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紫這才去瞧。李恪這話自然是謙虛,他可是文武雙全的大唐三皇子,讓眾人江承紫剛整裝完畢,李恪就已急匆匆步入了攬月閣。
“出了什么事?”江承紫看他行色匆匆,連忙詢問。
“阿紫,我還真有件事找你。”李恪說著,又瞧瞧四周。
“沒旁人,你且說。”江承紫示意他坐下。
李恪便在一旁坐下,從懷中掏出思南的一封信遞過去,道:“這是我前些年認識的一個人,我給我的。”
“什么樣的人?”江承紫很好奇,李恪走南闖北,認識的人肯定不少,這人定然很特別,所以他才這樣急匆匆拿來給她看吧。
“恐怕與你來歷相似。”李恪簡單回答。
江承紫頓時興奮起來,連忙展開那封信,里面是普通的宣紙,用的是小號毛筆,寫的全是英文。
“這,他是給你看的?”江承紫問。
李恪搖搖頭,道:“這是給你的。”
“我?你跟他說過我?”江承紫警覺起來,這事若是有不明來歷的人知曉,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李恪搖頭,這才將遇見此人的前前后后,以及說過哪些話都與江承紫說了。
江承紫意識到這人怕是知曉些什么,指不定與自己有瓜葛,便仔仔細細地瞧了那封信。與其說是一封信,不如說是幾篇隨筆日記寫成的。
第一篇日記的內容是說,他恍恍惚惚似乎一夢千年,一頭栽進考古墓地的棺中,再醒來,成為了獨孤信的后人獨孤思南,在兵荒馬亂的隋朝末年。恍惚許久后,接受了現實,首先想到的就是去見一見那棺槨中那具與自己的女兒面目酷似的女子。
江承紫看到第一篇日記內容,頓時石化。
當年,她就是接到了一張照片,才在心灰意冷時,來到神農架山中,想要親自瞧瞧父親未完成的古墓發掘。因父親在世時,曾在電話里很得意地說:“這次的墓葬很大,很隱秘,未曾遭受破壞。但看墓葬形式與里面的物品,很可能是初唐時期的墓。”
“什么制式的墓葬?”江承紫對墓葬并不感興趣,只因為墓葬是初唐,她便問了問。父親也從不關心她怎么樣,打來電話,必定是他考古有發現,而且是跟初唐有關。
他也清楚她的女兒,對歷史不感興趣,但對初唐、對李恪格外執著。
“看樣子應該是皇親貴胄。明日就能瞧見資料記載的部分了。”父親很高興地說。
“嗯,你注意身體。”江承紫只叮囑。
幾日后,江承紫接到父親的電話。電話里很是興奮,說這墓葬是蜀王李恪的王妃墓。
“蕭氏?”江承紫詫異地問。在歷史記載里,李恪與第一任王妃楊氏關系并不好,因楊妃的父兄并不是什么好鳥,買賣官職,受到彈劾,連累李恪。
再后來,楊妃死后,葬于湖北安陸。李恪再娶了蕭氏為妃,生的一堆孩子都是跟蕭氏一起生的。再后來,長孫無忌設局,逼李恪自盡,蕭氏也一并隨他而去。
無論正史野史,都不曾有那楊妃只言片語。李恪的愛情自始至終都與蕭氏。
“哪能是蕭氏呀,是楊氏。規模很大,陪葬品特別多,都是價值連城的。”父親高興地說。
“價值連城?”江承紫疑惑,“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沒搞錯。”父親篤定,又說過幾日就能開棺槨了,照棺槨的保存方法,或者那女子還能如同長沙馬王堆那位保存完好。
“這——,這在古代或者要動用大量的財力物力吧?”江承紫不懂。
“是。”父親言簡意賅,說,“看那些銘刻在器具上的記載,還有詩詞。以及一些看起來不屬于初唐的物什。”
“啥?那屬于什么朝代,難道現代么?”江承紫很驚訝。
“是啊。比如使用的紙張。”父親語氣里難掩興奮。
“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一個假的墓?”她說。
“不,不,我們專業知識看得出來。那些絕對是初唐的東西。這次的古墓發掘完成后,或者我們能認識真正的大唐。比我想象中更繁榮富強,工藝更發達的大唐。”平素安寧的父親言語里難掩激動。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江承紫也有些激動。
“好,等我整理好,咱們爺倆再來說。”這是父親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后來,接到的是父親在開棺槨現場突然死亡的消息。據聞,是在開棺的時候,瞧見了那墓主人的丹青,不慎跌落下高臺,猝死。
她那時忙于爺爺的病,只能在機場接了父親的棺木回到江氏祖墳安葬。安葬好父親后,她一直忙于照顧母親留下的生意,又因顧汐風的點撥,認清渣男面目,料理渣男。
后來一切都差不多了,她整理父親的異物時,才發現那一張照片。嚴格地說那不是父親拍攝的照片。而是父親死亡當日,打開棺材那刻,父親的同事拍攝的。
父親因開棺而亡,那邊的古墓發掘就暫停一段時間。迷信的各種領導,找了各種高僧道長超度什么的。然而,考古的人只覺得是個意外。
但與父親交好的同事將那一張照片寄過來,還附書一封,說這女尸讓她父親驚訝的原因,只有一個,說她瞧見這一張照片就會明白。
她仔仔細細地看那一張照片,在光影里恍然一瞧,那五官酷似于她。如果她也換上那一身華貴的衣衫,安詳地睡在那棺材里。
江承紫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水杯頹然落地,玻璃渣四濺開來。她決心前往墓地瞧一瞧,她如何與一千多年前的李恪楊妃長相如此相似。
于是,她駕車前往神農架,卻不曾到達目的地,就已跌落懸崖,粉身脆骨。
在這初唐,兜兜轉轉,她不曾想過還能遇見故鄉人。然而,她遇見了王謝,如今,上天這是又要眷顧她么?
江承紫看著這封信,激動起來。繼續往下翻看。
下面的內容也是英文寫成。
第二篇大意是說他見到了年幼的李恪,李世民還不是秦王,隋朝還動蕩不安。那些所有智能憑借文物想象的事情正在眼前波瀾壯闊地發生。他覺得惆悵,又覺得興奮。然而,他很想念他的女兒阿紫,迫不及待地想知曉李恪的楊妃,那位出自弘農楊氏的楊氏嫡女,是自己的女兒阿紫,還是幾千年前與女兒有著相似的臉的另一人。
江承紫從這一篇大概已確定這就是自己的父親。
眼淚不知不覺蓄滿眼眶,輕輕一眨眼,淚水洶涌而下。
“阿紫,怎么了?”李恪連忙詢問。
江承紫連連擺擺手,抹著淚說:“沒事,沒事。”
這叫沒事?
李恪蹙眉,想要說什么,但見她又繼續認真看,他便繼續在一旁坐著等她看完。
江承紫看第三篇,很短的一行。大意是說等了好幾年,再度見到了李恪,他說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他訂了婚。從他的話語習慣里,他強烈地感覺到這位楊氏阿芝真是自己的阿紫,又或者不是阿紫,也與自己該是故鄉人。
文末,他用意大利文寫:若你是阿紫,你必定能看懂。
他留下的落款是他的英文名字:Allen.jiang
江承紫看著那落款,一顆心劇烈跳動,久久不能平復。眼淚簌簌落下,怎么也止不住。在時空隔絕出來的他鄉,在以為不可能遇見一個熟人之后,她遇見了王謝。那種“他鄉遇故知”早就讓她覺得百般珍貴。她感謝上天如此眷顧于她。
而今,在時空隔絕出來的他鄉,雖換了時空,換了容顏,但遇見了自己的至親。這種激動,她無法言說。本以為再也不會相見,那些父女之間的遺憾再也無法彌補,但隔了生死的父女倆居然于遙遠的時空里再度相見。
她激動得只剩下淚流滿面。
“阿紫,阿紫,怎么了?”李恪再也按捺不住。
江承紫抬頭瞧著他,一邊擦眼淚,一邊問:“這,這寫信的人在哪里?”
“平康坊倚翠樓。”李恪回答,忙又問,“你真看懂了上面寫的?”
江承紫點點頭,哭著問:“我,我想見見他。”
“真見他?他可是個胡言亂語的家伙。他到底對你說了什么?”李恪很好奇這上面到底寫了什么。
江承紫抿了唇,思量一番。她并不打算現在告訴他,這個獨孤思南很可能是她的父親。一切都要等見過獨孤思南,確認一番,再問問他的意思再做定奪。
“他說他跟我是一個時空的人,是個考古學教授。生前發現了一座初唐古墓。古墓在湖北神農架的深山里,古墓里的銘器所顯示,那是你的王妃楊氏的真正墓葬。開棺時,他看到了你王妃的臉,也是當日,他心悸病發,從高臺上跌落死亡。醒來,就在隋末了。”江承紫簡單地說。
“沒了?”李恪詢問。他其實很疑惑,如果真就寫了這一點點,冷靜的阿紫不至于這樣哭呀。不過就是來了一個她的同鄉么。
“他還說,在墓葬里發現的物品跟唐朝工藝不相符合,很多器具很現代,但又確實是初唐年間的。因此,他從銘器上的文字記載上來推測,你的王妃楊氏或者是你,定有一番不同凡響的奇遇。因此,他說,若我看得懂,證明他的推測。他也很有興趣見我一面。”江承紫繼續說。
“原是如此。”李恪陷入深深的思考,心里還是很疑惑。
“因此,我想要見他一面,他既是唐朝歷史的教授,對于這期間發生的事,比我要清楚得多。或者對我們把控全局更有利。”江承紫說。
“可這樣一來,你的身份也會暴露。我不想你冒險。”李恪蹙眉。
“總是要見一面的。”江承紫已止住了哭泣,眼神堅定地瞧著他。
李恪嘆息一聲說:“行,我讓你們見一面,但不是現在。”
江承紫也明了現在不是好時機。彈劾事件剛過去,指不定多少人瞧著她與蜀王的一舉一動。如今,貿然去見獨孤思南,指不定會讓有心人大做文章。畢竟獨孤思南是獨孤家真正的后人,獨孤家的敵人還隱藏在暗處,說不定還可能在這朝堂之中。
到時候,一個不慎,那些心底臟壞的人很可能會以各種名目對付父親與李恪。
“好。”江承紫很爽快地答應。
李恪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媳婦真是明事理啊。說話一點都不累。
“對了。那古墓一事,你可知曉些什么?”江承紫這才轉了話題。照理說,自己魂穿千載,不至于跟現代的自己長得頗為相似呀。
“這一世不知道。前世里,你身死于湖北境內,我在安陸做了個假墓。然后,李淳風與袁天罡一并為我瞧了一處風**。說是死生之地,我便在那里為你修筑了真正的墓地。若是千年之后,思南真發現了這個墓地——”李恪緩緩地說。
“原來如此。”江承紫沒繼續聽下去,只問,“前世里,我與現在的我是不是長得不一樣?”
李恪一愣,說:“前世里,你這么大時,我還沒見到你呢。等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已跟現在的你不太一樣了啊。”
“是不是完全不一樣?”江承紫說著,拿起旁邊的銅鏡仔仔細細地瞧自己。
“沒有呀。眉目還是頗為相似啊。”李恪也很奇怪,隨后就說,“你等等,我試試畫一幅丹青給你看。”
“好。”江承紫瞧著銅鏡中的自己,兀自回答著。
她在前世里很少照鏡子,在這里來,銅鏡模模糊糊的,她也懶得照。因此,她對自己著一張臉很是陌生。在夢里,她對自己的長相也并不是很真切。此番,她瞧著這模糊的銅鏡,看來看去,這眉目間,還真有點前世里的模樣。若是剪了頭發,穿上英姿颯爽的軍裝,還真有七八分的相似。
一時間,江承紫也覺得好囧。
難道這長相也會受靈魂的影響,久而久之,就成為靈魂的模樣么?
她思考著無解的問題。一旁的李恪磨墨提筆。不久之后,一幅仕女丹青就完成了。他抓了抓腦袋,對一旁沉思的江承紫說:“阿紫,我舞刀弄槍慣了,丹青只能這水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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