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宮琛和楊堅兩人黑著一張臉,一前一后走進省府五號別墅,上樓,進入書房后,這名在常委排名不算靠前但也絕對不算靠后的副省長終于暴怒,一把掀翻了平日里沒事就會自己和自己對弈的棋盤,黑白子灑落在地上,不斷跳動,清脆的聲響中回蕩著南宮琛蒼老但卻中氣十足的咆哮:“他算個什么東西一個是死是活連自己親爹都在乎雜種而已,真當自己是何家未來的男主人了誰給他的資格啊我們什么時候孤立過他們這是明目張膽的在開小會這是排外的行為,個別同志近年來工作態度越來越差,他以為他手中掌握的票數多一些,就可以在zj搞一言堂了過分簡直是豈有此理”
楊堅輕輕瞇起眼睛,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點燃一根煙,靜靜聽著南宮琛的發泄,官場言行需慎重不假,但兩人相交多年,又同在一個陣營,彼此都是彼此堅定的盟友,自然不需要顧忌這么多,兩人在書房內相顧沉默,良久,這位可以說是靠拉下一個個高官顯貴來博上位的省記委書記終于開口,淡淡道:“他要不要搞一言堂暫時不是我們考慮的事情。老伙計,我總感覺這事不太對勁,秦朗跟蕭明堂兩人一向不和,尤其是今年,為了幾個形象工程是不是要破土動工,更是在常委會上面吵翻了天,兩人的矛盾也愈發激烈,可現在他們轉眼之間卻走到了一起,這事怕是不簡單吶,得琢磨一下。”
南宮琛眼神陰冷,不停的喘著粗氣,看著掛在自己書房中曾經在京城用高價求來的平步青云四個打字,冷冷道:“這有什么奇怪的,拉一家打一家,都是老把戲而已。說到底,還是后輩惹的禍端,小月被南宮老帶走,讓我們這幾個老的也在這里受氣,你瞧瞧那個小子,瞧見沒,狂妄的沒邊了,一點小成績就開始翹尾巴,算什么東西難成大器,就這點本事還想成大事,呵呵,真是笑話”
楊堅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道:“看來今晚是討論不出一個結果了。秦朗和蕭明堂那邊必須要盯緊,這兩個人不簡單,如果聯手的話,我們三人不一定防得住。明天我們三人碰個頭,商量一下對策再說。”
“對策”
南宮琛豁然轉身,眼神牢牢定在楊堅身上,今晚被李經略兩句話徹底戳破了自尊心的南宮副省長脾氣異常火爆,猛地揮揮手,冷笑道:“要什么對策反擊你掌管記委,收到的一些舉報信不少吧查一個個的查,我就不信,他們每個人都能做到毫無問題”
楊堅眼神中詭異的神色微微閃了閃,又瞬間換上了一臉的冷笑,深深看了南宮琛一眼道:“這你就說錯了,無論蕭明堂還是秦朗,身上都有問題。可芝麻綠豆大點的事,就算翻出來有什么意義秦朗,身邊不下五個情人,學校內受人追捧的女大學生,大型公司內看似高不可攀的高層管理,模特,甚至跟我們下面機關的一個女處長的關系都說不清道不明,可到了我們這個級別,有幾個人會被女人搞下去陳家稍微動動嘴就能壓下去的事情,折騰出來也沒意思。蕭明堂,曾經用過手上的職權幫助過兩個老戰友拿下了幾個建筑工程,但這又如何起碼那些工程質量方面沒有半點問題,甚至還要超出我們要求的標準許多,而他在中間也沒拿半毛錢的回扣,老琛啊,這些事你讓我翻出來找他們談,我都不知道談什么。要我說,我們既然抓不到大魚,那些小的就先不要動,免得打草驚蛇,現在陳家和何家聯手后態度不明,我們本身就處于弱勢,要是激怒了他們,保不準會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來,能忍就先忍吧。”
“就這些問題哼,老楊,你當我老糊涂了不成起碼單單是我知道的,就不止這些,你不敢說嗎好,我來說,秦朗他就”
“夠了”
楊堅猛然沉聲道,眼神瞬間變得極為的犀利迫人,盯著臉色一滯的南宮琛,語氣變得異常嚴肅道:“你說的那些我知道,但你就百分之百的會認為那些東西能扳倒他們陳家有多大的能量如果真要運作起來,秦朗最多也就是調去別的省份繼續做他的省長,他的事情,捅破了或許對他到頭來根本造不成多大的影響,但我們兩家之間可謂是徹底撕破臉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南宮琛冷哼了一聲,不言不語。
楊堅語氣頓了下,深深看了這個共事多年的老伙計一眼,放緩語氣,輕聲道:“再者說,現在真正干凈的,又有幾人秦朗再如何過分,也沒有最敏感的經濟問題,老琛你可不一樣啊。有些事情,我能幫你壓著,但做得太明顯了,還是不好的。”
他嘆了口氣,想說什么,最終搖搖頭:“蕭明堂身上有事,秦朗也有,但這些都是不能見光的東西,就算我肯拿出來,老家主也不會同意。那樣鬧的太大了,倒是你,做事要謹慎一些,不要讓人揪住尾巴。”
南宮琛臉色猛然變了變,冷著臉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房間內再次陷入沉默。
楊堅抽完一根煙,見到南宮琛還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想著事情,也不在打擾,拉開書房的門,安靜離開。
南宮琛緊緊瞇著眼睛,站在自己的書桌旁邊,等楊堅徹底走遠后,才喃喃自語了一句:“何家,是越來越狂了啊。”
他冷哼一聲,轉過身,猛地將腳下的棋子踢出去,冷笑道:“目光短淺,驕傲自大,真是好一個何家女婿”
這一夜。
被南宮琛評價為目光短淺驕傲自大實際上卻為何家拉了一次仇恨值的李經略拖著渾身疲憊的身體,蒼白著臉跟何采薇坐車離開省府大院,在半路上終于忍不住下車,扶著一棵樹,彎著腰,吐的撕心裂肺。
何采薇站在他身邊,有潔癖的何大小姐這個時候卻沒有絲毫嫌棄,很溫柔的撫摸著李經略的背部,緊緊咬著嘴唇,心疼的想哭。
這個魂淡,他不欠誰的,這么拼命干嘛
李經略劇烈嘔吐,酒液隨著食物一起翻騰,開始還能彎著腰,到最后實在忍不住,終于蹲下身體,吐的昏天地暗。
華夏本就是個崇尚酒桌文化的國度,那些個久經宦海的大佬們,誰不是一個個從酒桌上熬出來的。如果不是李經略酒量要遠遠超出平常人,只怕現在不僅僅只是嘔吐這么簡單,早就被送進醫院了。
要知道酒桌上喝死人,可不僅僅只是玩笑話,時常都會在現實中發生。
這一夜。
何采薇看著這個蹲在地上幾乎要吐出苦膽的年輕男人,看著他幾乎吐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眼中沒了心傷,內心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心酸和心疼。
李經略在地上蹲了大概半個小時,直到雙腿發麻,胃里翻騰感覺才稍稍減輕的他才勉強站起身體,卻有些搖搖欲墜。
何采薇呆呆發愣。
路燈下,李經略兩眼通紅。
這個一直看上去都很堅強近乎金剛不敗的男人,此時臉色蒼白,脆弱的近乎像個孩子。
是哭了嗎
還是嘔吐過程中的自然反應
何采薇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于再也忍不住,瞬間沖破了所有障礙,變成晶瑩的光,全部沖出了眼眶。
將今晚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出來的李經略身體晃動,卻拒絕了何采薇的攙扶,努力挺直了腰桿,走向那輛a8,擦著臉,輕聲道:“真累。”
何采薇終于哭出聲來,肩膀顫抖,本能的想沖過去抱住他,但卻不敢。
怕他更累。
不魁梧也不偉岸的年輕男人鉆進a8的副駕駛,身體靠在上面,閉上眼睛,最終沉沉睡去。
這一夜。
江山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