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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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而不見是為婉拒，除非他認為不幫比幫對他更有利。”高漢揣摩到，但還有些費解。
從大義和長遠角度上看，阿史那施幫阿史那昕一把對重塑阿史那氏一族在域外的威信有宜無害。
況且阿史那昕的目標是遠在河中的五努失畢部，與五咄陸部中間隔著碎葉和突騎施，短時間內對阿史那施也構不成威脅，甚至以阿史那施現在的實力還很有可能趁機取代阿史那昕成為十姓可汗，但他卻偏偏選擇了不幫。
“難道他有更大的圖謀？”
高漢攤開地圖陷入了深思，酒宴的氣氛一時顯得有些沉悶。當然，高漢可不在為阿史那昕憂慮上，通過龍嘯云的講述高漢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和高氏所要面臨的處境。
對于疆域過于遼闊、周邊好戰部族林立的大唐來說，此起彼伏的邊患令其應接不暇，經常會出現軍力不足的窘態，這也促使唐廷不得不在某些利益關切地區采取羈縻之策。
因為有共同的利益為基礎，安西內外各部諸國這些承惠者也都愿意幫助大唐共同抗擊吐蕃、大食的侵略。自太宗以來，開明的羈縻之策對穩定邊疆、促進繁榮確實起到了很大作用。
大唐好用番將，這也是羈縻的成果之一，但很多時候卻是不得已而為之。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話雖偏頗，但也是唐廷羈縻之策變幻不定的原因之一。或出于擔心，或出于大局的準確判斷，有些唐人對一些異族并不全然信任，尤其對象突厥這樣人口眾多、頗具底蘊的部族深具防范之心，前些年抬舉突騎施，近來示恩葛邏祿、回紇便是因此。
然家國天下的封建制度使得終極權力集中在少數幾人手中，好惡名利等等個人因素往往會干擾重要決策導致昏招疊出、徒增煩惱。比如這次平定突騎施就造成了河中的權力真空，給一些深懷野心的部族帶來了崛起的機會，從而為邊疆的穩定埋下了隱患。
好在大食現在內亂無暇東顧，吐蕃也被暫時封住了東西兩個出兵通道，否則河中乃至安西地界將會是另一番景象。但西域目前只是一時之穩定，各邦國已經開始躍躍欲試、暗潮涌動，這對高漢、以及高氏和星軍來說卻不是什么好事兒。
金山一帶是高漢預設的自留地，對那里豐富的物產和礦藏也寄予了厚望，現在看來，心存異志、實力暴漲的拔悉密很有可能成為高氏壯大的攔路虎之一。
“打，只有打到服才能讓這些狼性難馴的部族乖乖聽話！”
五咄陸部和其他突厥部落里的巫者幾乎都在仇人的名單上，為了家仇高漢也必須作此決定。而且以私仇的名義發動戰爭這在游牧部落之間司空見慣，不會招致大唐過多的猜忌，可在一定程度上為高漢免去后顧之憂。
當然，“打”不能簡單地等同于“殺”，高漢也不嗜殺之人，想要打服隨便一報家仇這里面還有很多功課要做，至少需要完成戰前的一系列準備。
就眼下而言，人口這項戰略資源絕對是磨刀霍霍的各部爭相搶奪的目標，高漢想帶著近千人穿越突騎施和五咄陸所轄之地到達金山恐怕絕非易事。
“繼續向北還是轉向東南去往安西，這還真是個問題……”良久，高漢抬頭緩緩開口向龍嘯云問道：“葉支守捉將叫衛伯玉是吧，此人如何？可有派兵之權？”
龍嘯云明白高漢的意思是想請衛伯玉派幾個唐兵沿途跟從，這樣一來北上之行就變成唐商集體販賣奴隸的正當商業行為，且受唐軍保護，拔悉密和葛邏祿再蠻橫也不敢公然違反唐律截留私人財產。
“伯玉，為人孔武方正，不過手下只掌五十兵卒，勘核、轉讓倒可辦理，遣兵護送得阿史那昕下令才行。”
阿史那昕是十姓可汗并兼任濛池都護，盡管只是名義上的，但掌印行令還非他不可。
龍嘯云建議道：“其實裴將軍城的唐兵數量要多些，還有我們一個老熟人，由他護送正相應。咱們莫不如去碎葉請令讓裴將軍城出兵，同時我們帶人過葉支河，于將軍城匯合后再行北上。”
“哪個熟人在那里？”高漢奇道。
龍嘯云笑了，“正是白孝德白二哥。”
“……他入了安西軍沒去金山？”
話說白孝德當初與高漢在疏勒分開后帶著幾個隨從一路北上，本來是按計劃去金山找晶兒的，但途經碎葉正好趕上夫蒙靈察清剿突騎施黑姓殘部。眼瞅戰斗正酣，白孝德熱血上涌當即抽出雙矛加入了戰團。
白孝德這個龜茲王子久在唐營廝混，很多唐兵唐將都認得他，所以沒把他當敵人一并剿了。戰后，有兵將把白孝德的表現匯報給了夫蒙靈察，夫蒙喜其忠勇便征其入伍作了一個什長。大軍離開碎葉之前孝德隨鎮使畢思琛率五百唐兵鎮守裴將軍城。
“我這二大舅哥還真挺有意思，放著王子不作非去當兵頭兒。”
高漢好笑地搖了搖頭，也明白若不跟了自己，尉遲勝、龍嘯云等人大半也會象白孝德一樣選擇從軍。渴功不懼死，唐人總體豪爽奔放的性情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憑借出身他們要比普通唐兵起點高一些、晉升的快一些。唐人以功定勛轉，但也看門第，這是個任賢與“拼爹”并重的時代。
放地此節，高漢又提起一事：“咱們最好把那些奴隸武裝起來，萬一途中遭遇流匪也好防范，不知將軍城可有兵械出售？”
“裴將軍城是囤兵納糧之所，肯定囤積了一些制式兵械，但唐軍不允許販售。一些胡商手里倒有些胡兵，就是不知合不合用。”
“這樣啊……”
高漢撓了撓腦袋，天狼軍和祅教教徒都有兵器可用，近千奴隸中可戰六百余卻是赤手，當初也沒想到會遇到眼下之局，也不好意思繼續給阿悉爛達干出難題，這下有些難辦了。
“嘯云和思海你二人帶些赤金馬上動身去將軍城，讓孝德盡量收集武器，主要是長矛和盾牌，不足就多備木棒和木板。”
“諾。”
高漢拿筆在地圖上畫出一條行進路線，隨后把骨咄支召到近前，“你帶幾個人去金山，告訴晶兒和馮歸準備好收容之所，如能騰出人馬領兵來迎最好。”
“諾。”
“我這就去碎葉，剩下的人都聽尉遲勝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