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章
從腦海的記憶里,劉裕得知眼前這個女孩叫劉菡,確實是他妹妹,不過兄妹兩的關系卻不怎么好。
其實童年的時候,兄妹兩關系很好,劉菡幾乎天天跟在劉裕后面,簡直就是劉裕的跟屁蟲。而劉裕也很喜歡這個妹妹,不僅平時吃食多分她,還在她生辰那天送她一個玉手鐲。那鐲子,就是劉菡剛才驚慌時摸的鐲子。
下意識的,劉裕望了那玉鐲子一眼,而后繼續沉湎回憶之中。
玉鐲子不便宜,也虧得劉裕家以前很是富裕,因此劉裕才有錢財送他妹妹那么貴重的玉手鐲。但后來,他母親長期臥病吃藥,而且家里又沒人賺錢,因此使得家境逐漸衰敗。
家境的衰敗,加之從小無父,以及鄰里的流言蜚語,使得劉裕性情大變,為人越來越孤僻、懦弱。性情大變的劉裕,變得孤僻懦弱,自然會經常在外受氣。受氣了,自然就需要發泄,而發泄的對象貌似也只有那個跟屁蟲妹妹了?
起初,劉裕還是有些理智的,只是疏遠劉菡而已。但后來,他開始罵劉菡,開始動手打劉菡。
這就是兩兄妹的故事,很簡單,從親近到疏遠。但說疏遠也不恰當,因為疏遠的只是之前的那個劉裕而已,劉菡一直照顧著他的這個哥哥。
腦海里流淌過兄妹兩簡單的過往,劉裕再次看向劉菡手上的玉鐲子,不禁面露愧疚之色,同時心里感嘆道:若不是對你這個哥哥依舊親近,以家里的貧窮以及母親的病,這個鐲子恐怕早就被當了吧。劉裕啊劉裕,你可真是禽獸啊……
唉,你我似莊周與蝶,我又怎不了解你?罷,罷,你的過去,我的過去全都過去吧,從今后絕不再渾渾噩噩,辜負了妹妹……還有母親!
這樣想著,劉裕趕緊露出滿臉的笑容,朝劉菡走過去,同時嘴里搭訕似的說道:“妹妹,起的真早啊!”
劉裕自以為笑容和藹,但不想卻使劉菡更加驚慌,如同受了驚嚇的兔子。劉菡眼里的驚恐之色更盛,不覺的后退幾步,直靠到灶臺才停了下來。停是停了下來,但她卻低著頭,雙手不安的扯著圍裙。
劉裕,你可真能耐啊,讓個小女孩怕你怕成這樣!也不知怎地,在外面怎么就那么窩囊?
見劉菡這個樣子,劉裕摸摸鼻子,苦笑一聲。然后,他又趕緊露出溫柔的笑容,輕聲道:“妹妹,那個,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
劉裕接連的奇怪舉措,終于勾起劉菡的好奇心。劉菡像老鼠出洞般謹慎的抬起頭,眨著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劉裕看個不停。見劉裕依舊在笑,劉菡終于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哥,你沒事吧,不會腦袋被打壞了吧?”
說完,劉菡一下子驚醒過來,害怕這話又惹惱劉裕,趕緊向后一靠,把小腦袋埋進胸口。
劉裕自然不會生氣,但也無語的嘴角抽搐。不過只過了片刻,他便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裝做悲傷的說道:“唉,腦袋確實打壞了,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劉裕話才說完,劉菡就臉色煞白,顧不得害怕,趕緊跑到劉裕面前,一邊急得圍著劉裕轉,一邊帶著哭腔道:“哥,我瞎說的,你、你沒事,你一定是騙我的?”
看劉菡像只受驚的小兔子,劉裕有些心疼,趕緊安慰道:“妹妹,沒事沒事,我就是有些事不記得而已。這不,我不還認得出你嘛。”
聽見劉裕這么一說,劉菡才破涕為笑,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劉裕,臟兮兮的小手往臉上一抹,頓時成了小花貓。而劉裕見劉菡臉上兩撇黑灰,如同貓胡子一般,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些疑惑的摸摸小腦袋,劉菡不明白為什么他哥哥看著他直發笑,于是她問道:“哥,你笑什么呢,難道我臉上有花不成?”
“哈哈,花沒有,倒是有兩撇胡子。哈哈……”劉裕再也憋不住,頓時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而劉菡聞見,連忙捂著臉走到銅鏡前,然后啊的一聲,一邊找水,一邊惱羞的說道:“都怪你,都怪你。”
劉裕聞言,無動于衷,仍然在那里大笑不已。而劉菡雖然表面上惱羞成怒,但實際上心里卻甜甜的。她發現哥哥變了,似乎變得和小時候一樣,變得又疼愛自己。這么想著,她倒有些慶幸哥哥的失憶。
就在二人說笑的時候,突然傳來幾聲咳嗽。于是,二人都不說話,側耳傾聽起來。
“咳咳,阿裕醒了,傷都好了嗎?丫兒,早上不去煮飯,說什么呢?”
劉裕聞言,心里了然,知道這個說話的人就是他的母親。但他并沒有回話,因為他即使差不多融入了現在的身份,但面對個可憐的小女孩尚能從容,面對這個威嚴老練的婦人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阿母!”
劉裕不知道說什么,一言不發的佇在那兒。而劉菡則連忙擦干紅彤彤的小臉,有些拘謹的朝一簾之隔的母親喊了一句。
“母親,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聽見劉菡的喊聲,劉裕一下子驚醒,也連忙恭敬的回話,同時為劉菡辯解道,“妹妹一早上便在做飯,倒是我無所事事,反而說話大聲,吵醒了母親。”
“哼,不說你妹妹,我倒要好好說說你。”老婦人佝僂著背,拄著一個拐杖,慢慢走出陳舊的簾子,走到劉裕劉菡二人面前,一臉威嚴的說道,“你都這么大人了,怎么就和那個痞子混在一起?我平時怎么教導你的,難道都忘了嗎?”
劉裕見此,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一臉尷尬的站在那兒。倒是劉菡鼓起勇氣,扶著母親便勸起來,但劉母豈是一般的婦人。
“丫兒,你也不用勸。”劉母依舊沉著臉,瞪著劉裕,喝道,“這次弄的一身傷,下次還不送了命。我怎么能不說他,他這是丟咱們劉家的臉……我不僅說他,我還要打他。”
說著,劉母舉起拐杖,作勢要打劉裕。劉裕見了,趕緊退到一邊,大聲喊道:“母親,我知道錯了,下次絕對不敢了。”
嘴上乖乖的認錯,心里卻嘀咕不停。
劉裕看著眼前的這個老婦人,對于她的斥責不僅沒有反感,反而感覺暖暖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心里感嘆道:有這么個嚴厲的母親,我以后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劉裕認錯,劉菡勸說,劉母終于放下了拐杖。劉裕見此,松了一口氣,但貌似他想的太簡單了……
“哼,家里再窮,也用不著你操心。”劉母放下拐杖,繼續說道,“再說即使你要操心,也不該與那個痞子扯上關系,更不該做如此下賤的事。我劉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見劉母越說越起勁,劉裕心感不妙,趕緊打斷,道:“是,是,母親,我保證下不為例。那個,母親,那我先洗漱去了。”
說完,微微一躬身,便拔腿就跑!
痞子?難道我這一身傷,就是那個所謂的痞子弄的?下賤的事?貌似看門什么的挺正常的,怎就下賤了?
嘿,原主還真是倒霉。換個環境吧,出去走走想掙些錢,可好不容易找到個事吧,興奮的喝點小酒,然后竟然差點送了命……不對,不對,似乎是人連哄帶騙出去的?
另外這位母親還真是奇怪,并不像溺愛兒子的人,但卻讓女兒做工不讓兒子做工!
算了,我……去,忘了問菡兒這是什么時代了。都怪原主,連什么朝代都不知道,腦袋里除了書什么也沒有,真是個書呆子。
劉裕一邊跑去洗漱,一邊心底暗自思索,倒不覺錯怪了“劉裕”。不是“劉裕”不知道,而是那些無關的,或者說太常識的記憶太淺都消散了,因此劉裕才不得而知。不過劉裕很快就知道了,因為劉菡也跑了過來。
擺弄著刷牙的楊柳枝,劉裕苦笑一聲,心想:也不用問了,這絕對不是現代。
楊柳枝,鹽,刷牙!
老天,你耍我啊,你讓我怎么活?沒有電,我就能翻來覆去一宿睡不著。現在你讓我不僅沒有電,還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電視,沒有汽車,沒有自行車……你讓我怎么活,怎么活啊!
劉裕一臉悲憤,狠狠的鼓搗著楊柳枝,仿佛與之有不共戴天的仇。
這時候,劉菡跑了過來。
“哥,母親也是為你好,你……”
劉菡以為劉裕因為被母親斥責而悲憤,趕緊頭頭是道的勸說起來。那樣子,還真像個小大人。
劉裕看的不覺露出笑容,心里想明明只有十五歲,偏偏一副大人樣子。但他看見劉菡既破又小的衣服,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唉,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別人家的孩子十五歲都無憂無慮,可她不僅要做家務,還要賺錢養家。
感慨萬千,可劉裕只是沉默,并沒有說什么。因為他知道說沒有用,只有動手去做、去改變這個家才有用。
劉裕沉默不語,待劉菡說完,他才故意漫不經心說道:“妹妹,我有些事想不起來,你給我說說吧。”
“好啊,什么事呀?”劉菡不疑有他,歪頭問道。
“那個,咱父親是誰?”
“哥,你果然失憶了,都不記得你本來就不知道你父親是誰。”
劉裕感覺劉菡說的話很奇怪,怎么就我父親,難道不是你父親?不過他也顧不上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尋問起來。
“呃,那換個,現在是什么時代?”
“噗嗤,你是說年號吧,現在是建安元年。”
劉菡說的隨意,可在劉裕耳邊卻如同一聲驚雷。劉裕乍一聽見,整個人都呆住了!
建安元年,居然是建安元年!
亂世,那可是亂世,真正的亂世!
“那、那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