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
選擇：
664.
屋子里的氣溫似乎隨著錢無病這話一出口，陡然下降了好幾度，錢無病問這話，可是直指本心，對林無雙來說，真正的是誅心之語了，至少，在錢無病的角度上看來，他問出這樣的話來，就已經徹底將兩人刻意維持的那一絲絲溫和，驅散開來，此刻的他，不是錢無病，也不是定遠伯，而就是大明的江山社稷，在質問這個給大明帶來變數的外人。..
“如果我是說，你是不是會立刻摔杯為號，從這屋子后頭涌出幾百刀斧手出來，將我斬成肉醬？”林無雙絲毫不畏懼他的眼光，迎著錢無病的視線看了過去。
錢無病沒有說話，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他，不搖頭也不點頭，臉上更是沒有一絲笑意。
“你還真這樣打算了！”林無雙大驚：“再怎么說，我也是你女婿，若是你錢家的江山社稷那也就算了，為朱家的人這么狠心，值得嗎？”
錢無病看著他，終于搖了搖頭：“你想多了，還是說被那些胡亂編造的古裝戲給忽悠瘸了，就算我大義滅親，殺你一個有什么用，得將你們一窩端才管用，而且還不能讓你們有一個逃掉，這種沒把握的事情，我才不會做呢！”
“這么說，你還真想過！？”林無雙憤憤不平起來，“哪里有老丈人整天琢磨滅自己女婿滿門的，這大明朝簡直太危險了！”
“回答我的問題！”錢無病不理他的東拉西扯：“你有你要守護的東西，我也有我要守護的東西，兩者之間沒有多大的區別！”
“做個番國小王有意思么？費心費力，一個廣平就讓我心力交瘁了，我可不是什么做高管的料！”林無雙搖搖頭：“沒這個打算，不過是手下的人越來越多，終究要給他們找個容身的地方，你又不讓我在大明折騰，大越人又主動找****來，總得打出個和平，打出個讓他們不敢再動咱們腦筋才成，你覺得，我們真會為這一片現在都談上上蠻荒的土地感興趣！？”
“土地你們也許沒興趣，土地之下的東西，你們興趣就難說了！”錢無病這是徹底的將自己同林無雙等人劃清界限：“一個完整的未開發的世界，簡直就是一個無可估量的資源寶庫，現在你們撿著價值最高的東西扒拉過去，若是沒有了話，稍微次級一點的東西，你們只要有能力，想必也不會放過，不要否認，換我，我也會這么做，現在是這些放射性的礦石，或許，當發現這大越沒有了這些東西，那么金礦，銀礦各種現代社會用的上的貴重金屬，各種資源，都可能是你們的目標，說實話，你們的作為，哪怕我和大明朝廷，想要對你們放心，都很難！”
“別礙事就可以了！”林無雙見他說的這么直白，也干脆起來：“大明境內你說過不讓我們染指，我們就不會染指，沒人想和大明的百萬雄師為敵，世界這么大，并不是大明位于世界的中央的，就算大明有我們迫切的東西，我們可以通過貿易的方式得到，別忘記了，為什么手中還有很多你知道而大明現在有著迫切需求的東西，我從沒有擔心過這一點，當然，若是你們現在的皇帝陛下，是如同唐宗宋祖那樣的人物的話，和大明合作，倒是不失為一條上好的途徑，不過，你這輩子都在大明，一輩子做過的最大的事情，也不過是趕跑了到東方來淘寶的一幫紅毛鬼子，然后好像消防隊員一樣的到處給大明救火救災，看來，這條路似乎也行不通，如果行得通的話，我們來到大明的時候，這大明至少也應該是一個橫垮歐亞的大帝國了！”
“你還真瞧得起我！”錢無病意味深長的看了林無雙一眼：“誰說大明的皇帝不夠英明，誰說我不想打造一個大大的帝國，問題是，有些事情，不是想到就能做到的，能做到如今這個局面，我問心無愧，至少，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可以對著我自己說，我已經盡力了！”
他搖搖頭：“非不為也，是不能也！”
“那眼下就有機會！”林無雙有些期待的看著錢無病：“不說橫亙歐亞，至少你有生之年，蕩平這中南半島，將這東南亞收入囊中，順便將北方的國境線推到阿拉伯人的城頭之下，還是有希望的！”
他有些意動：“若是你擔心說不動你的君王，取而代之又如何，以你的威望，就算弄出個禪讓，怕是也不會有人感覺到驚奇！”
“一派胡言！”錢無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是我聽過最大逆不道的話了，上次對我說這些話的人，已經被我打發到呂宋島上和猴子做伴去了，天下的老百姓，只要吃得飽穿的暖，哪一個愿意打仗，打仗是要死人的，商紂王怎么死的，秦始皇怎么死的，隋煬帝怎么死的，你敢拿老百姓不當人看，老百姓就敢反了你，再說了，咱們大明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了，你學過歷史的，不會這一點都不知道吧，我拿著自己的百姓士兵的性命不當回事，去打下一片片沙漠，草原，熱帶雨林還是西伯利亞那些凍土，我這是吃飽了撐的啊，為大明消除發展的隱患，讓大明可以順順當當的發展，走在所有人前面，那就夠了，至于后面的事情，自然有后人去操心，我費這個神做甚！”
“我明白了！”良久，林無雙從嘴里吐出了一口氣，沒有今日的交談，他還真不知道錢無病對大明的感情和態度是這么復雜，想來，這些話，只怕是他連錢四維都沒有說過，更不可能和皇帝去說，而今天，卻是對著他說了出來。
“清風營永遠不會成為大明的敵人，我現在能給你的承諾就是這樣，不過，以前我們和大明的那些恩恩怨怨，從今天起，也不用再提了，坐看大越人下我們的黑手，想必也是您老人家和金鑾殿上的那個皇帝商議出來的吧，坐山觀虎斗，這觀虎的人，真的確定，即便是兩虎只剩下了一虎，也是他可以揉捏控制的么？”
“以前的一切，就當黑板上的粉筆字，一筆抹掉，咱們從頭再來！”林無雙一字一句的將自己的底線擺了出來：“我稱王也好，稱霸也好，還是被人打得好像一支喪家犬一樣逃回去也好，那都是我的事情，大明可以不支持，但是覺得不能落井下石，我說的夠清楚了么？”
“夠清楚了！”錢無病點點頭：“若是我們需要你們手中的東西，那也得拿東西和你們交換，是不是這樣，無論是武器裝備物資，還是我們能消化的技術？”
林無雙點點頭。
“看來，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錢無病臉上看不出喜悅的表情：“不過，光是你我二人今天這番密談，顯然是不足以讓這份共識長久的保持下去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當你我不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怕是對于今天我們兩人達成的這番共識，就沒有人會理會了！”
“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們還是留下一些面的東西吧，弄個協議，防止我說的這種情況的發生！”
林無雙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協議這東西，無非就是一個名分的和大義的問題，將來若是誰先違背了協議，至少，這背信棄義的名頭傳出來，肯定是做不到師出有名的，也就是中國在在乎這一點，遇見不在乎的猛人，譬如當年的希特勒之流，這協議也就是用來撕毀的玩意，這蘇德互不侵犯條約還熱乎著人，人家該出兵還是出兵，只要有實力，那個時候，要臉不要臉其實沒多大關系，死人是不會有機會指責活人的。
幾百年后，二十一世紀的某天，各種媒體上鋪天蓋地的都是昌南合眾國總統出訪大明帝國的消息，在歷經兩次世界大戰，和多年的冷戰后，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兩個超級大國的元首，終于有機會坐在一起親切的交談了。總統閣下在訪問大明帝國的行程中，有一項重要的安排，那就是在大明帝國的國家博物館中去參觀，當然，對于博物館里其他珍貴的展，總統閣下還是不怎么在意的，他在意的不過是一份文件，一份當初合眾國的締造者和大明帝國簽訂的和平共處互相合作的秘密文件的原件，在合眾國這一邊，這份文件的內容，雖然以各種形式在檔案館里留存了下來，但是原件卻是早就已經遺失了的，也只有大明帝國這樣有著足夠底蘊的帝國，才有將這樣珍貴的文物完好的保存下來。
此刻的林無雙，當然不知道他們眼下這個“協議”在日后會成為兩個超級大國一直都恪守的底線，更沒有想到，這一天，這份協議的簽訂對于幾百年后的人來說，是一個多么重大的歷史事件，不可否認的說，因為有了他們今天這個協議，在這今后的幾百年間，至少有上千萬人免于死于戰爭，而更多于這個數量的人，從這個協議中受益。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結陣！”
曹蕓娘坐在馬上，看著前方旌旗招展嚴陣以待的敵軍，嘴里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遇見這種情況，并不算意外，戰術演練中，有遭遇到敵軍大隊野戰的演練，盡管看起來雙方實力懸殊得厲害，但是，曹蕓娘心里卻是一片平靜，清風營離開的戰績都讓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兵馬有多大的潛力，數量，從來就不是一個問題。
緩緩前行的隊伍，慢慢的停了下來，開始變幻陣形，大量成編制攜帶火器的士兵，從隊伍的中間開始集結，隊伍中的車輛，被迅速的送到陣前，一條長長的簡易工事很快的就搭建了起來，沒有裝備火器的刀盾兵和長槍兵，則是有條不紊的朝著兩側翼集結，他們將在隊伍的兩側護衛中軍防止敵軍的側翼沖擊，這是針對大越國騎兵幾乎沒有大規模的建制的情況下制定出來遭遇敵軍野戰的標準應對方案，騎兵攻擊中，往往是敵軍的側翼開始沖擊，逼迫對方不斷的變陣，感謝漫天神佛，在大越國作戰，不需要考慮這一點，大家都是步兵，誰也沒多大的速度，不擔心你打著打著就繞到側翼去了。
不到半個小時，整個陣形就轉換完畢，在這個時間里，城下的大越軍隊，一直就那么靜靜的看著清風營，兩者相聚的距離，不足五里，但是似乎對方根本就沒有趁著這變陣的時間攻擊的打算。
一直到陣形布置妥當，曹蕓娘才微微松了一口氣，最脆弱的時間，就這么稀里糊涂的熬過去了，如果說清風營在行進的時候，還有弱點的話，此刻的清風營，就好像是一個渾身都是刺的刺猬，無論大越人從哪一邊下嘴，都足夠崩掉他一口的牙齒。
陽光不算猛烈，但是，陽光下所有的士兵，額頭上都有汗水出現了，更是有的人，衣甲都已經濕潤了好大一塊，剛剛一番跑動，到現在緊張的對峙，每個人的神經都是繃得緊緊的，這日頭照在身上，似乎也越來越熱了。
“統領，大越人似乎沒打算攻擊！”對峙了半個時辰之后，在曹蕓娘身邊的王知秋，終于忍不住的說道：“他們不是打算就這么等著怎么攻上去的吧！”
“是有點不對勁！”曹蕓娘眉頭緊蹙，士兵們高度戒備可是很耗體力的一件事情，對方遲遲不攻，體力，士氣，每一分每一秒可都在流失著！
“要不要派人出去，示敵以弱！”王知秋獻計道，清風營的這個陣形，密不透風是不錯，但是要命的是，這是一個防守的陣形，當初的設定，就是遭遇敵人野戰的時候，敵人上前圍攻，畢竟清風營一直都是人數不是很多，野戰的情況下，若是遭遇比自己還少的敵人，還還擺什么陣形，直接上去推平了對方就行了。
“不用！”曹蕓娘搖搖頭：“對方肯定是依仗城頭的大炮，想等我軍進入大炮的射程之后殺傷我們的士兵，然后再一鼓作氣的沖殺，我們不上他這個當！”
她冷冷一笑：“他們不過來，我們也不過去，看誰耗得過誰！”
數萬人的戰場上，莫名其妙的陷入了一陣詭秘的安靜，誰也沒有想到，清風營和阮朝的第一仗，竟然是從一場奇怪的對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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