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紫怔怔地看著那個軍禮!
“你是哪個部隊的?”王謝看到江承紫的反應,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更加激動地問。
江承紫蹙了眉,看著他,低聲問:“你呢?”
“我啊,部隊番號是秘密,即便軍中之人也未必知曉,所以我才沒自我介紹,而是問你。”王謝抓了抓腦袋,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江承紫輕笑,說:“我的部隊番號也是秘密,說了你也未必知曉。”
兩人說完這句話,都是會心地相視一笑。
“我知道你無可奉告。我就問問,哈哈哈。”王謝很得意地說。
“西毒”徒弟們怎么可能去普通的部隊?“西毒”的徒弟們從來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因傷病或者年紀太大退役,隱藏身份成為普通大眾;另一條路就是戰死。
這人就算是同行,這性格真是讓人不喜歡啊!
江承紫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坐下說吧。”
“好,坐下慢慢談。”王謝也不客氣,隨意地坐下,然后抱怨,“這唐朝的坐真是難受啊,有時候跪得屁股都疼,腿都麻了。”
“所以,我做了桌椅。”江承紫掃了他一眼。
“我也做了桌椅。”王謝嘿嘿笑。
江承紫不想跟他討論大唐的生活不便,徑直問:“你如何篤定我是部隊里的?”
如果她的馬鈴薯、紅薯、格斗刃、制鹽技術、治水攻略、格物院的建立等讓她暴露了穿越者的身份,那不奇怪。奇怪的是王謝居然很篤定她來自特種部隊。
“因為我們系出同門。”王謝坐直了身子,很認真地回答。
系出同門!!!!
江承紫心一顫,手一下子抓住裙擺,整個非常緊張。
國家的特種部隊有很多支,執行的任務也各不相同。就是同一時間,不同的部隊都有不同培養方式。而擔任特種部隊選拔與訓練的總負責人都是軍中教科書級別的軍事天才。后來,他們這些被選拔和訓練出來的人都默認是那位軍事天才的徒弟。
當年,擔任江承紫教官的人是代號“綠妖”的軍事頂級天才。當年,“利劍”計劃一共四批次,第一批次是五十名女子,最終通過訓練的只有江承紫一人。因此,在第一批次里,她是唯一一個入選“利劍”之人,也是唯一一個見過“綠妖”真面目的人。
“同門?”江承紫低聲問。
“是。‘西毒’是我教官。”王謝回答。
“‘西毒’?”
江承紫一愣,隨即想起在后面三批次里,師弟們為“綠妖”取了綽號“西毒”。她忽然就會心一笑,說,“原來真是系出同門,我們這也算他鄉遇故知。”
王謝聽她承認,一時之間,只瞧著眼前形容尚小的小丫頭,眼淚簌簌而下,相顧無言。不過,他心里卻在咆哮:媽蛋,終于可以抱大腿了。
他在這操蛋的大唐生活得快瘋了,上個茅廁擦屁股都得用廁籌或者布條。真的惡心死了。而且,他除了打架、偵查,真沒有別的技能。于是,想要改進造紙術,發明點擦屁股的草紙,都沒法成功。更別提整什么冶鐵,制造點靠譜的鍋來炒菜吃。
而且在楊氏阿芝發現鹽礦、改良制鹽法之前,他覺得吃飯真是痛苦的事。尤其是喜歡麻辣火鍋的他,那簡直是莫大的折磨。
后來,楊氏阿芝在短短一年之間,給大唐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王謝就日日夜夜念著見到楊氏阿芝,當面感謝她。
如今,不僅見到了楊氏阿芝,還知曉她是昔年戰友,系出同門。一時之間,千般滋味涌上心頭。從前,每日每夜,幽夢還鄉,與戰友相見,皆是相顧無言淚千行。
如今,他鄉遇故知,即便是硬漢,眼淚亦簌簌而下。
江承紫看他模樣,也不禁動容,鼻子發酸,淚光閃閃。不過,她向來就是情緒波動極少之人,于是她并未落淚,只是微笑著,說:“那么——”
她剛開口,發現聲音哽咽,她便清清嗓子,幾顆眼淚滾落。王謝也覺得自己是失態,抬袖拭眼淚,笑著說:“他鄉遇故知,實在,實在是激動不已,涕泗橫流。”
江承紫亦點頭,哽咽著問:“那么,你是誰?”
“我們各自寫部隊番號,恩師名字,以及我們自己的名字可好?”王謝提議。
“好。”
江承紫一邊應答一邊起身,從隨身的包裹里摸出兩支炭筆,三下五除二削尖。然后又摸出兩張清江白紙,遞給王謝一張清江白,一支炭筆。
王謝已經傻眼,這炭筆且先不說,單是這紙張就是極好的。這尼瑪得多好的工藝水平才能弄出這紙張啊。他不禁懷疑這楊氏阿芝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戰友。
因為在部隊時,他真沒發現哪個戰友這么學識淵博,牛逼得不得了。
“寫啊。”江承紫看他盯著清江白發呆,便催促。
“哦,好。”王謝反應過來,想著寫了之后,答案馬上就能揭曉,到底是誰這樣喪心病狂。
兩人各自轉身,寫下了部隊番號、代號,恩師“西毒”的名字,以及自己的名字。王謝覺得握著炭筆的手有些顫抖,像是回到了在叢林里執行任務的時候。
“好了。”江承紫脆生生地說,她一顆心也沒來由地蹦跳起來。眼前這一位到底是誰,是不是真是自己的戰友?
江承紫接過了清江白,看到“利劍”兩個字,頃刻淚如雨下。“利劍”是她所在隊伍的代號。到她離開時,同一批的“利劍”成員幾乎犧牲殆盡。而后面所寫,“西毒”代號“綠妖”,原名陳汐華,而王謝則是在江承紫出事前五年犧牲在邊境叢林的王和平。
“太好了,竟然還能見到你!”江承紫瞬間泣不成聲。
她是親眼看著王和平犧牲的。王和平是她的下屬,也是同門師弟。脾氣火爆,但是值得信賴的好兄弟。那一次執行任務,他為了救她,犧牲了。
王和平的骨灰是她運回去安葬的,撫恤金是她去發的。他還沒結婚,只有爸爸媽媽和一個弟弟,一家人哭得死去活來。
她忍著,回去之后,在無人的河邊嚎啕大哭了一個下午。一個月后,執行任務,“利劍”再次出鞘,將越境的販賣偷渡人口的犯罪團伙一網打盡。
午夜夢回,她很多次夢見王和平痞子一樣地嘲笑她:“女人,不該在這里呀。你看看,就你這樣,誰娶你呀。”
王謝也呆若木雞,看了好幾次清江白上的字,標標準準的簡體字。上面寫:“利劍”,綠妖名曰“陳汐華”,本宮乃“利劍”第一任隊長江承紫。
“隊長,你功夫了得,是老毒物的得意門生,你,你咋犧牲了?”王謝看著眼前的女娃哭得梨花帶雨,腦子里一片空白,唯獨想知她怎么就犧牲了。
江承紫一邊擦眼淚,一邊說:“說來慚愧,我不是犧牲的。”
“那是怎么回事?”王謝心里一緊,若她不是犧牲的,難道還是得了疾病?想到她那樣性格的人纏綿病榻,他就覺得想不下去。
江承紫則是一邊抹淚,一邊說了當時“利劍”隊員犧牲得所剩無幾,她的奶奶亡故,遵循奶奶的遺愿,她退伍從商嫁人。
“你,你嫁人——”王謝非常驚訝。他完全想不出誰會有那么大的勇氣去娶江承紫,那簡直是壓力超大。
江承紫瞥了他一眼,才有氣無力地講起被人謀算的事情來。而后,又講到在神農架附近遭遇山中怪風墜落山崖的事情。
因眼前的人不僅僅是王謝,更不僅僅是個穿越者。而是自己曾一并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曾用自己的命來換了她命。因此,江承紫換了一壺茶,將來這里的前前后后與他講了一些。當然,她自然也是隱去了李恪與張嘉重生之事和夢里前世的詭異片段,以及她有異能這件事。
雖然是出生入死的戰友,但時空已轉變。有些事,可能傷及旁人,她便不能講出來。
王謝聽得眉頭直蹙,感嘆道:“我在這個時空想對你來講,到底是簡單得多。我過來的時候,八歲了。父親不詳,只知道姓王,母親亡故。藥王孫思邈一直照顧著我,不愁吃穿住行。只是每日里背誦那些藥物特性背誦得我想死,我對這根本不感興趣。”
江承紫“噗嗤”一笑,道:“你那性子,讓你背誦還真是要你老命。”
“可不是。”王謝非常高興。
兩人不知不覺又喝淡了一壺茶,王謝得知家人很好,弟弟婚姻美滿,家里后來還添了一對龍鳳胎,父母也逐漸從傷痛中走出來,也是感慨良久。
“這樣,我便安心了。”他嘆息一聲,爾后問,“你此次秘密入長安,可是為了蜀王被彈劾一事?”
江承紫正要回答,便聽得有輕微的腳步聲,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有人來了。”
王謝一愣,他聽覺算很靈敏,此刻也只聽到風聲無邊。他蹙眉,端詳著江承紫很疑惑地說:“這楊氏阿芝只是個小女孩,形容尚小,這身子骨還沒長開,而且瘦骨嶙峋的。”
“流氓,哪里有這樣盯著女孩子看的?”江承紫連忙拿了斗篷裹上。
王謝無語,無奈地聳聳肩,說:“我只是疑惑,你這速度未免太快,力氣也特別大,看樣子,你這聽覺好像也很敏銳。”
“哦,我也不清楚呀,估計天生的。”江承紫撒謊。
“尼瑪,你這是開掛的人生啊。”王謝感嘆。
“再開掛,這次的事,也很棘手。”江承紫感嘆一句,便從窗口瞧見月牙門洞那邊轉過來灰衣的老者。雖瞎了一只眼,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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