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日本人出了店門,伍裁縫拍開老婆的手,跑到門口把店門緊緊的關上,還插上了門閂,然后才長出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兩個姑娘看到危機過去,倒是摟在一起大哭起來,她們真的是被嚇壞了,在死亡線上被拽了回來,哪是兩個年輕姑娘一時可以承受的。
有時候,大哭一場是最好的良藥,沐陽從里屋走出來,看著癱坐在地上的伍裁縫,還有抱頭痛哭的兩個姑娘,他只能站在那里,等她們自己稍稍恢復一些。
伍裁縫看到沐陽從里屋出來,驚的要站起來,可能是腿有些軟,站了兩次才扶著門框站起來。
伍裁縫現在的心里,已經認定沐陽就是一個日本人,他花日本錢,說日本話,還敢打日本人,雖然他沒有看到,但是那幾個耳光的聲音是實實在在的,出來的時候那個日軍軍曹臉上還是紅腫一片的。
伍裁縫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太、太君,我們真的是良民,沒有做過一點對不起太君的事情,還請放過兩個孩子吧。”他知道沐陽懂中國話,大著膽子說道。
兩個女孩子也抬起頭來,沐陽看著夏可君梨花帶雨的樣子,感覺真是我見猶憐。
“你們放心,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國人,不會害你們,我是來拿衣服的,做好了嗎?”沐陽語氣和緩的說道。
這個變化有些快,伍裁縫好一會才轉過彎來,“啊,做好了,做好了,我給您去拿,說著踩著棉花步往柜臺后走去。”
兩個女孩子現在也不哭了,還是伍蘭的膽子要大一些,抽動了兩下鼻子后,小聲的問道:“你真不是日本人?”
沐陽笑了,“真不是。”
“那你怎么會說日本話?”姑娘繼續問道。
“會說日本話就是日本人,中國人會說日本話的多了。”
“那日本人怎么聽你的?”
“這就要靠腦子了,日本人有時候很傻的。”
聽到沐陽的話,伍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來還真是個心大的姑娘。
“謝謝您救了我們。”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夏可君用如黃鶯般的嗓音說道。
“不用客氣,我說,你們還是起來吧,地上也不干凈啊。”沐陽調笑了一句。
兩個姑娘現在才現自己的窘狀,趕緊站起身來,夏可君的臉色也微微有些紅。
“先生,這是您的衣服,已經做好了,還有,剛才真是感謝您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們一家可就家破人亡了。”伍裁縫心有余悸的說道。
“恰逢其會,既然趕上了,就不能看著日本人殘害我們的同胞,好了,我走了。”沐陽說著接過衣服,就準備出門。
“先生,先生,您看,日本人在外面還沒走呢,要不您多留一會,中午我讓我內人做幾個菜,也好感謝您的救命之恩。”伍裁縫害怕日本人去而復返,想要留住沐陽,現在沐陽算是一個護身保命符了。
沐陽想了想道:“也好,那就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先生請上樓,屋里頭的,趕緊沏茶,先生這邊走。”說著把沐陽往樓上請。
四人來到二樓的客廳,中間擺放著一張八仙桌,中年婦女趕緊去做水沏茶,伍裁縫笑語說道:“先生請坐,請坐,我叫伍向田,還不知道先生貴姓高名,可否相告啊。”
沐陽坐在座位上,略一沉吟后說道:“鄙人姓沐,你可以叫我小沐。”
沐陽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姓名,現在他的名字雖然說在天津達不到家喻戶曉的程度,但還是有許多人知道的,最起碼伍蘭和夏可君就應該知道沐陽這個名字,沐陽這也是為了省去麻煩,而且也怕嚇到這家人。
“那沐先生是哪里人氏,到天津來是尋親訪友還是做生意呢?”其實伍裁縫也是閑聊而已。
“我是京城人,現在是學生,出來算是游歷一番,增長些見識,也好過成為一個書呆子。”沐陽笑著答道。
伍蘭和夏可君就坐在八仙桌的一旁,看著沐陽與裁縫聊天,兩女剛才著實受到了一番驚嚇,現在心里還有些戚戚焉,對這個臨危不懼,在日本兵的刀下救下自己兩人的年輕男子,既有佩服,同時還有幾分好奇之心。
聽到沐陽說自己是學生,伍蘭開口道:“沐大哥,你是大學生吧。”聲音又急又脆。
“嗯,”沐陽點點頭。
“那是哪個大學的?”伍蘭追問道。
沐陽想了想,現在好像還沒有北外呢,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北大。”
“哇,沐大哥好厲害,原來是北大的高材生,那可是全中國最好的學校了,我和可君都想考到那里上學呢,不過我成績不好,估計考不上,可君到是成績好,沒準以后你們還能成為同學呢。”伍蘭小嘴叭叭叭的不停說著。
沐陽看向夏可君,這個氣質絕佳的女子,看到沐陽看過來,突然有些臉紅的微低下頭。
“好啊,希望你們都考到北大去,我們以后都成為同學,那我可就是你們的學長了。”沐陽只能繼續編下去。
這時伍裁縫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年月,兵荒馬亂的,日本人沒有人性,女孩子家家,怎么好離家跑那么遠去求學呢,還是上完中學,就找個人家嫁了吧。”
伍裁縫的想法,絕對是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父母的想法,不能說有錯,父母如此考慮絕對是為了孩子好,可是大多數有思想有理想的青年,是不會理解父母的想法的。
“我才17歲,您就準備讓我嫁人,前些時候我媽還偷偷給我安排相親,我還以為是來家里的客人呢,羞都羞死了,以后你們要是在這么做不告訴我,我就離家出走。”伍蘭對伍裁縫的想法絕對是持反對意見的。
“不也是為了你好,那個小伙子人還不錯,家世與我們家也相當,算是個良配,再說17怎么了,這年月17歲的姑娘,大多數都結婚生子了,要不是你還在上學,我肯定給你許配了人家。”伍裁縫當著沐陽這個外人,也拿出了家長的做派。
“哼。”伍蘭一扭頭,不再理自己老爸。
沐陽看夏可君半天不說話,開口問道:“夏姑娘是哪里人氏,聽口音不是天津人啊。”
“沐大哥,我家在察哈爾省張家口。”夏可君說道。
一聲沐大哥到是叫的沐陽感覺身上舒服,不過張家口他知道,察哈爾省一時沒有想起來,后來仔細一想,好像在自己看的那些民國書籍上提到過,現代內蒙古一部分和河北一部分,在民國立為一個省,察哈爾省,省會就是張家口。
“那你們家是做什么的,怎么想到天津來上學了?”沐陽也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夏可君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夏可君抬頭瞅了瞅沐陽的雙眼,沐陽只覺得那雙眼睛里好像藏著許多心事一樣,到最后,夏可君也沒有回答沐陽的問題。
“來來沐兄弟,茶沏好了,喝杯茶。”這時伍裁縫的老婆端來了茶水,伍裁縫趕緊接過茶壺給沐陽倒上。
一頓還算豐盛的家宴,沐陽在眾人的感謝和恭維中艱難的吃完了,不好多留,就要告辭離去。
突然夏可君說道:“沐大哥,我送送你吧。”
伍家人都用略帶驚疑的目光看向夏可君,這可不像那個平時溫韻如水的夏可君的表現。
“好啊。”沐陽欣然答應。
伍蘭性格大大咧咧,也想跟過去,被母親一把抓住,只好看著沐陽和夏可君漫步離開了裁縫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