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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原府院君,軍糧一案本使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讓百姓們知道我大明天子的恩澤。”望著意氣風發的黃喜,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笑著送出了一份賀禮,準備將調查軍糧案的職權交給黃喜。
不得不,朝鮮王將黃喜扶上領議政的寶座是一招妙棋,一旦李云天想要把軍糧案鬧大的話那么黃喜自然也將無法幸免,身為朝鮮國的現任領議政屆時也要承擔責任,而且朝鮮王一定會讓黃喜擔責。
原因很簡單,倘若李稷被李云天給拿下,那么朝鮮國的朝堂上將無人能遏制黃喜,這絕對不是朝鮮王希望看見的一幕,因此他在第一時間就撤了李稷,雖李稷失去了領相的職務,但他還是朝鮮國的左相照樣能在議政廳制約黃喜。
如果李稷要等到李云天開始大張旗鼓地徹查軍糧案時才被朝鮮王撤職,那么屆時李云天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將李稷拿下,用李稷來當這個替罪羊。
如今李稷成為了左議政,李云天將不好對李稷下手,畢竟李稷接任領議政也沒有幾天,而且上面又有了黃喜這個新任領議政,李云天要想拿下李稷的話無法繞開黃喜。
很顯然,黃喜是朝鮮國兩班貴族中親明一系的領袖,李云天不可能將黃喜治罪,由此一來李稷也就保住了。
在李云天看來,朝鮮王在軍糧案上的反應并沒有讓他失望,一招以退為進使得李稷脫離了軍糧案的風口浪尖,這樣的對手較量起來才有意思。
如果不是遼東戰局吃緊,李云天真想留下來以軍糧案為契機與朝鮮王斗上一斗,能遇到像朝鮮王這樣實力雄厚的對手并不容易。
既然朝鮮王已經成功化解了目前其在軍糧案一事中的劣勢,李云天也就順水推舟送給黃喜一份人情,讓黃喜通過軍糧案來鏟除異己,增強實力。
“下官謝過上使大人!”黃喜聞言先是微微一怔,沒想到李云天竟然會把徹查軍糧案的大權交給他,隨后心中頓時大喜過望,連忙向李云天一拱手,“下官一定會讓百姓明白皇上的隆恩。”
現在漢城官場上的兩班權貴們因為軍糧案已經鬧得人心惶惶,天知道會不會把他們牽扯進去,如今查案大權落在了黃喜的手上那么眾人的心也算是平靜了下來,雖然黃喜是有些人的政敵,但至少他們相互間也能攀上交情,比李云天這個態度強硬的大明使節要好應付的多。
況且,朝鮮王也不會坐視黃喜在政壇上大肆打壓異己,由此一來大家也就安心了。
“南原府院君,本使聽聞朝鮮王在平安道和咸鏡道駐扎了重兵,可是為了防備北元殘部的偷襲?”李云天見黃喜稱呼宣德帝為“皇上”而不是“皇帝陛下”,言語中透露出一股子親切,笑了笑后語峰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
朝鮮王李陶為了加強對北方新奪取土地的控制,在其東北部的咸鏡道設立了會寧、穩城、鐘城、慶源、慶興和茂山六鎮,在西北部的平安道設立了懋昌、閭延、虞芮、慈城四郡,聚集兵力超過了十萬,而且都是朝鮮**隊的精銳。
“正是如此。”黃喜沒想到李云天忽然之間提到了北方四郡六鎮的兵力,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一絲驚愕的神色,隨后神情不無尷尬地了頭,李云天這句無心之言正好戳中了朝鮮國的痛處――被他們以武力侵占的鐵嶺衛和建州左衛。
“北元殘部此次有備而來,我軍五十萬主力已經隨皇上北征,而京畿的兵力由于要拱衛京師而無法調動,本使擔心在軍閣從內陸調集兵力趕來遼東前我遼東守軍無法抵擋其攻勢,屆時為了避開北元殘部的兵鋒將不得退入咸鏡道和平安道,簡直就是我遼東守軍的奇恥大辱。”
李云天見黃喜的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嘴角頓時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隨后面色一整,故作憂心地道,“不過幸好貴國在咸陽道和平安道布下了重兵,希望你我軍士聯手后能一挫北元殘部的鋒芒!”
黃喜聞言臉上滿是驚訝的神色,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李云天竟然會出這么一番話來,在他看來大明十分好面子,大明的使者更是飛揚跋扈,即便是遼東守軍全軍覆沒也不會退到朝鮮國躲避北元殘部的攻擊,更不會與朝鮮**隊聯合起來與北元殘部作戰,否則豈不是丟了大名天朝上國的威嚴?
可李云天卻置大明的顏面于不顧出了讓遼東守軍退守朝鮮國的這番在黃喜看來匪夷所思的話來,使得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現場的那些兩班權貴與黃喜一樣感到震驚,面面相覷,誰能想到李云天竟然會出這番令大明威嚴受損的一番話來,這可是史無前例的事情。
柳真神情愕然地望著李云天,作為從就被精心培養的妓生她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還懂得朝政時事,李云天先前的那番言論很顯然是滅了大明的微風,這對她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難道李云天就不怕回到大明后被彈劾?
李云天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現場眾人,很滿意大家臉上驚愕的神色,他只不過是了幾句比較中肯的實話而已,雖然有向北元殘部示弱的意味,但此舉有失必有得:
他可以以此來迫使朝鮮國參與遼東戰局,以減輕遼東明軍所承受的壓力,否則明軍就會趁勢退入朝鮮國,恐怕朝鮮王據對不愿意看見這一幕發生。
“來,南原府院君,本使時間緊迫,還望南原府院君盡快查清軍糧一案,屆時本使也能安心趕去遼東。”見現場的氣氛變得有些異樣,李云天微微一笑率先打破了場上的平靜,端起酒杯笑著向有些愣神的黃喜道。
“劉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盡力而為,給劉大人一個滿意的交代。”黃喜聞言回過神來,連忙舉起酒杯敬向了李云天,心中顯得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向朝鮮王開口這件事。
朝鮮王自從繼位后勵精圖治,一心想著振興朝鮮國,使得朝鮮國的軍事、經濟和政治都有了飛速發展,因此豈會介入大明和北元殘部的戰事而白白耗損兵力。
“那就有勞青山府院君了。”李云天看出黃喜心中顯得頗為為難,于是笑著與他虛空碰了一下酒杯,將酒杯中的白水一飲而盡,他倒要看看朝鮮王這次如何拆招!
第二天上午,景福宮,思政殿。
“什么,明軍想要退入平安道和咸鏡道躲避蒙古人的攻勢?”當黃喜將李云天昨晚關于遼東戰局的言論告訴朝鮮王李陶后,李陶的臉上滿上震驚的神色,萬萬想不到李云天會出這番驚人的言論來。
此時,思政殿里除了黃喜外還有李稷等兩班重臣,聞言后李稷一系的人和那些中間派權貴面面相覷,此事已經出乎了他們的意料,而黃喜一系的人則顯得波瀾不驚,很顯然他們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主上殿下,據臣所知遼東戰局正如劉大人所言那樣,蒙古人聚集了數量不菲的大軍,使得明軍連吃敗仗,也不是沒有退入我國等待援兵的可能。”
黃喜早就料到李裪會感到震驚,因此向李裪一躬身,不動聲色地道,“依臣之見,我國是大明的藩屬國,明軍若退入我國的話,我國沒有理由拒絕。”
就在不久前,李裪已經讓人宣布了任命黃喜為議政廳領議政的詔書,黃喜現在已經是朝鮮國不折不扣的領相。
“主上殿下,萬萬不可讓明軍進入我國,明軍倘若進入平安道或者咸鏡道,先不他們會不會禍害地方,蒙古人一定會尾隨而來進入我國圍剿明軍,如此一來我國將不可避免地陷入戰火中。”
黃喜的話音剛落,已經被降為議政廳左議政的李稷就站了出來,躬身向李裪稟告道。
不僅如此,李稷還擔心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萬一明軍來到朝鮮國后不走了,那么朝鮮國不單單要給明軍提供糧草,而且安全也受到了明軍的威脅,有著被大明吞并的危險。
在李云天來漢城之前,李稷并不擔心大明吞并朝鮮國,因為朝鮮國貧窮落后,對大明并沒有任何價值可言,反而是一個拖累,故而大明只是將他當做一個嚴加掌控的藩屬國而已。
不過隨著李云天的到來情形發生了變化,確切的是李云天徹查軍糧案使得李稷心中隱隱約約感覺李云天的背景不簡單,對他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忌憚。
李稷相信,李云天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在昨晚的宴會上向黃喜出退兵朝鮮國一事,或許這是一種試探,又或者是一種威脅。
“左議政,你有阻止明軍進入我國的辦法?”黃喜聞言淡淡地望著李稷,他當然清楚明軍進入朝鮮國后所帶來的種種麻煩,可朝鮮國有拒絕的理由嗎?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遼東明軍被蒙古人給滅了?
聽聞此言,李稷頓時陷入了沉默,要是明軍真的選擇撤入朝鮮國,那么朝鮮國根本無力抵抗。
現場眾人紛紛聲議論著,臉上皆流露出無奈的神色,誰也沒有阻止明軍來朝鮮國的方法。
“我國國力貧弱,根本無法供應明軍大軍的給養,與其退進我國不如撤向山海關,退回關內。”沉吟了一下后,李稷抬頭望向了黃喜,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借口。
“左議政,如此一來關外可就沒有明軍了,難道你打算讓奴兒干都司的那些女真人與入侵遼東的蒙古人交戰?要是明軍與女真人的關系真的有那么好的話,咸鏡道現在還是女真人的天下!”黃喜聞言心中頓時就是一聲冷笑,有條不紊地反駁道。
明軍要是撤回關內的話將使得蒙古人可以集中兵力在山海關外,而撤到朝鮮國將使得蒙古人不得不兩線作戰,因此明軍肯定會選擇去朝鮮國,以分散蒙古人的兵力。
至于奴兒干都司雖然有著一百多個衛,但地廣人稀,大明根本就指望不上,從奴兒干都司調兵的花銷和精力遠大于從內陸調兵。
再者了,奴兒干都司的女真人與大明的關系并不親密,否則豈會坐視建州左衛被朝鮮國吞并?
“至于糧草,劉大人已經了,他將給京城寫急報,調集糧草從天津港運到平壤府的港口,將糧草囤積在平壤城,足以解決軍需事宜,而且屆時也將負責我軍的糧草。”
著,黃喜冷冷地告訴了李稷一件事情,李云天早就知道有人會拿糧草的事情推脫,故而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從關內調集糧草將解決明軍的后勤補給再加上解決朝鮮國糧草的話,朝鮮國將沒有任何理由推脫拒絕明軍入境,也不能以軍糧不足為由從邊境撤軍保存實力。
“怎么會這樣?”得知李云天竟然要從海路調糧,李稷的臉色先是一怔,隨后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雙目滿是愕然的神色,李云天的舉動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他一直以為大明肯定會讓朝鮮國解決軍糧的供給,萬萬想不到李云天會不辭辛苦地從海上調糧。
現場眾人也被這個消息驚呆了,紛紛交頭接耳的聲議論著,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李云天會變得如此大方,竟連朝鮮**隊的糧草也給包了下來,這可是史無前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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