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頓吏治方面,楊書記現在就著手吧,不能耽擱。我不怕鬧大,就怕鬧不開,副省長南宮琛,副書記林文蕭,是主要目標。”
李經略溫聲笑道,抱著自己剛認的干妹妹,語氣毫無波動。
楊堅身體猛然一顫。
南宮琛。林文蕭。
連續兩個常委大員,如果自己真的這么做了,絕對是自己政治生涯中最為光彩也最為危險的一筆。
“我需要蕭明堂書記和秦朗省長的批文。”
楊堅沉默良久,終于開口,語氣苦澀,他明白,這句話語氣說是掙扎,不如說是等于白講,陳家和何家目前正在合作,有機會一次姓打掉兩個‘異己’,對他們來說完全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反而是他自己,親手對付相處了多年的兩個同僚,心有戚戚然。
“沒問題。我現在就叫他們二位過來,夜深人靜,正是商量對策的好時候。”
李經略淡淡笑道,掏出手機,率先撥通ZJ一把手省府大管家蕭明堂的號碼,然后又打了省長秦朗的電話,將情況說明后,原本被半夜打擾了睡眠有些不爽的兩位大佬幾乎同時來了精神,說了一聲好小子,掛掉電話就開始穿衣服動身。
楊堅嘴角抽搐,目瞪口呆,內心震驚。
偌大的ZJ,甚至就算放眼是整個共和國,有多少人能一個電話就把一個南方經濟大省的一二把手叫過來的?而且這還是在半夜,人類睡眠最為深沉的時候。
李經略掛掉電話,靠在沙發上,抱著楊戀,閉目養神。
楊堅沉默著坐在沙發上,靜靜思索著自己下一步的動作和今晚過后ZJ即將面臨的官場巨變,兩人各懷心思,但似乎都有意無意的,忽略掉了沙發下的一團血淋淋的東西……
省長秦朗率先趕到,剛剛進門,人在玄關,一陣爽朗清澈的笑聲就已經傳進大廳。
“哈哈,好,好!好小子!小李辦事就是效率,大家都沒看錯你啊,跟老楊共事這么多,大半夜聚在一起,還是第一次,今晚得……”
秦朗的聲音猛然止住,就像是被人生生掐住了脖子一般,前一秒鐘還慷慨激昂,下一秒卻突兀無聲。
李經略坐在沙發上,看著出現在大廳后猛然呆滯下來的省長大人,眼神似笑非笑。
秦朗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身體僵硬在原地,眼神死死盯著茶幾處的人頭。
血淋淋,頭發散亂,眼神猙獰。
南宮家破虜!
死了?
就這么死了??!
秦朗眼神中的恐懼神色一閃而逝,渾身的氣勢猛然爆發,磅礴洶涌,滔滔不絕!
這個身材矮小但卻常年身居高位的男人,眼神幾乎瞬間就陰沉下來,讓所有人毛骨悚然。
他冷冷盯著李經略,壓低聲音,指著地上南宮破虜的人頭,冷冷道:“小李,這是什么意思?把這東西丟在這里,你當真我不敢辦你嗎?!”
氣氛驟然凝固。
壓抑的令人窒息。
睡夢中的楊戀驀然驚醒,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有些茫然。
“秦省長別激動,一個小玩意而已,沒來得及收拾。”
李經略不慌不忙道,看了射手一眼,輕聲開口:“收起來,厚葬。”
劍三低聲應了一聲,走上前,一把將那顆人頭抓在手中,裝進盒子里面,轉身離開。
秦朗眼神中憤怒不止,愈演愈烈。
李經略跟他靜靜對視,毫不退讓,半晌,才淡淡笑了笑,摸了摸楊戀的腦袋,一副主人派頭,對著楊戀說了一句:“去泡茶,上好茶。”
憋屈。
非常的憋屈。
這是秦朗省長的第一感覺,二十歲出頭進入官場,如今將近五十歲,大概三十個春秋寒暑,秦大省長自認也算是縱橫宦海多年的老狐貍,不是沒吃過虧,不是沒被算計過,但官場多陽謀,時局如此,世事如此,秦朗不得不硬著頭皮咬著牙跳進坑里去,可這一次卻完全不同,他媽旳,自己興沖沖的趕過來滿心歡喜,這下來了卻直接被李經略這個小輩給算計了一道,偏偏還是自己興致勃勃的跳進這個坑里。
南宮家的二公子,南宮家最主要的戰斗力南宮破虜的人頭像是仍垃圾一樣被人仍在地板上面,竟然還被這小子輕描淡寫的評價了一句這是個小玩意。
如果不是秦大省長顧及自己的形象涵養著實深厚的話,此刻說不定已經毫無風度的破口大罵。
操,這尼瑪坑爹啊。
南宮家破虜的人頭是小玩意,那還有什么算是大玩意?
秦朗站在原地,臉色青白不定,來回轉換,李經略這是擺明了想把他拉下水,他甚至什么都沒做,只是遲一些收起那顆血淋淋的頭顱而已,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無意識的一個動作,卻形成了眼下他跟李經略以及楊堅三人當著南宮破虜人頭密謀算計南宮家的局面。
在往大了說是什么?
誰都不是傻子,只要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會下意識的認為殺了南宮破虜是在秦朗準許的情況下行動,而不是李經略的個人意愿!
偏偏這還是最容易讓人聯想到的可能,在發揮一下想象力的話,這里面的貓膩可就大了。
總之李經略一個簡單的舉動,已經成功的讓自己給他背了一個黑鍋,最起碼也能分攤南宮家很大一部分的仇恨值,因為在很多人看來,這似乎完全就是ZJ的政界大佬在秘密指使一個年輕人殺南宮破虜。
多么合理的猜測啊,否則憑一個剛出頭上位的年輕人,有幾個膽子將南宮家的重要人物干掉還能從容面對南宮家的瘋狂報復?
咦,不對。
一個剛上位的年輕人,似乎也沒有實力干掉南宮家的主要戰斗力,那南宮破虜是怎么死的?
嘖嘖,ZJ局勢復雜啊,水深的很吶,幾位政斧大佬間肯定是存在貓膩滴……
這是絕對是大部分人在得到這個消息后的正常順向思維,偏偏還很合理,每個人都能給出足夠說服自己的解釋。
由一起密謀到主使人殺人,在到暗中出手幫忙殺人,好吧,這罪名是越來越大了,最主要的還是,知道其中真相和彎彎繞的幾位當事人根本就無力辯解什么,他們就算說的天花亂墜,也會被人當成是掩飾性的解釋。
這還真他媽旳……
秦朗有些郁悶,看了李經略一眼,眼神中一絲極為明顯的忌憚之意一閃而逝。
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還是小瞧了這個年輕人,事實上在李經略剛剛沖進南宮家療養院的時候秦朗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隆空大師再怎么看破紅塵,說到底還是陳家的人,離開后就已經通知了陳曜陽和秦朗這兩位陳家在ZJ的重量級人物,話語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南宮破虜完了。”
秦朗不止知道這些,他甚至還知道不久前就是陳家的屠夫隆空和尚出手救走了南宮破虜一命。
時間流動,轉眼幾個小時時間過去,隆空和尚救出來的人已死,而自己這個陳家人又當著南宮破虜的面開始密謀南宮家在ZJ的產業。
陳廣賣南宮家一個人情順便減少仇恨值的打算,就是因為自己邁進別墅的這一腳給徹底破壞!
里外不是人。
這他媽都是什么事?
秦朗眼神森冷,身居高位,長期發號施令,身上的官威愈發明顯,氣勢驚人,如大海卷狂潮,波濤洶涌!
顯然,這位ZJ省的二把手內心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企圖在氣勢上徹底壓住李經略,甚至如果不是目前形勢緊張的話,這一刻的秦大省長活活撕了李經略的心都有了。
秦朗瞇著眼睛,看著面前神色平緩祥和的李經略,內心卻愈發凝重。
蕭明堂身為省府書記,那是領導,肯定是最后一個到場,倒不是說擺架子,只不過這么多年來,早就習慣了如此,可在自己剛剛以來李經略便叫人將人頭拿了出去,這是打算將何家官員扯出這個漩渦?那怎么可能?別說別人,秦朗就第一個不相信。
可既然這樣,李經略的舉動又有什么深意?這般縝密的心思和近乎天衣無縫讓人有火卻發不出來的一個局,到底是有心算計?還是無意為之?
秦朗眼神愈發凌厲,第一次有了一種要徹底看穿一個年輕人的想法。
可這個想法剛剛生氣,秦大省長就猛然一驚,徹底看穿一個年輕人?這么多年來混跡官場,從一個小科員的位置拼殺到如今一方諸侯的地位,他什么人沒見過?就算一些老謀深算的老狐貍,在他手上都不見得能討得便宜,更何況年輕人?基本上都是第一眼都能看到本質的毒辣眼神,竟然在此刻失效了?
好深的城府啊。
這個李家私生子,當真就這么高深莫測?
“蕭書記應該也快來了吧。”
李經略喃喃自語,聲調細微,卻恰到好處的打破了眼下的僵局,將眼下讓人喘不過氣的氣氛給生生攪亂。
秦朗瞳孔微微一縮,深深看了李經略一眼,怒極反笑,咬著牙道:“好一個年輕梟雄!好一個李少!好心機!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