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棄子占先
第五百四十章棄子占先
郭小洲立刻認出,這個男人就是他春節在宋老家見過的那個氣度異常的男人。當時兩人在客廳相鄰而坐,雙方雖未交談,但彼此卻曾友好的點過頭。算是有過點頭之誼。
“原來是您,我說怎么看著照片面熟……”郭小洲很孩子氣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看來我的相片有些失真啰!或者我這人實在是沒什么特點,讓小郭書記直接無視了。”周其昌一邊打趣,一邊拍了拍他旁邊的沙發,“過來坐。”
秘書趙長天吃驚不小,雖然他才跟周其昌,但周其昌卻從未這樣輕松的和人打趣玩笑過。
不過周其昌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趙長天端茶的手險些一歪。
“你和子怡五一大婚,我這個當叔叔的沒有給你們賀喜,就當我欠你們一次,下次子怡回西海,我請你們小兩口。”
郭小洲也打蛇上棍,馬上改口,“周叔叔不用客氣,等子怡回來我們一起來看您。”
趙長天把茶遞給郭小洲時,其彎腰的程度已經不亞于面對一干省委常委。
這時央視已經進入國內新聞環節,周其昌的注意力集中在電視屏幕上,郭小洲也默默地陪著他看完新聞聯播。
周其昌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伸手揉了揉眉心,道:“全國山河一片紅……”
這樣的話題,顯然不是郭小洲能接的,趙長天離開了客廳,把空間留給他們,郭小洲暫時承當起秘書的職責,給周其昌換了杯茶水。
周其昌忽然看著他說:“西海省委、省政府確立的‘順武廣經濟走廊概念’工程已經進入實施階段,就目前的效果看,這項工程既聯縱了西海三大城市,而且也帶動了沿途幾十個縣市的經濟,但同時也讓西海各方都繃緊了弦。陳塔的紐帶作用至關重要。”
“順武廣經濟走廊概念“工程是前省長丁毅的”嘔心瀝血“之作,也是他得以順利接替省委書記位置的關鍵工程。當然,在這個工程中,郭小洲功不可沒,是他提出陳武跨江大橋計劃,并由其老師程力帆幫其造勢,幾篇極有影響的學術文章得到了中央高層領導的關注。
然后丁毅才喊出口號。
至于到底誰才是這個計劃的首位倡導者,也許是丁毅,他的大局觀和他所在的位置決定了他的思維。但是,實際實施者卻是郭小洲。
跨江大橋審批是他千辛萬苦拿到的。
陳塔新區的改造建設是他親自規劃并實施的。
由于陳塔新區是“順武廣經濟走廊概念“工程的示范區和中間紐帶。陳塔建設的好與壞,將直接影響到整個概念工程的走向。
很多處于經濟概念區的縣市和地區都在看著陳塔。
陳塔的帶頭作用現在看起來,非常明顯且有效果。陳塔新區在綠色經濟,打破土地財政和培育新項目上,給了所有城市一個啟迪。
按郭小洲的話說,他也不是不賣地,但一些地方賣地的錢往往很快就消耗了,消耗在城市建設和財政支出上,這和一次性的紙杯子一樣,用一次就沒了。
但郭小洲提倡的是循環經濟,是用賣地的錢用來投資,或者以地價入股投資企業,這樣,陳塔的土地就成為了現金銀行,可以取之不絕。
最重要一點,在華夏,任何地方的黃金地標都不屬于政府所有,但是陳塔的東方廣場卻屬于政府企業。這其中的艱險和博弈很難用語言形容。
不知道多少權貴人士盯著東方廣場這個大蛋糕,最后甚至形成利益集團來向郭小洲施壓,但都被郭小洲頑強地頂了回去。比如櫻桃和當時的省委一秘侯孝廉。
換一個骨頭稍軟點的領導,早就把這個大蛋糕送出去了。何嘗又不是個大人情?
但是郭小洲把最好的最有價值的產業留給了陳塔政府。可想而知,當東方廣場建成后,每年可以為政府帶來多少利潤。簡直就是個阿里巴巴的寶藏。
周其昌從茶幾上拿起一疊文件資料,彈了彈說,笑著說:“我找人仔細研究過你的陳開集團,錯綜復雜的股權結構,簡直就是一個“超級*陣”,即使是金融行家,也被你繞昏了頭,怎么,對領導層有戒心?”
談到這個敏感問題,郭小洲罕見的沒有回避,認真說:“如果說陳塔新區是順武廣經濟走廊概念工程的紐帶,那么陳開集團就是陳塔的助推器。這個助推器的動力越是強勁,陳塔這個紐帶就更扎實堅固,可以承載更多的責任和義務。”
“周叔,我不是抓權不放,是陳開集團正在發展的關鍵時刻,陳開還只是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開始的方向走好了走穩了,將來才能面對市場的風浪……”
周其昌沉默不語。
郭小洲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任何級別的政府中,都不喜歡有人有地方不受政府控制。陳開集團等于游離在政府職權之外。
七個發起股東中,倒是有兩家屬于國資委所轄企業。陳塔政府和太和集團,另外幾家,都屬民營企業。其中,有姚浩的和盛旅游、汪動的綠林集團、黃戰的三鼎貿易、杜豐的杜喬制藥、羅治國的八達城建。未來他還考慮把另一個巨無霸拉進來,再一次降低政府對陳開集團的干預。
周其昌往沙發上一靠,說:“給我說說陳開集團未來的規劃。”
郭小洲遂把陳開集團走出去,引進來的戰略布局詳解了一邊,包括陳開對廣漢和歐以及對西山能源的布局,等以后東方廣場開始下金蛋后,有了充足現金流的陳開集團甚至可以考慮控股某些上市公司。
周其昌忽然夸了句,“不錯!可是小洲,你忘記了一件事情。”
“請周叔叔明示。”郭小洲剛舒緩了一口氣,心情又緊張起來。
周其昌的心情不錯,笑著說:“有人說你是陳塔的土皇帝,自從你去了陳塔后,趕跑了幾任書記主任,丁書記派下去的年輕干部在你的鐵腕之下,根本無法開展工作……”
郭小洲開口解釋,周其昌神手阻攔,“不用解釋,不管你的目的是公是私,是好是壞,*人只認真理和事實,你在陳塔區一手遮天是事實,另外你還控制了一家潛力非凡的大型集團公司。人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懂與實踐卻是兩個天地。”
郭小洲默然,他得罪了太多人,最重要的是,他在西海沒有靠山。謝富麗貴為市長,但目前才堪堪站穩,而不管是易勛還是其它的管委會副主任副書記,背后都有這樣那樣的靠山,他唯一的依仗是陳開集團,以及楊士奇任茜葉南川等人對他的信任和支持。
在這種非強力架構下,注定他一點事情都不可能出,一旦出了點什么事情,新賬老賬一塊算,他的樂子就大了。
他明白了周其昌的暗示,眸子里掠過了不甘好憋屈,改口道:“周省長的意思是讓我放棄陳塔新區書記位置?”
周其昌笑著說,“怎么,馬上該口了?不喊周叔叔了?”
郭笑著也覺得自己今天的定力有些失衡,周其昌作為省政府首腦,要下他一個副處的位置,可以說毫不費力。
但是周其昌卻很慎重地把他請來家里談話,顯然有講究的。
郭小洲立即起身道歉,“對不起,周叔叔,我過于沖動了。”
“給你換個更適合你發展的位置吧。免得整天有人找我告狀。你也可以在一個更加穩定的環境上工作,發揮作用。“周其昌說,“等你黨校結束后如何?陳開集團的董事長你可以繼續兼著。”
郭小洲知道調動不可避免,周其昌提前近一個月告訴他,就是給他充分的機會,完善陳開集團的體系,穩固團隊,將來任何人接任他的書記位置,都將無法撼動他的陳開集團的影響力和地位。
甚至任何一個接任者,想在陳塔把工作做好,都要仰其鼻息。
郭小洲也想通了,“我聽周叔叔的。”
周其昌淡淡一笑,“作為政府領導,咱們該堅持的原則必須堅持,但是在工作中也要學會給別人一線機會,你讓所有人都不舒服了,某個時間所有人都會讓你不舒服。”
周其昌說完后,朝客廳外喊了一聲,“小趙,給小郭書記添茶。”
趙長天匆匆走了進來。
郭小洲知道這是周其昌送客的意思,他連這個都不知道,就顯得太不識眼色了。于是連忙起身告辭。
周其昌吩咐秘書送送他。
趙長天出門后執意要開車把郭小洲送回黨校。
郭小洲婉言謝絕。和趙長天搞好關系是一回事,人家禮遇他是一回事,但自己真把自己當一回事就大錯特錯了。
最終趙長天還是步行把他送到省委大院外。
郭小洲此時的腦中很復雜,他慢慢的行走在街道上,開始考慮一些善后的問題。
說實話,周其昌看問題比他老道,他在陳塔等于被人綁住手腳,比如何青,比如易勛,當他總是處在左右為難時,他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而周其昌給他支的招在象棋界有個術語,叫“棄子占先”。
看似他放棄了某個位置,但何嘗又不是一招先手呢。否則他總在陳塔被動應付。
當然,除了棄子占先,還有就是官場中有很多東西是要順從的,不順從就會被排斥開,人不能做異類,官場中尤為不能,這是鐵律,誰也更改不得。
但是在不挑戰大規則的前提下,他可以在小規則上動動心思。
比如對陳開集團的繼續掌控。
他大度地放棄了書記位置,令旁人無話可說。再說陳開集團遵循的是商業原則。他這個董事長是被股東選出來的,他只要在股東心中擁有影響力,哪怕他遠到天涯,這個董事長的位置,沒有人能爭得過他。
想到這里,他拿出手機,撥打鞏海量的電話。
把鞏海量拉進董事會,是他完善和鞏固陳開集團的最后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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