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宏語氣神情還是平靜,那話卻說得實在不客氣。
與眾人心里的高興相比,真真切切心里面上都一沉的是大夫人和蕭玲玲。即便是分了家,老夫人還是老夫人,不能忤逆。再者,老夫人也是蕭氏長者。
可是,楊宏已說出這句話,她們婆母倆也不好再說別的。只有蕭玲玲呵斥一句:“宏兒,你小孩子不懂,莫要多嘴。”
“我說的確實句句在理呀。”楊宏聲音清朗,一副理本如此的樣子。
蕭玲玲只覺得頭疼,大夫人也是沉了一張臉,一言不發。
“哼,宏兒,看來太祖母是白疼你了。”老夫人原本覺得神券在握,只要這邊廂楊王氏與楊敏芝不反對,散了宴席,她馬上去找蜀王以及楊舒越。那么,就可以將這丫頭留在祖宅。
她倒要仔仔細細看看,這丫頭到底是何方鬼魅。話說她請的萬佛寺高僧已在路上,不日就會到來。
可是,這楊宏不知是怎么的,竟然跑來給自己添堵做對。
“太祖母,宏兒惶恐。”楊宏作起身拱手作揖,神情語氣十分乖巧。但他內心卻冷笑,不屑:我生病這么多年,你怕過了病氣給旁人,讓我母親將我好生看管。這是疼我?
“既然惶恐,我就不追究,你身子不好,就早些回去歇著。”老夫人神情語氣皆不悅,說完這句話,立刻就對蕭玲玲說,“這宴席有你婆母在就好了,你陪宏兒回去。這毒伴隨他多年,此番雖解毒,這身子還虛著呢。”
“是。”蕭玲玲也巴不得帶著宏兒離開這是非地。
可楊宏卻是固執地拱手,朗聲說:“不,我請太祖母聽我說完。”
“有什么好說的?你早年在屋內看書,不知屋外世事,再者,你是后輩,原本就不能參與此等事情。退下吧。”老夫人喝道。
江承紫始終一言不發,瞧著這來來去去的事,也不想去計較他們在演些什么。不過,楊宏這孩子倒是很有趣。他那話足夠將這老太太氣得半死呢。
“太祖母,此言差矣。我雖在方寸之地,卻亦知天下道理皆相通。”楊宏不示弱,依舊站得筆直,朗聲反駁。
“你要造反?”老夫人怒喝,眸光兇狠,隨后狠狠地看了看大夫人和蕭玲玲,喝道,“這就是你們的教養出來的?”
大夫人與蕭玲玲齊齊下跪,口稱:“老夫人息怒,宏兒年幼不懂事,我們定會好好教導。”
“我要做什么事,又不是我母親與祖母能決定的,關他們什么事?”楊宏質問。
老夫人冷笑,說:“你太天真了。這世上只要是人,就得與旁人有關聯。有時,你做錯事,就必定會連累旁人。你不是懂道理么?這道理不懂?”
“太祖母,恕宏兒直言,如今討論的是阿芝的去留,與我懂不懂道理是不相干的兩件事。我與你討論米酒香醇的時候,也希望你只說米酒。”楊宏朗聲說。
老夫人一聽,一張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江承紫心里樂了:這小子倒是聰明,有些意思。
“你,滾出去。”老夫人喝道,抬手一指大門。
“我解決完問題,自會走。”楊宏也不發怒,語調一如既往的平靜。
“你——”老夫人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各房知曉老夫人是真的發怒了,也不敢多一個字,撞到老夫人這怒火上。
楊靜拉了拉老夫人,噗嗤一笑,說:“母親,你跟宏兒這脾氣還真是像呀。”
她這是打圓場,可惜兩位主角都沒理她。大夫人與蕭玲玲都在喊“宏兒,別說了,回去歇息。王大夫說你的身子要靜養。”
“祖母,母親,你們莫要打岔,我只說出我的道理就回去了。”楊宏說。
大夫人不再說話,也拉了拉蕭玲玲,示意不要再說了。
一時之間,屋內鴉雀無聲。
楊宏卻是說:“你們不比我,定知曉阿芝的的名望多大。她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她的去留自然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
眾人內心稱是這個道理,卻沒人說話。老夫人冷笑,說:“不過是個小姑娘,名望再大,也得要學禮儀。再者,女子再強,也不得入朝為官。她在這祖宅不愁吃喝,學習一二年禮儀,及笄之年嫁給蜀王,并不是什么壞事。宏兒你這說法,像是我要將你九姑姑推入火海似的。”
“宏兒不敢。只是太祖母此言差矣。你亦女子,巾幗不讓須眉,誰人不佩服?”楊宏又開啟拍馬屁手段。
老夫人神情略略緩和,便說:“正因為我走過這樣的路,便知道這樣的路多么辛苦,才不愿意你四姑姑走什么‘巾幗不讓須眉’的破路。”
老夫人說到后來,便是真的有感慨,那眉目里都是對過去的怨言。大約也是想成為溫柔被呵護的女子,形勢卻逼迫她成為了一個女戰士,現在想起來就覺得悲涼。
“太祖母,艱辛與否,是個人體會。走哪一條路,得是個人選擇。這些都該是阿芝來決定,我們作為親人,只能建議。”楊宏說。
“她還小,雖是你的姑姑,卻比你都還小幾歲。年紀小,閱歷少,看事情自然不全。”老夫人反駁楊宏。
“她可是師從仙者,看世間滄桑,比我們都多。”楊宏也反駁。
一來一去,老夫人心里煩躁極了,從前就討厭這楊宏,拖著不死,惹得整個宅子都不安寧,也指不定是什么傳染的疫病。
如今,好起來了,她裝一裝好太祖母,卻不料這小子居然是個刺頭。
“仙者?”老夫人輕哼一聲,“誰知是不是真的?”
“太祖母,阿芝的見識在那里。馬鈴薯、紅薯,可是世間罕有。入深山尋找鹽礦,試問楊氏一族,誰能做得到?”楊宏反問。
“那是大家沒去找。”老夫人強詞奪理。
楊宏好脾氣地說:“太祖母,我明白你為何要留下阿芝。”
老夫人一聽,心內大驚,心想這小子難道知道什么?在場的人聽這話的意思是老夫人留下楊敏芝還有內情,每個人都豎起耳朵,生怕就錯過這勁爆的八卦消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