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
經過最初的混亂，東番船隊總算是穩住了陣腳，得益他們現在正在江面上，而對方的打算也并沒有派戰船和他們作戰，光光憑借著岸上的箭雨和水下試圖鑿沉船只的水鬼們，并不能對他們造成致命的打擊，而岸上的大越軍隊，雖然看起來氣勢洶洶，卻是也不能從水上進攻船隊。
船隊中體積最大的福船，在一邊抵御著對方的火箭的同時，也漸漸的隨著鎮靜下來的軍官們的指揮，慢慢的將船只橫亙成一個弧形，將那些體積較小的船只，擋在身后，敵人的火箭雖然不分大船小船都是覆蓋性的拋射，但是，大船的結構總是要比小船來得堅固，而且，大船上的士兵更多，抵御攻擊的能力也就越強。
與此同時，在大船的后面，一個個精通水性的東番船隊的水鬼，也噗通噗通的跳下水去，有了前面抵擋著敵人攻擊的同袍，他們可以好好的和對方的水鬼較量一下，看看誰的水下功夫更好。
一縷一縷的血柱，從有些渾濁的江水中冒出水面，然后隨著江水的流動，逐漸變淡，沒人知道水下面的戰況，但是對于自己同袍的信心，讓東番船隊的上上下下，都不再擔憂水下面來的攻擊，這個時候，他們則就可以專心對待那些從天而降的火箭了。
船帆已經在最初的失利中被強行卸了下來，一支支的火箭，落在船上，沒有易燃物，他們也造成不了多大的破壞，盡管數量有些多，但是，頂著一塊牛皮盾牌的水手們，可以輕易將他們視線當中的那些明火撲滅，而落在船身的火箭，幾乎只有極少數才會被釘在船身上，岸上的大越人，要想射擊到東番船隊，平射是絕對不可能，唯一增加射程的法子就是拋射，這也導致，在船只兩側的位置，幾乎看不到多少箭支落下來，箭支落下來的地方，主要是甲板和船樓，東番水師的船只，雖然不是他們大名鼎鼎的鐵甲艦，但是，某些至關重要的關鍵部位，還是有包裹著鐵皮的，實際上行，若是船上的士兵動作夠迅速，又能在箭雨中保持自身不收傷害，那么，只要及時能夠清理完落在船上那些箭支帶來的明火，這些火箭對船只的威脅，已經算不得很大了。
唯一不利的就是，因為船帆都已經落下，船只的機動性受到很大的影響，但是，這也不是問題，眼下被困在這片水域，即使是機動性再好，他們也無法突出去，所以，這落帆和掛帆，實際上現在已經沒有多大的影響了。
“大人，敵人似乎下足了本錢，這岸上的弓箭手，只怕已經有上千人了！”
半個時辰之后，整個船隊到處都是觸目可見的箭羽，而敵人的箭支落下來的頻率，也開始在逐漸的降低，柳青青站在船樓，和親自在這一次伏擊中力挽狂瀾的千戶鄧超相互看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一絲慶幸。
“傳令各船，繼續戒備，水下的情況怎么樣了！”
鄧超回過頭，對這正在向自己稟報的百戶問道：“都肅清了么？”
“正在追剿殘敵！”那百戶呵呵笑了笑：“水鬼隊的兄弟這次可露臉了，除了幾個兄弟重傷，浮起來的都是對方的尸體，大多數敵人派來的水鬼都已經伏誅，眼下水下的兄弟正在搜尋，力保船隊不會受到水下的攻擊！”
柳青青看著對方說話，沒有出生，在戰船指揮作戰上，他雖然不算是一竅不通，但是也絕對是一個門外漢，他騎兵出身，水戰這方面的事情，他還是不要多嘴的好，不過，他不多嘴，鄧超卻不會無視他的存在，在打發走自己手下的百戶，鄧超回過頭來說道：“大人，咱們穩住了！”
鄧超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空中仍然飛過來的箭支，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箭支上沒有帶著那些燃燒的火布了，大抵是大越人準備的火箭也射得差不多了，這個時候，也只能用普通的箭支了。
“他們的弓箭手，是一炷香之前開始對怎么發動攻擊的吧！”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問道，鄧超點點頭，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也就半個時辰的事情，期間船隊遇襲，組織陣形，都花了一些時間，不過真正計較起來，岸上的大越人發射箭支，還真只有一炷香的時間，那是船隊在發現后退的路被堵死之后開始采取防御陣形的時候，箭雨才不要錢一樣的落下來的。
“軍中的強弓手，從岸上到江中的距離，大概能夠射出的箭支，是三十支左右，普通的弓箭手，也就十幾只的樣子，一旦達到這個數目，弓箭手們就會手臂酸軟，再也拉不開弓了！”柳青青若有所思的說道：“一炷香的事件，他們至少換了兩撥人，以這箭雨的規模，每一撥大概是在千人以上，鄧千戶，咱們這次也遇見硬茬子了，以大越人不重弓射的德行，能拉出兩千弓箭手來對方咱們，只怕這是連他們軍中的弓箭手全部都拉出來了！”
“大人的意思，這岸上伏擊咱們的大越軍，是他們的主力？”鄧超眨眨眼睛：“這到底是哪個天才的主意，水戰不派水師出陣，卻是讓那些岸上跑的兵丁用弓箭襲擊，這是他們箭支多得用不完了么，就如今咱們穩下來的陣勢，想靠著這些弓箭就滅了咱們，他們想得也忒美了一些！”
“怕就怕，人家不僅僅只有這么一手啊！”柳青青看著天邊，有些擔憂的說道：“這弓箭攻勢大抵呆會兒就會停了，現在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發現這些弓箭奈何不了咱們，很快大概就會有新的戰法，水戰咱們不怯于人，這弓箭咱們也不怕，但是，若是像上次一樣，這些大越人靠著人數的優勢，和咱們廝殺，那么咱們死完了，怕是他們連筋骨都傷不到，大越阮朝，雖然是彈丸小國，但是幾萬兵馬還是湊得出來的，要拼掉咱們這一千多號人，真是不會太困難！”
“他們的水師敢出戰，我叫他們近不了咱們的船隊的身！”鄧超信心慢慢的說道，上次巡邏的船只遭襲擊，那是意外，真的有所準備了，以自家船隊的配備，大越人再想用他們的那些小破船靠舷廝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這個我信！”柳青青呵呵笑了一笑：“我發現一直到現在，你都是下令防守，雖然擺好了陣形，卻是連船隊的裝備在船艙中的火炮的炮門都沒有命令打開，這是打算給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喜么？”
“這個自然！”鄧超嘿嘿一笑：“我現在下令反擊，岸上肯定是人仰馬翻一片，但是這個沒用，他們人太多了，死上那么一點，人家不在乎，而咱們的炮彈可是有數的，再說了，真要是這樣干了，咱們可就底牌都沒有了，大越人知道咱們的應對手段之后，肯定不會傻乎乎的派人坐著船來靠近咱們！”
“甚好，甚好！”柳青青哈哈一笑，天空中的箭支，仿佛是隨著他的這笑聲，驟然一下停止了下來，那些空中刺耳的聲音，也瞬時消失不見了。
“箭停了！”鄧超看著天空：“大人，等到天黑之后，可以放出信鴿了，咱們被困在這鬼地方，若是沒有伯爺的姑爺的兵馬，咱們怕是頂不多久！天黑之后，我估計大越人就開始行動了，如果我是對方，我就會在天黑之后，派人來接近咱們，到時候，上船廝殺可比水師對陣更容易干掉咱們！”
“好！”柳青青點點頭：“這作戰的事情，就靠鄧千戶你了，向清風營求援的事情，我來！”
岸上，一隊隊弓箭手，正在有秩序的撤退著，而在江邊某處不顯眼的地方，兩個將官打扮的大越人，正看著撤退的士兵。
從他們站立的地方看過去，江面上的東番船隊和正在撤退的那些大越軍士，他們看的清清楚楚。
“大帥，他們尚有余力，敵船也未遭受重創，這個時候，叫他們撤下來，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水軍統制黎凱，哪怕是在阮天的面前，刻意的保持著尊敬，但是，言語中還是不自覺的流露出馬腳來，一軍之帥的軍令，可不是和下屬商量著來的，哪怕這個下屬出自禁軍，又是王后娘娘的親兄弟，因為這一句問話，他被拖出去痛打幾十軍棍，都沒地方講理去。
阮天身邊的將領，怒目瞪著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跋扈家伙，對于這種靠著裙帶關系上來的將領，他們沒一個有好感，但是對方偏偏又是走****運，從王都到這里的第一戰，就打得非常漂亮，水軍大獲全勝，俘虜敵軍船只，這可是大大的振奮了一下軍心，這讓他們非常的郁悶。
黎凱才不在乎這些家伙的眼光，在這里，他的眼中就只有阮天一人，或許，阮溫那家伙也算得上，但是，絕對不包括這兩家伙的部屬。
“攻擊沒有效果，再攻擊下去，徒自傷了士氣！”阮溫倒是對他的語氣不怎么見怪，而是擺弄著手中的一個千里鏡，看著江面上的動靜，嘴里回答道：“而且，我軍儲備的箭支，要制作成的火箭，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普通的簡直，對于他們這樣的大船，可沒多大的效果！”
“那我再派一隊人從水下攻擊他們，哪怕是鑿穿一艘船，也值得了！”
“上一隊人，不是只回來兩個么，都是大越的鐵血好男兒，就不要白白浪費了他們的性命了！”阮天放下手中的千里鏡，看了看天色：“若是你執行要派人從水下潛過去的話，我的意思，還是要等到天黑了再說！”
“大帥的意思，咱們天黑了再戰一場？”黎凱臉色一動，若是那樣的話，他的水師就可以動了，這次的大勝，他起碼要分一半功勞，這要是拿到朝廷了，可是戰功赫赫啊！
“是我的人戰一場，你的水軍，負責將人送到江中就可以了！”阮天看著他：“或者，你可以派些水怪，配合我的人行動！”
“敵軍已經成為甕中之鱉，大帥還不許我水師出戰，是怕我搶功，讓大帥的威名受損么？”黎凱有些不忿的說道：“我水軍是禁軍，未必要聽都督府的命令的！”
“你敢擅自行動，不聽軍令，我就敢陣前斬殺你！”阮天聽到這話，微微一愣，繼而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你猜，到時候王后娘娘會不會奈何得了我？”
黎凱心中一驚，看看四周，那些阮天身邊的將領，看著他的眼神，都似乎有些不懷好意，他不敢硬氣，在京中，或許阮天還會買他幾分面子，但是在這里，他還真擔心對方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是黎凱口不擇言，妄自猜測大帥的用兵，大帥恕罪！”他倒是能屈能伸，阮天看著他，鼻子里微微哼了一聲，似乎很滿意他的表現：“讓你水軍船只候命，晚飯后，會有精兵上船，你妥善安排，此戰，少不了你的功勞！”
“黎凱遵令！”黎凱肅然回答，再也不敢唧唧歪歪了。
等到他的人，從這個地方離開，阮天身邊的一個將領，湊到阮天身邊，低聲的說道：“大帥，這個黎凱驕橫跋扈，會不會壞了大帥的事情，要不然，我帶人將他看起來，晚上的行動，就不要讓他參與了吧！”
“看起來？”阮天搖搖頭：“沒什么必要，而且，水軍畢竟是水軍，他統制水軍這么久，比起我們精通水戰的多，而且，水軍中他心腹眾多，將他看起來，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人爭功心切，辦事不力倒是不擔心，咱們擔心的應該是這人不聽命令，貿然強攻，以他水師的那點人馬，我可不覺得就能戰勝對面的東番水師，這可是大明軍神定遠伯的水師精銳！這個功勞，沒有了咱們，他搶不走！”
“明白，我這就去令人準備！”那將領退了下去，他們眼里，自家大帥就是神一樣的人物，說的從來就不會有錯，哪怕是自家大帥吃了清風營幾次敗仗，那也絕對不是自家大帥的差錯，而是清風營的人太狡猾太兇悍，下面的士兵將官無能，和自家大帥是沒有多大的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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