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
在想象中，葉某兒此時應該巧笑倩兮地坐在房中央，然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歡歡喜喜地告訴他，自己再次回到了紅塵人世。
然而并不，他只看到葉某兒雙目緊閉地躺在一張軟塌上，身子是半透明的，可以輕易地透過她看到她身下被褥的皺褶。
恍惚間，秦崢好像又看到了一個阿丑，只不過比阿丑多了半具身子。
“我感覺她很親切。”阿丑有些不自主地伸手去觸碰葉某兒，但是剛一碰到，又閃電般地收了回來。
秦崢清晰的看到，阿丑身上散出了一道白煙，咻一下就被吸進了葉某兒的身體之中。
而葉某兒的身子略微閃爍，身子似乎比剛才凝實了些。
“阿丑你不要碰她，秦崢你跟我過來下。”就在這時，連云的聲音在房門口響起，原來她不知何時就站在了那里，看到了剛才房中發生的一切。
秦崢愣了愣，和阿丑點了點頭，然后和連云一起，走到了樓層轉角。
“秦崢你和我說說，她們倆究竟是怎么回事？”連云開口時，是一臉嚴肅，不帶半分八卦好奇之色。
秦崢也有些意識到，事態可能很嚴重，于是便將所有的情況，和連云大致說了一遍。
聽完秦崢的話，連云的表情變得異常凝重，許久之后，她長嘆了口氣道，“這種情況，兩個人，你只能保一個。”
“啊？”
說實話，連云的話著實把秦崢嚇了一跳，他壓根沒有做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也沒有聯想到，葉某兒的存活，會和阿丑息息相關。
“從這位葉姑娘出現開始至今，一直昏迷，而且身體越來越虛，我估計最多還有一個月不到，她就會完全消散。”
“什么！”連云的話，秦崢始料未及，“為什么？”
“她是魂識分離，葉姑娘是識，阿丑是魂，而意識是沒有辦法脫離靈魂單獨存在的，雖然不知道你原來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現在她既然脫離了你，就必須找到自己的魂。
而阿丑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旦她找回自己的魂體，那么阿丑的意識和記憶，就會被完全抹消。”
“要是我能給她弄一具軀體呢？”
“不行。”連云搖了搖頭道，“意識依附于靈魂，靈魂依附于軀體，意識存活的前提，是魂體。”
秦崢的臉色沉凝，“那別人的靈魂呢？”
連云再次搖頭苦笑道，“想要侵占別人的魂體，首先自己要有魂體，就像是之前的任重，一個人，是不可能用意識去占據別人的靈魂的，但是阿丑不一樣，她們本是同源，是可以結合的。”
說著，她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瓶，搖了搖道，“這是你突破時，從你這里逃出來的魂魄，應該是任重的，他意識已經被完全抹消，只剩本能，但是……
即使這樣，這殘魂也不是某兒姑娘可以使用的。”
連云輕嘆了一聲，將瓶子里交由秦崢手中，然后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話。
“要是你有了決定，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秦崢握緊了手中的瓶子，二選一？哪個選擇都不是他要的結果。
但是要是連云的推斷沒錯的話，至多還有一個月，世上便不再存在葉某兒了，所以他必須在一個月內，做出決定。
或者，找到兩全之法。
帶著沉重的心情，秦崢又回到了之前那個房間，阿丑站在角落里，遠遠地看著床上的葉某兒，看得出神。
出神到秦崢進了屋子里，她都沒有發現。
透過她終日遮臉的兜帽，他依稀可以看到她緊抿地半張唇。
“阿丑。”
“嗯？”阿丑恍然回神，楞楞地看著秦崢道，“怎么了？”
秦崢張了張嘴，突然覺得話有些說不出口，他搖了搖頭，走到床邊道，“你認識她嗎？”
“應該認識。”
阿丑依舊站在角落，有些不敢過來，似乎之前觸碰時發生的意外，有些嚇著她了。
秦崢剛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現在知道了，那是阿丑的魂體，有一部分被葉某兒的意識體吸收去了。
“感覺很親切，卻又好像很危險，我和她……是什么關系？”
阿丑抬頭望向秦崢，這問題從她口中聽聞確實奇怪，不過或許也只有秦崢，可以告訴她答案了。
“她……是你的生前。”秦崢斟酌了下語句，覺得用生前二字來說，應該是最為妥帖的。
果不其然，阿丑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十分輕易地便接受了秦崢的說法。
因為她確實應該有一個生前，一個她已經忘記了的生前。
一整個下午，秦崢都在和阿丑說葉某兒的故事，當然，僅僅是他知道的那一部分。
阿丑聽得很認真，聽得感同身受。
時而因為故事沮喪郁悶，時而因為故事歡喜較好。
秦崢仔細回想，自他和阿丑鬼域一別，他似乎就沒再見過阿丑有這般豐富的情緒了。
重逢后的阿丑，變得沉默寡言，變得越來越像一抹幽魂。
尤其是穿上了巫妖套裝之后，性子更是冷淡了不少，別說笑容了，幾乎連基本的交流，都在慢慢的缺失。
不過今天，她卻因為葉某兒的故事，笑得仰起了腦袋，落下了兜帽，露出了那半個腦袋。
若是外人見了，定覺得慎得慌，但是秦崢卻覺得，這樣的阿丑，漂亮極了。
雖只是魂魄，卻詭異地能從她身上感到陽光。
“謝謝你秦崢，我真的很高興。”阿丑說得鄭重，她突然有一種，找到了自我的感覺。
相反，秦崢卻笑得有些牽強，連云的話始終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阿丑看懂了秦崢的神色，也收起了笑容，用有些試探性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的生前……是不是快要消失了？”
不同于秦崢，在葉某兒來到這里的那一刻，阿丑就一直在觀察她。
她自然也發現了，葉某兒的身體正在漸漸虛化，所以她理所應當的，就這般猜測。
秦崢愣了愣，點了點頭道，“某兒姑娘只是意識體，簡單來說，就是一段過去的記憶的集合，而記憶無法脫離魂體存在，所以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消失。”
“無法脫離魂體存在……”阿丑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一直輕聲喃念著這句話。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林希羽的聲音自屋外響起，“秦崢，土靈一族的代表來了。”
土靈一族？怕是要讓他去給他們族長看病去。
秦崢看了眼正愣神的阿丑，心里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只能長嘆一聲，朝屋外走去。
門開，林希羽挺著個肚子，正俏生生地站在外頭，她目光越過秦崢朝屋里望了望，然后拉著秦崢走道角落道，“我剛聽連姐說了些，想來這件事情，無論你做什么決定，以后你都會后悔。”
秦崢有些焦躁地撓了撓頭道，“怪我，沒有任何準備就將某兒姑娘帶了出來，無論什么結果，我都對不起她們倆個。”
“這怪不得你，這事是遲早的事，事到如今，不如讓阿丑姑娘自己來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