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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旭的三根手指還在半空晃悠,他也不客氣,在幾十修士的頭頂上侃侃而談。匕匕·奇·中·文·網·首·發
“晚輩雖然并無前輩一樣的閱歷,卻也對舌尖之物有著自己的理解。剛剛前輩曾說過,此情此景應飲一尊英雄血,方見英雄之本色。”
青玄子點了點頭,這話是他說的。仔細想來,并無錯處才對。
英雄血,是這個世間獨有的佳釀。
英雄血的酒漿呈瑪瑙的紅色,粘稠如血,辛辣如椒,這是一種高度烈酒,一口飲下去,如烈火在喉,整個身體有如血液翻騰一般滾燙。
英雄血,喝的就是一個蕩氣回腸。
“前輩欲飲英雄血不無不可,錯就錯在,不該在此情此景此地。”嚴旭道。
“哦?”青玄子目光微微詫異:“為何?”
英雄馳疆場,策馬云飛揚。
豪俠與烈酒,相得且益彰。
二者并無沖突,好比初戀之吻,熱戀之火,這錯又是所從何來?
“錯就錯在你我皆非英雄。”嚴旭一錘定音。
“哈哈……”青玄子坦然大笑:“小友莫怪老夫倚老賣老,虛度幾百光陰荏苒,老夫素來不問塵囂,不喜殺伐。自認天下皆可去得,自詡問心無愧,天下人即天下人,無禮,無聲,小友卻是說說老夫緣何配不上英雄二字?”
此時,嚴旭已然與青玄子相對而坐。
對面的陳妙雪美麗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打量著他,隱隱有些好奇。
作為徒兒,師父平生最喜杯中之物,陳妙雪是在清楚不過的。或許用喜歡這兩個字并不合適,因為青玄子對酒的偏愛,已經是一種熱烈的偏執。
青玄子平生飲酒無數,識酒無數,問酒無數。這位老人家對酒已經不是喝與不喝的因果關系,而是一種超脫了人與酒的情感。說得難聽點,青玄子若非不是修士,酒,已然剝奪了他寶貴的生命。
另,青玄子從不隨便將杯中之物請與外人。就算是陳妙雪,在調皮的時候因為打翻了青玄子一壺老酒,氣的這位老先生吹胡子瞪眼,一張老臉像是猴屁股一樣通紅。
今日肯將瓊漿玉露分與嚴旭對飲,已是一種青睞,一種賞識。
而對方,竟是棄之不顧,和青玄子盤起酒國之道來。
所以陳妙雪好奇并且期待著,這個嚴旭會帶給她怎樣的驚喜,又會被暴躁如雷師父大人,以怎樣方式的一腳狠狠的踹在屁股上。
“呸,下流。”
陳妙雪精致的小臉微微泛紅,為自己心里吐出這樣污穢的兩個字而芳心亂顫著。
“你不是英雄,我不是英雄,他們……皆不是英雄。”嚴旭一指在場幾十修士,無所顧忌的說道:“前輩,可知何為英雄?”
何為英雄。這一點青玄子已經言明。英雄者,上無愧于天,下無愧于地。英雄者,只有人欠我,沒有我欠人。英雄者,天下皆可去得,天下人為天下人,無富貴貧賤,美丑善惡之分。英雄者,端坐祥云之上,觀這朗朗青天白云蒼駒。送君一壺酒,厚德一生情。
英雄,修的是心。
英雄注定勞累,英雄注定辛苦,英雄注定如他青玄之子。”
錯,大錯特錯。
嚴旭將白玉杯推開,指了指青玄,又指了指自己。
“所謂英雄,虛懷天下,視乎天下人為父母。英雄者,感念天召,奉行厚土。英雄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我所認知中,英雄者,傻子爾。
你我二人,在場群英,皆非英雄。我嚴旭自認不癡不傻,前輩虛懷若谷自有乾坤錦繡。下方之天下人,各有其心,各有其形,故而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
他們有私心,有**,亦有責任。是以我非英雄,前輩非英雄,他們非英雄。
一群不是英雄的人混戰,所為的不是天下蒼生,不是袍澤百姓。為的是私心,為的是利益。這一戰,非英雄之戰,這一戰,不過魑魅魍魎掀開面具,貪婪的本性流露爾。
天下不是英雄的天下,戰斗不是英雄的戰斗,這片戰場實則利益角逐,實則六根不凈,心思齷齪。此情此景此地,配得上先生一尊英雄血否?”
青玄子眼中神光湛湛,陳妙雪眼中異彩漣漣。
“說下去。”青玄子將舉起的一只金樽放下,只覺這瓊漿玉露污穢不堪,難以下咽。
“此為前輩之錯其一也,其二前輩曾言,清風來去者,注重人生之瀟灑,放蕩之不羈。
然,人生就是人生,酸甜苦辣,百味雜陳。人生本無幸,何來瀟灑與不羈。
人生的意義在于,苦難、辛勞、汗水、鮮血……
如此人生何須美酒來襯托,人生本就不如意,美酒便能讓其如意否?”
這……
青玄子目光閃爍著,突然將杯中之物傾灑而下。
“人生本無意,何苦窮瀟灑。小友,你繼續吧。”
嚴旭同樣將一杯酒倒入空中,點點瓊漿在陽光下斑駁。
“前輩之錯有三,第三者,何為酒也?”
不需要青玄子作答,嚴旭已經自顧自道:“酒著,飲品也。所謂喝酒,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種心情。
心以亂,則酒亂。
心寧靜,則酒甘醇。
心澎湃,則酒濃烈。
心傷痛,則酒苦澀。
心空明,則酒肉穿腸過。
心無酒,則酒無酒也。
酒者,心也。
心者,非酒也。
前輩心以亂,何苦酒來彷徨。”
青玄子臉色忽明忽暗,時浮時沉。
好一個酒者,心情也。
一席話下來,老夫再難有酒之情趣,一席話下來,飲酒,如同飲水。
“哈哈哈……”
青玄子鏘然大笑,忽然間,臉色酣暢淋漓。
“好酒,好酒啊!”
嚴旭微微一笑,不言不語,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酒在自己的白玉杯中。
慢飲,順后而下。
酒香甘醇,如清風來去,瀟灑自如。
“呀,師父,他偷喝你的酒。”眼尖的陳妙雪發現了嚴旭的小動作。
嚴旭一口老酒噴了出來,臉紅的像一個猴屁股。
“好個后生,三言兩語破壞了老夫酒興也就罷了,還敢偷喝老夫的佳釀。討打!”
青玄子胡須微翹,一臉慈祥的笑聲中,哪有動手打人的意思。
“罷了,罷了,今日喝酒已無趣,你這小娃娃故意敗我酒興,說說你的目的吧。”青玄子睿智的道。
嚴旭也不做作,他這點小心思忽悠忽悠別人還成,想要瞞天過海,嚴旭的道行差得遠了。
“這酒晚輩不敢貪杯,只是晚輩尚有兩位兄長,只想著把酒從前輩手中騙過來,送與兩位兄長品嘗一二。沒想到晚輩窮盡心思,還是難逃老先生法眼,這個人真是丟大了。”
酒非凡酒,一滴酒漿堪比一株三級靈藥。
此酒贈與天策、凌蕭,不說令他們鯉躍龍門,但至少也可以突破某種桎梏,就如這位青玄子前輩,可以無視禁空之法,乘騎祥云遨游。
“臭小子。”
青玄子笑罵了一句:“去吧,送完了酒快些回來,與老夫一同進城,我這次來是有事找地洪城城主商量,你若有興趣也可在旁觀聽。”
嚴旭大喜過望,道了聲謝以后,折身飛到天策凌蕭二人身前。
“拿著,這可是好寶貝。”
嚴旭將一壺酒塞到了天策懷里,然后和青玄子二人一起入城。
下方,幾十修士完全驚的不知所措。
謝三亦是有些臉色陰沉。
“三公子,那兩個人……”
謝三身后的黑遠雄目光打量了天策二人一眼,其用意路人皆知。
“你是豬嗎?”
謝三突然動氣,狠狠的甩了黑遠雄一眼之后,氣惱的進入城中。
黑遠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尾隨而去。
然而,有陸陸續續的修士一同進入地洪城中,只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嚴旭之名傳的沸沸揚揚。
城外,還留在原地的凌蕭天策二人你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起來。
“進城吧。”
天策說了一句,小心翼翼的將一壺酒納入儲物袋中。
他能感受到,嚴旭如此厚臉皮的從青玄子手里討得了這一壺酒,絕非讓二人直接喝下去增加修為那么簡單。
只可惜,天策雖有天策只能,卻無策人心之力。
究竟何意,只有等嚴旭再回來的時候,方見分曉了。
二人入城,極盡低調之能事。
與此同時,一朵祥云之上,嚴旭狠狠的被青玄子獎賞了一個脆生生的爆栗。
“臭小子,連老夫你都敢戲弄。”
“該。”
身邊,陳妙雪翻了一個白眼,小模樣真真是惹人憐愛。
嚴旭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認了,誰讓他一開始就沒安的好心眼呢。
“那個……前輩,不知您這次來地洪城是?”嚴旭轉移話題道。
青玄子一語,石破驚天。
“陳國護國法師大人三日前突然受到天譴,魂飛魄滅。他一死,這方小世界也快要完了。”
嚴旭也好,陳妙雪也好,一時間呆如木雞。心頭宛如驚濤駭浪,這震撼遠遠要超出心靈與**。
“護國法師魂飛魄散,前輩,這里面是不是另有隱情?”嚴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