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時候,曹躍將辛洛叫來,讓他將那日逼錢串子跳江的所有人的名單調查出來,辛洛驚道:“統領,你不會想……現在就報仇吧?恐怕現在不是最佳時機,他們中任何人出事,他們一定最先懷疑到你。”
曹躍點頭道:“你說得對極了,現在報仇不是時候,不過名單你要整理出來,咱們秋后算賬。”
“是,統領。”辛洛道。
曹躍苦笑道:“以后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叫我曹二郎或者曹二哥就好,不用這么正式。”
辛洛道:“規矩不能壞,以后您是做大事兒的,金先生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咱們行伍之人要是沒了規矩,就離死不遠了。”
“那老秀才盡是餿主意。”曹躍抱怨道。
辛洛搖頭道:“我倒是覺得金先生說得對,咱們勇營又不是山寨,我們大家又不是山大王,您把我們當做兄弟,我們心里也把您當做兄弟,可是規矩不能壞。”
曹躍笑著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說辛洛這些日子學習了不少規矩,看來以前倒是小看了他了。
“統領,屬下有一個情報要向您匯報。”
“說。”
“山西巡撫胡聘之的管家一行人已經抵達了西安城,據屬下探得消息,他們這次是來向陶總督提親的,胡聘之之子胡光起今年剛好十八,所以陶二小姐……”
曹躍握緊了拳頭,道:“****娘逑,老子不過是忙了兩個月,就要有人跟老子搶親!老子非剁了姓胡的一家不可。”
得知胡聘之的管家已經來到西安城的消息后,曹躍心神不定,連夜來到總督府,買通了管家去叫胖妞,又讓胖妞通知陶悅去明月池旁有要事相商。
曹躍在明月池左右走了不知道多少步,這才見到陶悅姍姍來遲,他忙說道:“山西巡撫胡聘之的家人來了,說是要向大人提親。”
“我知道。”陶悅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放在心上嗎?”
“我沒有不放在心上,我是忙著軍營,”曹躍蒼白無力地解釋說道,他嘆了口氣,忽然赤紅著雙眼道:“行了,我半夜去放一把火,把胡家管家的客棧給燒了。”
“笨蛋。”陶悅氣得擰了他一把,嗔道:“你動點腦子好不好,就算是你燒了客棧,沒有胡巡撫還有馬巡撫張巡撫,你這算是什么鬼主意。”
曹躍撓著頭道:“那我如何是好……”
陶悅氣道:“你腦子平日不是很好用嗎?怎么現在笨成這樣呢?”
“笨成這樣……”曹躍糊涂了,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
陶悅道:“難道你……你不會提親啊?”她紅著臉踢了他一腳,責怪不已,這個笨蛋,平日父親總是夸他是肱骨之人,能文能武聰明得很,如何在情感之事上如此木訥。
曹躍恍然大悟道:“對啊,我提親啊,我先提親。不行,明天一早胡家管家就要來府上了,我得想辦法把他們拖延住。”
“辦法你去想吧,都怪你,拖拖拉拉辦事不果斷,哼。”陶悅美目一瞪說道。
曹躍立即說道:“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好了,我現在要回去準備準備一番,你也做好準備。”
“作何準備?”
“要是你爹不接受我的提親,我直接就帶你私奔。”曹躍斬釘截鐵道。
陶悅被他的大膽決定嚇了一跳,心中泛起了異樣,想到了在教會學校中讀到的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私奔故事,又想到了紅拂女與李靖私奔的故事,臉色緋紅心動道:“你……你……你能放下榮華富貴,統領之位嗎?”
曹躍握住了她的手說,道:“血染江山景如畫,不敵眉間一粒砂,十萬大軍臨城下,只為與卿走天涯。”
陶悅一時之間竟然呆住了,他沒想到一直以來看起來都比較粗魯的曹躍居然張口之間做出這么一首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詩來,她搜刮了肚腸也想不起來有誰寫過這么一首詩,難道是曹躍自己作的?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曹躍,血染江山景如畫,不敵眉間一粒砂,十萬大軍臨城下,只為與卿走天涯……
再抬頭的時候,曹躍已經走了,陶悅不禁有些癡了,莽夫曹躍,屠夫曹躍,癡情曹躍,詩人曹躍,到底那個才是真正的曹躍……
“曹百川,你放心,若胡家娶我,只能帶走我的尸首。”陶悅咬著嘴唇心中暗暗決定道。
而現在被人思念的曹統領則在深夜叫來了冉東、陳開天以及師爺孟連明,一起商議如何應對明天。
叫醒孟連明是因為曹躍身邊實在缺少謀士,而孟連明自上個月開始,逐漸不被陶模重視了。孟連明的本事就是出出小主意,他口才好文筆好,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優點了。而曹躍看重他的,則是他熟悉陶模的性格和喜好。
曹躍要截胡,要搶在胡家人之前提親,而能讓陶模接受的方法,實在不是他一時之間想到的。
曹躍將情況與三人說了之后,眾人便看向孟連明,孟師爺捋著胡子搖頭道:“曹將軍卻是把此事想得簡單了,胡巡撫提親固然倉促了一些,但陶大人和胡大人兩人書信來往頻繁,雙方已經私下定了這門親事。提親的人只不過是走走形式,你想要截胡,難之又難。”
曹躍聽了之后有些傻眼了,自己不只是晚了,而且還犯了一個大錯誤,人家總督的女兒不愁嫁,求婚者如過江之鯉。他只是一以為和陶悅兩情相悅,等他有多成就之后再向陶模提親,到時候自然水到渠成。豈料這總督的女兒也是政治資料,誰會等待他這個小小的統領?他懊悔得揪著自己的辮子,道:“都怪我,都怪我自以為是,自以為是,少不得,少不得他娘的這個統領不做了。”
孟連明勸道:“將軍說什么笑話,而今你為練軍勇營統領,將來十幾年后未必不能做到陜西總兵,封侯拜將指日可待,前程遠大,豈能為一介女子放棄前程。”
“是啊二哥,你不能輕言放棄啊。”冉東急道。
陳開天道:“統領大人,兄弟們跟著你走到現在不容易,你要拋棄兄弟們?”
曹躍咬著牙,思考許久才為難道:“可是……可是……可是……唉!”他憤恨自己自作聰明自以為是,更憤恨這該死的老天爺,多少年未曾動過的心剛剛綻放,卻遭到如此鴻溝阻擋。他的眼前浮現了陶悅美麗的笑臉和她明媚的雙眸,自己身死重生與這個世界,第一次如此在乎一個人,可因為身份的鴻溝卻就此分離?
不行!
曹躍站了起來,心道:“老天爺讓我重生,我就要掌控自己的人生,連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我還提什么改變中國歷史。”
“將軍,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孟連明慢條斯理地說道。
“孟先生速講。”曹躍忙道。
孟連明道:“曹將軍可知胡聘之此人?”
“不甚了解。”
孟連明冷笑道:“胡聘之與翁同龢大學士關系匪淺,而他之所以出任山西巡撫乃軍機大臣翁同龢力保。”
曹躍叫道:“他是帝黨的人!他是皇帝的人!”
孟連明點頭道:“咱家大人呢,左右搖擺,所以……”
“先生的意思是,胡家提親也是拉攏大人靠向帝黨。”曹躍立即說道。
“對。”孟連明說,“太后雖然因甲午戰敗還政與帝不再掌權,可是后黨依舊健在,皇帝重用漢臣變法維新,多受到后黨阻攔。這胡聘之便是吾皇維新的一位干將,胡大人在山西主政,多采用維新人士。陶大人坐穩甘陜總督之后,胡巡撫便希望為帝黨拉攏一位重要干將,于是這才向大人提親。”
曹躍站起身,左右走了起來,說道:“帝黨與后黨是否水火不容?”
“表面其樂融融,私下水火不容。”孟連明道。
曹躍想了一會兒,說道:“小刀,你去找到老實,讓老實想盡各種辦法,阻攔胡家管家提親。”
“各種辦法?”
“對,各種辦法,我不管他的辦法是什么,總之明天胡管家來不了陶家。”
“是。”陳開天抱拳,轉身跑了出去。
曹躍又道:“冉東。”
“在。”
“給你個任務。”
“是。”
“回家給我借銀子,借兩千兩銀子。”
冉東吃驚道:“二哥你……要這么多銀子做什么?”
“提親。”曹躍道,“明日一早就提親。”
冉東道:“二哥,我現在就回去,但是我不能確定家里一時半伙兒湊得起兩千兩銀子。”
曹躍道:“無妨,你有多少拿多少。”
“是。”冉東轉身離開。
孟連明笑道:“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說辭了?”
曹躍點了點頭,感激道:“孟先生,他日吾必有重謝,今日先生的消息對我太重要了。”
孟連明捋著胡子大笑道:“你是人中龍鳳,一經點撥便乘風為龍,我不是幫你,而是讓你欠我一個人情,將來我沒了去處好賴著這張臉皮求到你處賒一個吃飯的位子。”
曹躍道:“孟先生謙虛了,先生高才,絕不止于此。”
孟連明道:“若是論起高才來,我倒有一個人可以推薦,此人身體并不好,在家中靜養。”
“哦?此人是誰?”
(楊州書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