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2.
那頭戴金鳳睿冠的女人冷冷地看著三個漢子,仿佛并沒有離去的意思。
“找死?”三人大怒,抄起鬼頭大刀就朝她砍了下去。這像話嗎?好歹這里埋著的也是東北上一代的盜門魁首,到這兒來找不自在?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住手!”祖墳前無雙突然站了起來呵斥道。
“小爺?這女人有古怪!她……她……”
“讓她過來吧,我知道她一定會來的。你們都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聽到沒有?”
三人面面相覷。“是!”
那頭戴金鳳睿冠的女人走道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好像是一股風似的輕飄飄地走到了無雙身后站定。她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地站著,注視著那冰冷的墓碑。
“哎,都看著點,我咋覺著這娘們身上有股陰氣呢?你們剛才不覺得嗎?可都把眼睛擦亮了!”三兄弟隔著桃樹林背著鬼頭大刀緊盯著墓地這邊。
“老三,你別瞎說話,你咋這么看不開事呢?剛才小爺都把人打發走了,可卻偏偏讓這奇怪的女人靠近,你們不覺得……”
“咋地?小爺看上這個精神病了?不能吧?”方老三陰陽怪氣地問道。
“滾犢子,你是不是傻呀你?我跟你說,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當初你小,你沒見過,我總覺得這女人這身衣服很像是……”
方老二問:“大哥,你說呀?像誰?”
“有點像七姑娘!”方老大說出這話后自己都有點不敢確定了,趕緊又探頭看了看。
其他兄弟二人此時有些慶幸剛才幸好被小爺及時呵斥住了,若是對方真是莫小柒的話,那不是作死嗎?
“呵呵……”無雙擦了擦眼淚干笑著,然后又喝了口酒,眼看著第二壇子也見底了。
莫小柒站在他身后一句話也不說,就這么定定的站著,金鳳睿冠下還是沒對冷艷的眸子,看不出她面對兒子和兒媳的墳墓內心深處到底在想什么。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啪嚓一聲,無雙狠狠把酒壇子摔碎了。然后轉身怒目瞪著莫小柒大聲喊道:“為什么?你告訴我,這是為什么?你有能力救他們的,你為什么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啊?他可是你的親兒子呀!那個是你的兒媳呀!”
莫小柒依舊是站在那里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看著墓碑。無雙罵的對,她是莫小柒,她的生命形態超越了六道輪回,她是不死之身,她有能力救他們的。可她卻一直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就這么離開,她都無動于衷,仿佛,董家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只在乎增外孫一個人。
“如果我不是你的增外孫,我現在就殺了你!你這個無情的女人!”無雙手指著那金鳳睿冠呵斥道。
他無法理解,喚作任何人也無法理解,親人的生命難道不是高于一切的嗎?既然自己有辦法救他們為何不出手?都說兒子是娘身上的肉,可董爺呢?自從他回了長春與姥姥結婚后,就再沒有見過親娘了,一切的一切,偌大的一個董家,偌大的一個盜門都要靠年輕的董爺來打理。三十歲的男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別忘了,當年的形式可不像現在這般,當年內外都有壓力,他一個人是怎么挺過來的?又是怎么一步步在長春扎下了根?
表面上看,幾代盜門人中,董爺是最平凡無奇的,可以說是庸碌一生。但是,他要面對的難題卻是前所未有的。他什么都沒有,只有父親吳功耀留下的那點江湖手藝,幾十年里,他硬是靠著這點小手藝讓董家在偌大的一個長春扎穩了根,并且逐漸重出江湖,給外孫將來一統盜門奠定了基礎。
莫小柒一步步走近墓碑,伸出冰冷的手,一下下撫摸著墓碑,仿佛就像幾十年前懷中抱著小董爺時那份親切。增外孫怪她,她可以理解。其實她也怪自己,但她無怨無悔,她對得起死去的丈夫,對得起盜門的列祖列宗,更加對得起死去的兒子。她必須這么做,因為盜門傳承到這一代,不管是誰,不管是什么事,都要給無雙讓路。所有人做的所有事,都是在為他做鋪墊。
哪怕……哪怕是董爺的死同樣也是!
魁星歸位,盜門即將揭開新的一幕,迎來新那個可以帶領兄弟們重新振興常勝山的主人。與其說董爺是壽盡了,不如說是他必須要死。只有這樣才能成全后世!
這就好比,歷代君主,誰都希望可以長生不老,永遠坐在龍椅上望著自己的大好河山。但,老君主不死,新君主就永遠不會登基一樣。
莫小柒站起身來,伸出左手,身后那棵老桃樹樹干上倒插著的寒血寶刃立刻飛到了她的手中。
她緊緊握著短刀鋒利的前刃,任憑刀刃胳膊自己修長的手,鮮血順著她的指尖一滴滴滑落,在兒子和兒媳的墓碑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全天下最悲慘的事。她就算是一顆無比冰冷的心,此刻又怎能不為之動容?她冰冷的眸子中閃爍著晶瑩,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
身后無雙咕咚下跪倒在地。“對不起,也許我不該這么質問你,你是他的親娘,誰愿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就這么躺在冰冷的墳墓中呢?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可當初到底發什么了什么事?”
莫小柒回頭看了看無雙,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按照契約,她是不能跟活人說話的,不能把自己的信息傳達給這一世的活人。因為,她的肉身已經不再屬于人間,一旦開口說話,陽氣溢出,便會被天地所洞察。
她還不能走,因為她還有許多事要做。增外孫還沒有完全長大,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完成盜門列祖列宗遺命的那一刻。
“我太姥爺到底去哪了?你告訴我!他也是……也是因為我嗎?”無雙注視著她的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