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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
并沒有特意的告別，收到夜沉星消息的時候，吳池就悄然離開了，走的無聲無息。
夜梟或許知道一些，可自從被楊秀川那一嚇，卻是老實的多了，自然不敢提。
如果說一開始夜梟是因為忌憚吳池的實力，這才交好，那么如今這么長時間接觸下來，他對于吳池也已經有了一種信服感了，就好像只要跟吳池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會被影響一樣。
當然，事實上，如今即便拋開吳池不提，夜梟也不敢再生出什么心思來了。
且不提蘇婉的可怕，單是紫華魔主與歡喜魔主他們如今的實力，也足以令夜梟不敢生出絲毫異心來了。
這也是吳池如今敢放心的離開的原因。
獄界印記催動，頃刻之間，吳池就已經踏入了獄界五重之中。
周圍都是黑暗虛空，落腳之處則是一座長橋，幾乎看不到盡頭。
與預想之中不同，即便是同時踏入獄界五重之中，三人也并沒有出現在一起，似乎每一個人踏入的都是一個獨立的空間。
抬眼打量了一下，這一座橋并沒有回頭路，身后同樣是無盡的黑暗，似乎能夠吞噬一切。
吳池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也同樣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這讓吳池不禁有不解，按照蔣睿所說，獄界五重不是應該是心魔獄么？
可如今一沒有幻覺，二沒有其他人，就這么一座貫穿虛空的長橋，算是哪門子的心魔？
略微思索了一下，吳池頓時邁步向前走去。
然而，就在抬腳的瞬間，長橋之上卻驟然多了一些人的身影。
即便已經相隔久遠，可吳池卻依然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這些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赫然正是當初在劍影山莊中被自己殺死那些人。
時間久遠，久到吳池甚至已經記不清他們的名字了。
瞳孔微微一縮，吳池卻是頓時冷笑了起來。
果然還是心魔。
“當初我還是那個弱小的鐵劍門弟子的時候，尚且敢拔劍，難道如今還會畏懼不成？便是再出現十次百次，我也依然還是照殺不誤，這算什么狗屁心魔？”
一步踏出，承影神劍隨即入手，利落斬了下去，吳池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一路走，一路殺，無數的人接連不斷的出現，這些都曾是死在吳池手中的，有吳池記得的，自然也有根本忘記了的，可無論是否記得，這些人的出現，都無法讓吳池持劍的手有絲毫的停滯。
“站住！”
突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也讓吳池持劍的手，略微有了一絲顫抖。
“師兄？！”
看著面前的人，吳池眼眶頓時有些紅了。
劉鈺！
此刻出現在吳池面前的，赫然就是在鐵劍門自小照顧自己的師兄劉鈺，那個始終護著自己，督促自己的師兄。
“小師弟，你殺了這么多的人，難道就沒有一絲愧疚，一絲悔意么？”
等著吳池，劉鈺沉聲呵斥道。
即便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根本只是心魔幻化而出，并不是真的師兄，可面對師兄的詰問，吳池心中還是莫名的有些疼。
深吸了一口氣，吳池緩緩抬起頭，認真的說道，“為什么要愧疚？難道他們不該殺么？”
指著身后的尸體，吳池冷聲反問道，“劍影山莊上下數百口盡數被殺，為的僅僅就是一把承影神劍，一點劍影山莊的財富，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殺么？”
“師門覆滅，師兄師姐被賣入黑暗拍賣會，這樣仇，難道不該報么？”
“就算這些人該死，那么其他人呢？”劉鈺沉聲質問道，“從鐵劍門離開之后，你又殺過多少人？為了爭奪機緣，為了修煉，你還殺過多少人？”
眼中透出一抹痛心之色，劉鈺繼續說道，“你自己回頭看看，那些死在你手中的人，你還記得多少？或許他們中有一些人是該死，可是又有多少是無辜之人？”
“無辜？何來的無辜？”微微搖頭，吳池冷然說道，“修行本身就是逆天之事，這本就是一條充滿了血腥與危險的道路！踏上了這一條路，便是生死自主，我不殺人，人便殺我！既然如此，何來無辜一說？”
“自小師尊就教導我們，恪守劍道，恪守正道，可你如今的所作所為，還有哪一點像是正道中人？”劉鈺痛心疾首的喝罵道。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師兄，你真的明白么？”
眼中透出一絲復雜之色，吳池輕聲說道，“師兄，我分不清什么正邪！從當初執劍之時起，我便曾說過，我為秉持本心而執劍！”
手指指向自己的心臟，吳池平靜的說道，“我并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因為，我從未違背過自己的心。”
無愧于心！
這四個字，便是吳池一生行事最真實的寫照。
無論殺過多少人，無論做過什么樣的事，可自始至終，吳池從未違背過自己的心，這無愧于心四個字，可謂是當之無愧，
對于吳池來說，這便是他的劍道！
不違劍道，便可以毫無愧疚的一路走下路，無論遇到任何人，都不會畏懼，不會停下腳步。
“荒謬！小師弟，如今我就擋在你面前，是不是你連我也要殺？”
說話之間，劉鈺的手沉穩的落到腰間劍柄之上，厲聲呵斥道。
沉默了片刻，吳池的臉上卻是猛然露出了一絲燦爛的笑容。
“師兄，你忘記了么……我早就對你拔過劍的。”
吳池永遠也忘不了當初為了留在劍影山莊，自己不惜對師兄拔劍的那一幕，也正是那一刻起，自己再不是那個只想混吃等死的小人物，真正踏上了屬于自己的劍道之路。
那一瞬間，便意味著，自己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無論這條道路上有什么，從選擇的那一刻起，便不曾后悔！
當初自己尚且并未后悔，如今，難道反而還會后悔么？
吳池心中很清楚，面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師兄，僅僅只是心魔而已，之所以說這么多的話，也并不是真的被蠱惑了，而是在一點點堅定自己的意志而已。
“嗡！”
一剎那間，劍鋒微顫，吳池手中劍已然斬了出去。
吳池并非不會猶豫，當初在魔君的逼迫下，吳池親手帶魔宗之人上昆侖，幾乎一手挑起了正邪大戰，那時候，他也曾迷惘過，遲疑過。
可無論如何，當他出劍之時，便再無一絲猶豫！
劍出無悔！
這本就是持劍者的劍心。
“噗！”
一瞬間，鮮血四濺而出，劉鈺同樣倒在了血泊之中，與之前死在吳池劍下那些人并沒什么兩樣。
劍出的極為果斷，然而，這一劍便仿佛是推開了地獄之門。
無論吳池心中怎么想，當襲殺劉鈺的這一刻，心魔便已經在無聲間滋生了。
吳池并不知道，這一座橋，本就名為心魔橋！
心魔從來就不是無緣無故突然出現的，尤其對于那些心中并無心魔的來說，心魔都是緩緩滋生的。
如果本身就有心魔，在踏上心魔橋的瞬間，就會被引發，自然不必多提。
可對于吳池這種其實并沒有什么心魔的人來說，想要讓他受困心魔，就必須引導著他一點點滋生心魔。
無論是之前那些曾死在吳池手中的人，還是如今出現的劉鈺，其實都是在引導他滋生心魔而已。
有些事情，本就不是你覺得你是對的，就能夠絲毫不受影響。
魔由心生！
而心，本身就是最復雜的東西。
吳池明明知道眼前出現的劉鈺是假的，明明知道自己的選擇并沒有錯，可當劉鈺倒在自己劍下的時候，心還是不由自主的會受到影響。
這便是心魔的滋生，即便你心志再堅定，意志再強大，也終究不可能完全避免心魔的滋生。
因為，心魔本就是由心而生！
劉鈺的身后，出現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有鐵劍門的師兄師姐，也有那位自小教導自己劍道的師尊！有在昆侖對自己有恩的魏長天，也有長春真人，有莫言，有一切自己所熟悉的人……
在這座心魔橋上，這些人統統都變成了前行的阻礙。
即便是心如鐵石，當手中劍不斷斬落的時候，也還是會讓人不受控制的出現一絲痛苦之意。
真與假，與心間似乎永遠都僅僅只有一線之隔。
當周伯言也終于出現在心魔橋上的時候，吳池握劍的手，終于再次出現了一絲顫抖。
“吳池，對你來說，修行真的高于一切，甚至即便是我，阻攔在你面前，你也一樣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揮劍斬落么？”
看著吳池，周伯言輕聲開口道。
一襲白衣，一如當初在劍影山莊初見之時一樣，甚至連眼神與神態都如此的真實。
心中微微一顫，吳池眼中透出一絲復雜之色，輕聲開口道，“我的心意從來都沒有變過，我們也曾約定過，一起死，一起生……”
“你問我，是不是即便是你阻攔的面前，也會毫不猶豫的一劍斬下！”
“那么，我也想問問……如果真的是你，明明知道會成為阻礙，也一定不會讓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