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號:54640)
作者:紫蘇落葵
藍袍少年退后一步,嘖嘖地落井下石說:“這兩位兄臺脾氣不太好,姑娘還得慎重考慮。我瞧姑娘不像益州人士,想必是初來乍到。今日,我莫小宋就不收費,陪姑娘游玩益州,可好?”
“滾開。”阿念與張嘉又再度保持一致。
藍袍少年嘖嘖地說:“看看這脾氣,姑娘還是莫與這等人為伍才好。”
阿念與張嘉有是高度一致,十分厭惡地掃了莫小宋一眼。阿念率先對她說:“阿芝,益州城不太平,待過幾日,我定陪你走遍,可好?”
江承紫知曉他的意思是救出楊宸,滅掉人牙子。
“阿念公子公務在身,若是過幾日,完成任務,想必得馬不停蹄地回長安復命,又如何有時間陪阿芝?”張嘉立馬就戳穿。
江承紫看了看阿念,他略略尷尬地說:“我,我會向朝廷要一兩天獎賞。再者,我回到長安復命之后,再來陪阿芝。”
他說話時,有些怯生生的,語氣眸光都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探究,仿若生怕江承紫不高興似的。
“朝廷之人,戴著面具,若不是藏頭露尾之輩,就是獲罪之人在軍中獲得晉升。阿念公子面子還能大得向朝廷告假?阿芝是閨閣女子,不懂朝廷之事,你便盡管騙。”張嘉奚落一番,然后又來一句總結性的補刀:“阿芝可說過,最討厭別人騙她。”
江承紫心一沉,原來這張嘉也知曉阿念可能是獲罪之家。但他在這場合這時候說出來,真是白白惹人討厭。
她斜睨了他一眼,還沒等阿念反駁,便說:“張公子見多識廣,阿芝佩服。只是,我阿娘昔年曾與我說起。凡事顧及他人,不當眾人面揭人之短、責人之過,此謂名門風度。”
張嘉神情一凝,便是抿了唇。拱手道:“阿芝教訓得是。是晉華爭強好勝,忘卻本心。阿芝一言,入醍醐灌頂,晉華定會牢記。”
“張公子客氣。我不過閨閣女子。見識淺薄。所秉承的做人處事,皆來自于父母的教誨罷了。”江承紫也是盈盈一拜,落落大方之間,便與張嘉拉開了距離。
阿念大約是看到江承紫為他說話,便是自覺地站到她身旁。安安靜靜一言不發。
“阿芝客氣。天下名門世家,閨閣女子眾多。晉華所見之人,卻不曾的有一人如同阿芝這般見識。弘農楊氏果然名不虛傳。”張嘉朗聲說,臉上笑盈盈,心里卻是苦澀得很。
方才,他想要動手將那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朝廷鷹犬滅掉,卻聽到她在外面跌倒。他以為她又遭到什么危險,便不管不顧打開門。瞧見她站在門口,一雙晶亮的眸子,大眼睛輕眨。睫毛就像是調皮的蝴蝶輕輕顫動著翅膀,她神情里有著少女的嬌羞,對他說要想出去走一走,但找不到陪同之人。
那一刻,張嘉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她上一次和顏悅色對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她還是個小孩子,穿一身粉紅的夾襖,在桃花樹下追著花瓣蹦跶歡呼,回過頭來喊:“晉華。你也來玩啊。”
再然后,他們彼此各奔東西,再見面,她已嫁作他人婦。因為彼此利益不同,便是冷面相向,各自楚河漢界。
他用盡所有的辦法,只想再回答從前,但終其一生,都沒有實現。反而對她背負上更荒唐的罪責。
方才,再看到她那嬌羞的神情,晶亮的眸子,他以為自己的人生終于要有轉機。從此之后,可以離她近一些,即便娶不到她為妻,只要她允許他站在她身邊守護著即可。
可是,因為這討厭的阿念,她似乎不悅于他。張嘉對于者阿念的恨意莫名加深,真是后悔方才沒有直接結果了這賊人。
“張公子,此話說得可不對。”江承紫反駁道。
聲音清朗,陷入混亂思緒的他驟然聽見,忽然整個人就清明下來。他抬眸瞧她,輕笑著問:“請阿芝賜教。”
“你見識的閨閣女子頗多。我自知張公子非輕浮之人,但旁人聽來,卻要懷疑張公子的人品。”江承紫指出。她心里也暗暗打鼓,就在方才,她明明感覺到張嘉有一種強烈的殺意,她幾乎是本能地拉著阿念后退了幾步。
“多謝阿芝提醒。”張嘉一聽,施施然拱手弓身,笑盈盈地說,“我說話總是不周全,做事也沖動。以后,還請阿芝多多提點。”
“張公子客氣。先前聽我大老爺說起,張氏一族臥虎藏龍,能人眾多。只因一直處于隱遁狀態,才不為天下人所知。而河東張氏最為人稱道的就是奇特的族長選拔制度,能在那樣嚴苛選拔制度中脫穎而出,小小年紀就成為張氏一族的繼承人。公子驚才卓卓,又何必自謙?”江承紫亦客套一番。
張嘉聽聞,呵呵一笑,說:“楊大老爺厚愛罷了。晉華自知自身缺點,還望阿芝以后能與我提點一二。”
“你我也算相識一場,彼此促進,自是好的。”江承紫回答得滴水不漏。
此時,她這樣說起張嘉的身世,才越發覺得眼前的少年不簡單。在張氏家族中,他是自小就聰穎的孩子,在張氏的變態族長選拔制度下脫穎而出,成為佼佼者,最終成為張氏唯一的繼承人。而那些與他競爭的人已在競爭中相繼死去。
這種如同煉制蠱毒的方法選拔下,任憑是誰都會有些許的變態與暴戾。而他竟然做到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讓自己的氣質變得溫文如玉。
若非江承紫機緣巧合能感覺對方細微的情緒變化,恐怕也會認為眼前的少年就是溫文如玉的貴公子。
“有阿芝此話,晉華足矣。”張嘉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隨后徑直無視阿念,提議若是阿芝不嫌棄,他愿護她逛一逛益州城。
“阿芝,不太平。”阿念急切地說。
張嘉連忙就提出對策,說:“阿念公子所言也不無道理。那就退而求其次,我們讓老板在前頭安排臨街的包廂,可瞧見外面的街巷,再叫上當地小吃。煮一壺茶,可好?”
江承紫來這里的目的可不真是去逛街的。她擺脫暮云山莊的車隊,風塵仆仆趕到這里,是為了救楊宸那小子的。
而此時。她出現在讓她很不舒服的張嘉的門前,也不是真要去逛街,只因為感覺到他言語之間濃重的殺意,擔心阿念的安危才來到此處。
所以,她輕輕一笑。說:“我方才考慮不周。現在想來,還是謹慎些才是,畢竟那些人窮兇極惡。”
“那,我讓老板安排。”張嘉十分激動地說,爾后還對阿念說,“你也一起喝喝茶,這青天白日,你也不好有所動作。”
阿念看著他挑釁的眼神,沒回答。
他先前只知曉這人也出現在阿芝面前了,以為只是偶然。便沒當回事。但從這幾日的觀察以及接到的對他的調查情況來看,他出現在阿芝身邊不是偶然,而是精心策劃,蓄謀已久。
這人到底帶著什么目的。他對過去又知道多少?阿念不清楚,他只知道先前的自己太過樂觀,以為自己的奇遇可以未卜先知,就能俯瞰眾生,細細謀劃,定然所向披靡。
然而,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都改變了,旁人又為何不會改變呢?上天從來都是公平的,給你多大的能力。就會設置多大的阻力。
比如,眼前這個河東張氏的繼承人,暴戾而陰鷙的男子。他方才稍稍用幾句話來探查,就返現他似乎如同自己一般也獲得上天的垂青。
又比如身邊這個女娃,原本形容癡傻,但忽然就好起來。說是修仙而來。但她發給楊老夫人的那封信里提到閏三月的蝗災。便讓他起了疑心。后來,他有意無意地說到漢王,她卻又沒多大的反應。
他看不懂她!但他越來越知道,這要走下去的路,越來越艱難。他必須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否則——
他想了很多,眼前的男子卻似笑非笑地看過來,微微瞇起的眼睛里,似乎有濃濃的恨意。
“不必。”江承紫回答張嘉,隨后又是客套地說現在離晚飯尚早,而彼此這幾日趕路又累了,何不先休息休息,待晚飯時才一并吃個晚飯。
江承紫這提議也是思量再三。一則是因為現在還不該與這人撕破臉,因為還沒救出楊宸,她不想節外生枝;二則是她還想從這個人的言語間來探聽關于“欠她一條命”的秘密;第三,則是因為少一敵人的利益原則。
“這——,也好。”張嘉略一遲疑,便又是如沐春風的笑。
“那晚上見。”江承紫嫣然一笑,便又對阿念說,“你且與我來,我有幾件事問你。”
“阿芝。”張嘉不滿地喊一聲。
江承紫抬眸,張嘉蹙眉,說:“阿芝,名門世家子弟,不該搬弄是非。但我還是想提醒一句,你對他也并不了解。”
“多謝張公子,我自有分寸。”她依舊是純真的笑,隨后又補充一句,“晚飯可要張公子請。”
“哦,好。”張嘉連忙應聲。還想出聲阻止他們單獨相處,但想到凡事不能操之過急,要一步一步穩扎穩打,便不再說什么,只來了一句:“那我小睡片刻,你若有事,大叫即可。”
“好。”她脆生生地回答。
阿念看眼前情況,雖然他們約了晚上吃飯,但晚上還沒來。何況自己馬上就要與她單獨相處,多得是時間勸她離那個陰鷙險惡的人遠點。
所以,他也不出聲。
江承紫看阿念與張嘉都對眼前的處理沒有異議,便是輕輕松了一口氣,轉身往自己的房里去。這時,在一旁的莫小宋則是哈哈一笑,口中連連稱:“有趣,有趣。”
“閣下,不知何事有趣?須這般喧嘩?”阿念不太友好地問。
那莫小宋只瞧瞧他,頗為不悅地回答:“我自說我的,與你何干?”
阿念碰了一鼻子的灰,便是丟了一句“莫名其妙”,便跟在江承紫身后走了。那莫小宋卻又朗聲說:“姑娘,我莫小宋是益州百事通,辦事妥帖,明碼標價,實乃你辦事的最佳人選。你何必與兩位各懷鬼胎之人為伍?”
“公子當人面,打人臉,論人是非,卻也不是什么好貨色。”江承紫冷了一張臉,聲音也不客氣。
那莫小宋一聽,當場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說:“我莫小宋又不是名門世家,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混跡市井,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是不是好貨色,我并不在乎。”
“即使如此,你可不必在我處多費唇舌。莫公子請自便。”江承紫說完這句,大步踏入房間。將莫小宋的哈哈大笑也一并關在了房門外。
她徑直走到桌邊,倒了一碗水,咕咚灌下,才抬眸瞧眼前的阿念。此刻,阿念正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看著她。
江承紫有千言萬語,想要徑直問眼前這讓她在這個時空心生感動、卻又不得不防備的人。但理智卻告訴她,如今拯救楊宸才是當務之急。若是這時候詢問了他,不管是否能得到答案,勢必都會讓彼此疏遠或者心生罅隙。
所以,她按捺下好奇心與所有的不滿,正要問他關于楊宸的事。他卻率先開口,輕聲喊:“阿芝。”
“嗯?”她疑惑地看著他。
“你不問我為何在他房間么?”阿念輕聲說,神情聲音都小心翼翼。
她抿了唇,很裝逼地說:“我很想問,但我更想是你真正想對我說時,才對我說。”
阿念“嗯”了一聲,點頭說:“有些事,如今時機不成熟,我也不知從何說起。但請阿芝相信,阿念就是負了全天下,也定不會有一絲一毫傷害于你。”
江承紫垂眸輕笑,說:“人不過滄海之一粟,天地之浮游。短短數十載的時光,可否不要這般嚴肅,每句話都說得像是訣別,每句話都說得像是誓言?”
是的,這正是江承紫的心聲,覺得阿念與那張嘉說話都過于夸張,像是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詞,又像是將一生都濃縮在一兩個小時里的電影臺詞似的。
夸張又讓人覺得別扭!
阿念一聽,有些尷尬地點頭,隨后便問:“你方才說有事問我?”
江承紫這才切入正題,道:“我只是想你與我說道說道人牙子在益州的情況。楊公子是我救命恩人,這一次,我想參與營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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