但孔晟如今得了官職,與他之間就不是文采高低的區別,而是官民的分野——如此種種,那還斗個什么勁兒?
不要說周昶了,就算是劉念這些本土官僚家的闊少公子哥兒,也不敢再出手對付孔晟。對皇帝御筆欽點的天子門生、朝廷正式詔令冊封的一縣之主下手,就是公開挑釁大唐律法和皇權規則。
所以幾乎就是在一夜之間,劉念這些人都得到嚴命不得再與孔晟“放對”,有好幾個甚至被關在府中禁足了。
周昶因此徹底消了底氣。而他的父親周安則是失望透頂,懊惱不已,還對楊奇滋生起幾分怨氣。義興周氏斥巨資通好楊家,近乎于賣身投靠,但偌大代價卻沒有換來應有的東西,這讓周安返回義興如何向家族長老會交代?
周安不甘心。這讓他又瞄上了遠道從靈武朝廷前來江南宣布昭命的欽差太監李輔國,他實是那種極善于投機鉆營的人,他覺得李輔國能被皇帝作為特使派出來,就不會是普通太監,若是能跟李輔國交好,由李輔國向皇帝舉薦周昶,對周氏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周安當機立斷,立即通過周氏在本城的商號籌集資金十萬錢,暗中拜會,獻上了一份足以打動李輔國的重禮,還將周氏在江寧城外的一座莊園相贈。
果然,自古財帛動人心,這從來都是無往而不利的敲門磚和通行證。周氏的誠意換來了李輔國大包大攬的熱情回應,承諾返回后會親自向皇帝舉薦周昶,還承諾說待朝廷平息了安祿山叛亂,將為義興周氏商號走出江南在京畿立足不遺余力。
周安父子大喜過望。義興周氏之所以多年困守江南,其主要原因就是在朝中沒有靠山,家族子弟出仕為官者少之又少,缺乏基本的權力底蘊支撐。若是能攀上李輔國這樣的朝中貴人,何愁將來沒有大發展?
其實李輔國此刻不過是信口開河,給周安父子畫了一個漂亮的大餅,不知何時能兌現。一則他短時間內不想離開江南,何時能返回皇帝身邊尚是未知數,當面舉薦根本就是沒影的事兒;二則,朝廷短時間內能否平息安祿山叛亂,他自己都不抱太大的指望。
不過,周安父子這一次的押寶卻是押準了。李輔國日后權傾風頭一時無兩,周氏攀上這棵大樹,得了不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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