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主人未曾開口,仆人出言不遜,實在有辱門風。”那人很是不屑地諷刺小九。
小九正欲反駁,江承紫卻是徐徐開口:“閣下此言差矣。他乃吾之兄長,并非仆人。”
那人“哦”一聲,輕笑反問:“我倒是看走了眼?”
江承紫不予理會,只對小九說:“兄長,我們還趕路,不必理會不相干之人。”
小九一聽,立馬就轉身將她的帷帽理了理,用身子護住她,心領神會地說:“小妹所言,如醍醐灌頂,為兄知也。”
江承紫不多說,徑直往前趕路。小九亦緊緊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隨時警惕著那人可能的襲擊。
不過,那人只是站在高坎之上,并沒有要追上來的意思。夜色濃烈,秋風蕭瑟,兩人只是一般腳程,卻很快就瞧不見那站在高坎之上的魁梧男子,周圍只有獵獵的風聲。
“九姑娘。”小九見四野沒人,便湊上去在江承紫耳邊喊了一聲。
“嗯?”江承紫略略停住腳步,瞧著小九。
“你,如何看待那人?”小九蹙了眉。
“自然是夜色太濃,看不清什么。”江承紫徑直回答。
小九搖搖頭,說:“九姑娘,這世間有一種人視力極好,能在昏暗的天光里瞧見平常人所不能瞧見。我瞧那人看你的眼神甚為詫異,我擔心怕他是有瞧見你方才那華麗的奔躍。”
江承紫聽這話,倒不是詫異那男子的表情,因為她視力本身極好,看到他的表情根本不足為奇。反而是那樣濃重的夜色下,小九居然能隔著一段距離瞧見那人表情。
“嘖嘖。小九,視力亦不賴。”江承紫笑嘻嘻地打趣。
小九神情一凝,立刻嚴肅地說:“九姑娘見諒,并非小九有意隱瞞。實在是小九覺得這能力無足輕重,至少小九在江府護衛里算是最末流。”
“你的意思是江府的護衛皆擁有或多或少異于常人之處?”江承一驚。
“嗯。”小九點點頭。
江承紫更加驚訝,她忽然覺得自己也并不太理解李恪。
先前,她知曉江府是李恪親自打造。只當這江府是李恪做的一個夢。是他隱藏實力的所在,也是他對亡妻的懷念,更是他等待她的執念。
她原只以為那雕梁畫棟、花草樹林、碧瓦飛甍等都是他的匠心獨運。是他超群藝術創造能力的體現,卻不料這江府里每一個丫鬟、小廝,門房婆子,皆是精心挑選。皆有過人之處。
此番境況,倘若他日這江府的秘密被人發現。有心人怕會以此做文章將李恪拉落馬下。也許這一世并不需要等到李世民駕崩,李恪或者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江承紫想到此處,頓時停住腳步,只覺得目前看似光明一片的前方實則真是危機重重。
首先。李恪最大的政敵是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軍事新貴們,而之前的人牙子事件,理來理去那與人牙子勾結的高姓官員應該就是長孫無忌。江承紫后來也想過長孫無忌的母族就是高氏一族。他化名高有,合情合理。
而那時的人牙子事件。其間又涉及到江府,尤其李泰還在江府住過。雖說,名義上是江府,但長孫無忌是出名的老狐貍,能憑借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就能將敵人拉落馬下的陰謀家。就是他那人畜無害模樣的賢后妹妹,也是這樣的貨色。
所以,江承紫擔心,經過上次的人牙子事件,這長孫無忌或者已嗅到什么不尋常的滋味,怕已在查有關江府的一切。
其次,江承紫根據自己這半年多的觀察,認為現在經歷的一切已與歷史上記載的那個大唐有所偏差。也就是說,自己的出現,或者說李恪的重生,已讓很多事情改變。
改變一事,不單單會變好,也可能一個不甚有壞的結果。比如,因為環境、條件、際遇的各種不同,或者李恪被謀反事件會被提前。
一時之間,江承紫只覺得周圍危機四伏,甚為不安。
“姑娘,怎了?”小九發現她停下腳步,神情嚴肅,不由得低聲詢問。
江承紫只是搖頭,這事她也沒法跟小九講,更不可能對小九講。如今,她最想見到的人就是李恪,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去,進入大唐政治文化經濟的中心——長安。
在長安,離敵人近一些,才能有的放矢。
“姑娘若是擔心,或者是累了,我們折回去,明日再去軍營。”小九建議。
本來作為護衛,作為她的跑腿者,小九從來都是盡職盡責地執行她的命令,從來不多言建議。因為他自從被選入江府護衛,唯一所接受的信息就是要誓死保護江府的主人。而她與公子就是江府的主人。從見到她開始,他就驚訝這世上竟然真有可以與公子這樣相配之人。她的臉上也從未流露過一絲一毫的膽怯與嚴肅的。
這個女娃在他眼中心中如同高大巍峨的山,又如同靈動小溪,從來都是可靠,卻又讓人安心的存在。她的面上從來沒有局促不安和這種凝重。此時此刻,小九不知這個女娃到底是因為什么會有這樣凝重的神色。
小九看她這樣有些不安,以為她是因為方才遇見的那個明顯來者不善的神秘人物。所以,一直將她當做自己的主人敬重,又當做自己的妹妹來疼惜的小九便思量再三,猶豫便可,還是逾矩了本分,破天荒地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江承紫知曉他擔心,便搖頭,說:“不累,亦無甚擔心。只是在思量別事。”
“原是如此,是小九逾矩。”小九行禮。
江承紫一揮手,道:“你兄弟三人前來助我一臂之力,已是大恩。況且我視你三人位兄長。此等俗禮不必行。”
“是。”小九回答。
江承紫也不多說,只凝神提氣,一邊注意周遭的情況,一邊與小九兩人快步往水云渡守備軍營去。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已到達水云渡守備軍營外圍的棧橋前。還隔著好一段距離,橋邊的守衛就朗聲喝道:“軍營重地,何人敢踏足于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