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7.
這些天，韓樂兒算是領會到了林無雙當初要整編他打虎營的時候，說的“一視同仁”到底是個什么概念了。六千余人的打虎營，經過整編，留下了四千五百余人，四個千戶，加上她幾百親衛，基本上這個架子就是這樣搭起來了，與此同時，清風營的火器隨著他們派來的巡查一起到底了韓營，林無雙這次還真的一點都沒有食言，整整一千支火器，和清風營配備完全一模一樣的火器，林無雙給韓營配備了一千支，至于彈丸，連韓樂兒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枚了，反正她看到那么多火器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暈菜了，再多的彈丸，在他的眼里，也不過是一個多字而已。當然，她如今也知道了，這些彈丸，清風營稱呼叫做子彈，管他呢，只要是自己的，隨便怎么叫都成。反正她現在就是整個一個窮人乍富的感覺，走路都輕飄飄的，營地旁邊的靶場里，每天都有噼里啪啦的火器聲，那是曹營派來的教習在教導她的士卒在操練這些火器，林無雙說過了，這些子彈管夠，只要她能一個月之內，練成一支能熟練使用這些火器的兵馬，這些花銷，她一律不用擔心。若不是看在蕓娘的面子上，若不是自己還大林無雙幾歲，她都有委身于他的沖動了，她知道林無雙土豪的很，但是，她也沒有向導林無雙會土豪到這個地步，這些火器，僅僅只說這些火器，還不說那些糧草軍餉什么的，她暗地里算了一筆帳，林無雙幾乎是一口氣投了二三十萬兩銀子到她韓營身上，這樣的奢侈，只怕連皇帝的御林軍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吧。如今的她，每天除了感概一下曹蕓娘的命好以后，最大的消遣就是每天搬著椅子坐在靶場邊的屋子里，眉花眼笑的聽著靶場里的霹靂啪了的射擊聲傻樂了。韓營的事情，林無雙說不插手就不插手，除了安排一批巡查到韓營，基本上韓營的事情，如今都是她說了算，巡查什么的，她一點都不放在心上，錢小伯爺當初不也巡查過打虎營，可不什么都沒改變。對于這些火器的安排，韓樂兒倒是居了幾分小心思，北光西門的阻擊戰，林無雙的親兵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當時她就有過想法，要是自己的親兵都是這樣的，那自己可不就高枕無憂了，如今有這個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一千支火器配發下來，她連一支都沒有發給下屬的幾個千戶，全部都留在她自己的親兵隊里，對于其他幾個似乎有點意見的千戶，她自有一番說辭，曹營的那些火器教習，可不會一直都留在韓營里，眼下讓自己的親兵們全部都學會，再由他們傳授給其他的千戶，豈不是事半功倍。千戶們認可了這個說法，其實，不認可他們也沒轍，在韓營里，韓樂兒從來就是一言而決習慣了，能給出這樣的說辭，她已經很照顧這些忠心耿耿的千戶的顏面了，她若是耍起橫來，一句不給，這些千戶就算是說破嘴唇也討不到一支火器。“統領，統領，將軍府那邊又送東西過來了，讓你過去簽收！”一個軍官從遠處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稟告韓樂兒，韓樂兒在靶場的時候，任何小事的打攪，都會令她很不高興，唯獨這將軍府送糧草軍械來的消息，那是不礙事的。“哦，今天是什么好東西！”果然，韓樂兒本來在聽著射擊聲打瞌睡，聽到這話，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好像是些衣服鞋帽！”軍官在押送車隊來的時候，倒是打量了一番，也不是完全沒有看到。“多少車？”韓樂兒現在對將軍府里送來的東西，已經有些麻木了，她甚至沒去想，斷斷的這些天，將軍府里怎么給他湊出這幾千用的衣服鞋帽來，這哪怕將廣平所有的裁縫都抓出來趕工，這也不是短短十幾天能夠完成的事情，唯一的解釋，這就是清風營的倉庫里早就有庫存。對于軍服，韓樂兒倒是不怎么感冒，當初出征北光的時候，錢四維就給他打虎營全部都換了一身的軍服，她關系的是這次送來的這些東西里，有沒有清風營的士卒穿著的那種軟底的布鞋子，那種鞋子又輕便又不容易破，走路還輕松，若不是樣子難看了點，她都有心弄幾雙來穿穿了。“四五十車呢！”軍官回答道，領著韓樂兒朝著校場中走去，那里，幾十張推車正在連綿不斷的進入校場。衣服不多，鞋子果然不少，看來，將軍府那邊對于韓營的需求到是挺了解的，查看了幾車的貨物，韓樂兒在文書上蓋上了自己的印章，這樣的文書，她已經看的熟悉得再熟悉不過了，甚至連文書上那個熟悉的印章，她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了。蘇清寒，這就是文書上必定會出現的名字，那個新任的清風營參軍，看起來，這人才是林無雙心腹中的心腹，所有的這些糧草軍械軍餉，都是由此人一手發放出來的，此人權利之大，韓樂兒都很想認識認識他了，沒準有了交情，韓營日后撥發的這些東西，也會莫名其妙的多出幾分。“小七，你說我要不要去拜會一下這位蘇大人，上次整軍軍議的時候，我都沒見過他，聽說是出去公干去了，這些天，咱們可是沒少得人家的好處！”“統領，這話屬下早就想說了，這位蘇大人手握實權，統領去拜會一下，肯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咱們打虎營，不，韓營，咱們韓營以前日子過的湊湊巴巴，除了沒人照拂，最大的關鍵還不是平日里統領不屑和那些官兒走動！”“啐，不和那些昏頭昏腦的官兒走動就不對，那現在你勸我去和這姓蘇的走動就對了？”笑著啐了自己的親兵一口，韓樂兒的心情顯得非常的不錯。“這期間當然有所不同啊！”那親兵笑了笑，卻是平日里和韓樂兒說笑慣了的：“以統領的姿色，那些昏頭昏腦的官兒，那里肯和統領談正事，都被統領給迷暈了，這位蘇大人呢，斷斷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那是為何，莫非他年歲過大？”韓樂兒吃吃笑道：“年歲過大可也有色迷迷的，我可是見過不少！”“那倒不是！”親兵搖搖頭：“那位蘇大人是女兒身，見了統領，當然不會色迷迷了的！”“哦！”韓樂兒眨眨眼睛：“那我還真要去拜會拜會這位姐妹了！”“統領！統領！”親兵在一邊小聲的提醒道：“那邊好像是孫統領來了，統領你要去拜會蘇大人，難得趁早，要不然，等到孫統領見到你了，統領你就哪里都別想去了！”……“看完了？”錢厚生放下文書，似乎有些怔怔的樣子，蘇蘇看了有些好笑，大概這大明朝的文書合同，從來沒有像現代社會的合同這么細致過，不過是弄了一個簡單的版本，將雙方應該的約定的責任和義務說清楚，就已經將這錢厚生看的有些發呆了，真要是給他一份幾百頁的合同，只怕看的他暈厥過去都不奇怪。“看完了！”錢厚生老老實實的點頭，這文書做的的確是不錯，將他想到的和沒想到的，幾乎全部都寫進去了，說實話，有了這份文書，只要清風營這個勢力不倒，他甚至敢把全部身家都丟進這買賣中去。“看完了就用印吧，若是沒有印章，摁個手印也行！”老老實實的依照蘇蘇所言，錢厚生按了手印，然后留下自己帶來的銀票，腳步輕快的離開，蘇蘇將銀票點了點，發現數目有些不對，頓時就笑了。難怪這錢厚生急匆匆的離開呢，敢情是不想在自己點這銀票的時候在場，這樣的商人，有魄力有手段，只要不是特別倒霉，想不發財都難，當初在自己的世界，天朝改革開放的初期，可不就是這樣子性格的一批人先富起來的么，這樣的人，不管放在哪個時代，都會是時代的弄潮兒。“大人，韓營統領韓樂兒求見！”正在感概間，門口又傳來葉良辰的通報，蘇蘇微微一愣：“她來干什么，是今日調撥的那批軍鞋數目不對么？”“數目對，一點都沒錯！”韓樂兒的聲音從外面響起來，顯然她沒有老老實實的等待接見，雖然眼下清風營的框架剛剛打起來，但是論起身份地位來，三大營的統領，可未必比新人的這位蘇參軍的地位低，讓人通報是禮數，不過，自己尋上門來那就是自矜了。“我見過你！”韓樂兒也沒想到，自己見到這位蘇大人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但是，她真的很確定，自己曾經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個女子，而這個地方，絕對不會是在廣平。“我也見過你，你是韓樂兒統領吧！”蘇蘇淡淡的捋了捋頭發，韓樂兒今天穿的隨意，一身普通的衣服，不是軍服鎧甲什么的，但是她穿的更加隨意，畢竟她所有的工作，都可以在這將軍府里完成，她完全不用穿的那么正事，這讓他們兩人看起來，就好像兩個住在自己隔壁的女子，吃完飯出來散步突然遇見了一樣。“沒想到啊沒想到！”韓樂兒饒有興趣的圍著蘇蘇轉了一個圈，“我還以為你這位蘇大人，是一個糟老頭子呢，沒想到你是如此年輕漂亮！”“哪里比得上你！”蘇蘇微微笑了一下：“韓統領，你今日來，不是為了特意來看我的吧，是來找將軍大人的么，不巧，將軍大人今天出去了，你得改天才有機會了！”“我就是想過來和你聊聊天的！”韓樂兒搖搖頭，驟然之間，他發現這位蘇大人這里，是一個極好的去處，如今的韓樂兒，最頭疼的不是韓營的那些瑣碎，而是孫玉林那幾乎是沒完沒了的糾纏，說是糾纏也不合適，就是孫玉林總是隨便找一點不大不小的借口，就跑到韓營來，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意思，但是這廝偏生還嘴硬不肯承認，不肯承認也就罷了，這廝還經常的會錯意，將韓樂兒對他的不理睬，當成韓樂兒應對他的撩撥的手段，這讓韓樂兒非常的苦惱。她剛剛加入清風營這個大家庭，可不想讓林無雙對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尤其是，有一個問題，那怕不是特別聰明的人都想得到，林無雙清風營三大營，到底是林無雙要沒心沒肺到什么地步，才能看不到自己手下的兩營統領廝混在了一起，若是沒有這層因素的話，韓樂兒其實也不在乎和孫玉林產生那么點露水煙緣的。不過，若是能夠在實在躲不過孫玉林的糾纏的時候，往這位蘇大人這里一躲，以孫玉林的膽子之大，大概也不敢在這將軍府里亂來吧，尤其是，這位蘇大人還掌管著清風營的軍械物資的發放，他敢胡講蠻纏甚至對蘇大人無禮的話，韓樂兒很是確定，這位蘇大人有無數種方法，讓孫玉林有苦說不出來。認真來說，林小紅那里也是一個去處，不過，韓樂兒總覺得自己和這位總巡查之間很難有什么話說，林小紅年紀比她小不少，而且，她的手段謀略，就是韓樂兒想起來，也不禁有一種避而遠之的想法，至少，以韓樂兒對自己的了解，像水淹北光這樣瘋狂的事情，自己肯定是想不出來的，但是，林小紅不僅想出來了，還將這事情變成了事實，順便帶走了幾萬亡魂，這樣的人，韓樂兒和她多呆一會兒都感覺不大自在，更別說經常在一起“聊聊天”了。“哦，聊天！”“就是想問問蘇大人，接下里我韓營還會有哪些屋子的發放，將軍府里對咱們的安排是如何的，對了這個月的餉錢，將軍府也要下撥了，我想問問，韓營的餉錢是怎么定的，按照以前曹營的標準么，我覺得那似乎多了一點，兒郎們吃的飽穿的暖，就不錯了，這么多餉錢帶著身上，也是胡亂花了，還不如留下一部分，將來等他們有了安身之處，再用這銀子給他們找一些謀生的生計……”“韓統領，你這可不行，咱們將軍說一視同仁，那是肯定是一視同仁，老子曾經說過，人之患，不患寡而患不均，人家為咱們當兵打仗，可不是為了吃得飽穿的暖，這餉錢才是他們的盼頭，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這個好意，怕是大多數士兵都不會理解，我想，這個主意你還是不要琢磨了，如數按照將軍府的定下的數目發餉錢吧，韓營的巡查會將這事情當作一等一的大事情來辦的，若是餉錢克扣，咳咳，韓統領，那么下一次的餉錢，我可就是按照克扣后的數目來發放了……”“我就隨口說說，你那么認真干嘛，對了，曹統領說了，有些東西，只有我們統領有配發，我倒是一直沒收到，蘇大人，你能告訴我，是一些什么東西么？”“……這個就多了，得看你的需要了！”在韓樂兒的有心套近乎之下，只不過個把時辰，兩個女人之間的說法，再也沒有那種公事公辦的氣氛了，看著他們兩人坐在一起喁喁而談，看起來，仿佛是兩朵并蒂的姐妹花。