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開春之后,
打點好行裝的李富貴,再次告別了婦人和一雙兒女,而踏上了臨縣上番服役的道路。
過去辛苦了一整年,中間還出過一個多月的派差,分到手的收成和其他集體勞動的進益。除卻了例行預留種子、農具折耗、堆肥的人力和借用牲口的料錢等,一應不可避免的花銷之外。
又蒸糕做羹,割肉摘菜,過了一個還算充裕的年節,連帶全家人一起吃了好幾頓帶肉餡的湯牢(水煮餃子),年后再到供銷社賣掉一些雜七雜八的收獲。這么一點點的折算下來,除掉基本的口糧日用外,居然還有百十個子的結余。
對于這種普通莊戶人家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大不小的積財了。
于是在年過完后沒多久,這筆小財就折變成一枚當百文的小銀寶和幾枚銅子,然后被女人不聲不響的放進了即將出門的男人包裹里。
經過發現之后當面強硬的放回去,又被偷偷塞到行囊里,如此往復數次爭執和推讓之后,李富貴還是對著女人的眼淚妥協。
在“該花銷就要花銷,千萬不要虧待了自己”的反復叮囑之中,把這一枚代表全家絕大部分余財的銀寶貼身藏好,只留下幾個日常備用的銅子兒。
只是忙活了一整個冬天,婆娘的小腹依然是扁扁的,這讓他的女人多少有些遺憾和失落。
頭戴寬邊皮帽,手里柱著長棍,身后挑著換洗衣裳和路上吃食包袱的李富貴,迎著依舊寒意十足的春風,慢慢的行走在田埂之上。
時不時的與那些遇到那些正在田間勞作的莊戶,此起彼伏的打聲招呼,或者開上一兩句下里巴人式的粗俗玩笑。
然后在不經意豁然回頭視野中,女人孩子的身影,已經徹底的消失不見了,而等候在莊前的敞廂大車,已經坐滿了十幾個人。
于是,他將一枚代表前沿役使過的紀念徽,給戴在了帽子正中,算是某種身份的證明和標識。被勉強擠在車尾顛簸最明顯的位置上,李富貴這才發現,楸一車都是戴著寬邊皮帽的漢子。
自從淮東有了大量廉價的皮毛來源之后,這種用制皮邊角料的皮條編束成的帽子,就成了當地的一種風尚。
輕軟寬大的邊沿在炎炎夏日里可以遮陽防曬,還兼作扇風之用;而到了冬日只要在里面墊上保暖毛氈,把寬邊折下來遮護住后腦和耳根,就可以在天寒地凍之中繼續使用。
而幾乎每個參加軍役集訓的人,都會準備上這么一頂式樣。好與那些戴著寬檐帽和圓邊盔的正編將士,看起統一一致一些。因為用料的來源不同,可以說每一頂自家手工編織出來的皮帽,在細節上都有所不同,因此這也成為了一種獨特的身份象征。
因為參加過支援前沿的戰斗,手上沾過血殺過敵的緣故,他也在開春后,就很快被征召進了臨縣守備團組織的脫產訓練名錄。作為廣大后備役在編的一員,在此期間李富貴可以暫時免除莊里日常編排的春耕勞役,而領一份在訓和執役期間的錢糧。
兩天之后,在臨縣守備團的營地里,一個少了一只耳朵的瘸腿老兵,充任的團副兼教頭,開始教授他們使用最基本的火器,幾十只統一式樣的三眼銃。
這也是李富貴第一次接觸這種武器,因此不免有些激動和躍躍欲試,差點兒連教頭交待的話都聽漏了,為此沒少埃了好幾次喝罵。
因為,在淮東大多數人的印象之中,也只有會使用火器的,才能算的上是真正的軍人之屬。
當然,他們這些生瓜蛋子,是沒有直接試射的機會,而是按照示范的步驟,用專屬卷勺和權作火藥的細砂,反復練習快速稱藥,填彈,封膛,插入火門,然后敲擊發射的模擬過程。
許多人因為生疏和不習慣使用這種東西,而沒少在練習過程中出錯犯差挨了排頭和懲罰。
而這種看起來甚是粗陋的武器,在那老兵出身的教頭手中,就像是活靈活現的身體一部分般操使嫻熟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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